就算苏云歌再怕麻烦,偷懒的事也不能在这时候干。邀月宫经过这么多年的无主状态,竟然还保有完善的系统构架。八个暗部的权利相互制衡、彼此扶持,体现了良好的凝聚力。
这让她不得不钦佩凌空的管理能力。而且看这八人的反应,似乎均未对邀月宫怀有贪念。表现出的争执,更像是朋友间的玩笑。
对苏云歌来说,八部统领的团结,有麻烦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没有宫主的邀月宫,依旧是一个完整的组织。
这难免让他们对她这个“空降部队”产生疏离感和些微的抵触心理。如果不是她体内有紫晶的能量,还有连带着那所谓的李玉娘之女的身份,只怕接掌邀月宫的可能性比母猪上树还低。但好的一面是,只要能收服这八人,他们自然会替她解决邀月宫内部的一切阻力。
毕竟接手一个问题丛生的庞大机构,还不如她自行建立一个精锐的小组织来的简易。也更加有用一些。起码不必担心忠诚度的问题。
“不到万不得已,这个任务我不会动用楼中的力量。看蓝羽的情况,还需休息个两三日。等到他的力量恢复,我就去玄武走一趟。只是要拜托几位,等我快进入玄武境内的时候,你们再对外发出杀我的委托。不要让他们有太多时间研究我的情况。”
“有骨气!”释栊赞赏的对我点点头。
“这跟骨气没有关系。”苏云歌微微一笑,道:“如果有必要,我会第一时间动用楼中的力量。但我一向是个很懒惰的人,难得有了运动的机会,我自然要好好玩一下。”说完,规规矩矩的抱拳施礼后,转身离开。
让她高兴的是,最后那一刻,起码有五个人下意识侧身躲开,不肯受我那一礼。
回到房中,将方才的事情拣了些重要的讲给蓝羽听。与他讨论之后,她愈发确定这所谓继位任务,其性质更像是新官上任那三把火。
在释空半精明半糊涂的纵容下,蓝羽在邀月宫里暗藏的势力也算是根深蒂固。他做出的判断自然比她的要准确的多。
趁着蓝羽修养的日子,苏云歌暗中去了趟若梅公主府。令她惊喜的是,若菊的护卫工作竟然做得很不错。她故意散出一丝杀气,在二人惊觉时,合身扑向坐在院中的萧南朔。而若菊竟能后发先至的一剑向她封来。百忙中还不忘出声示警。待发现是她,早已是数招之后。
苏云歌朗声长笑,指尖一弹,一柄薄刃落入掌心。
“再来!让我看看你的进境如何?”手中的锋刃斜飞而起。封、点、粘、挂,招招击在她长剑最不易着力的地方。
面对苏云歌的进攻,若菊毫不慌乱。一边招架,一边对着她做鬼脸,极尽俏皮。趁她怔愣间,长剑如同毒蛇出洞,飞快的向她肩头点来。
苏云歌不由大笑。这小婢子竟变得越来越油滑了。就是不知道,这算她教育得太成功还是太失败。一时间,仿佛又回到在那山坳中教她武功的悠闲日子。连闻讯赶来的侍卫又被萧南朔遣退,苏云歌都似没注意到一般。
“若菊,攻他左翼!”若梅也被她俩挑起了兴致。轻喝声中,长剑似蛟龙出海,直奔她胸前刺来。
“来的好!”翻手将薄刃射出,逼退两人的同时,两柄匕首离鞘而出。
相互交击的招式看似狠辣,其中却无丝毫杀气。看着两人含笑的眉眼在剑光中闪烁。苏云歌的胸口缓缓流淌出一丝温暖。
直到若菊的额角见汗,苏云歌才猛的加快了速度。匕首柄电般击中两人腕脉,将两人的长剑震得脱手飞出。
萧南朔此时从一旁掠了过来,恰好伸手环住苏云歌。
“打累了没有?”苏云歌不惯在人前与他这般亲热,但终是没有将他推开。
想来多日未见,萧南朔对她也是有些惦念的吧?
随性的在园中坐了下来。与他们简单说了说近况,也从萧南朔口中得知她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停扩散的流言,让朝中一些一直处于中立状态的老臣对若梅产生了亲近之意。而没了萧南朔这块挡箭牌,宁青青的矛头就直接指向了宁无双。不过宁无双也不是好惹的。交手几合,总算是互有胜负。
“这几日我的皇姐皇兄都来探望过我。送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若梅的脸上挂着些许嘲弄的笑容说道。
“那你岂不是发了笔小财?”苏云歌忍不住轻笑道:“你的母皇对你的举动有什么反应?”
“母皇听说了我的情况。派人送了块清心宁神的玉佩,特准我三月不上朝。”若梅摸出块玉佩丢到苏云歌手上。
苏云歌下意识的看了萧南朔一眼,却见萧南朔低声冷笑道:“你放心!他们间的斗争他是不会插手的。”
“要你完全不插手是不可能的。”苏云歌头痛的抓了抓脑袋。这华耀女皇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若梅倒真的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收拢朝中的势力。虽说他目前暂不参与朝政,但霓裳苑传出的流言,对她那两个皇姐皇兄实在不利。所以这二人定然会严密的监视若梅和萧南朔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此事前后的经过,只怕瞒不过华耀女皇那个老狐狸。她此刻站在旁观的立场,多半是想借机削弱宁青青和宁无双的势力。在这一点上,她倒不妨帮他一把。但削弱到什么程度,就不能由那女皇说了算了。
“这段时间到外面走走吧。”苏云歌呵呵的笑道:“豁达点,便是心中难过,也要摆出个豪放不羁、寄情山水的样子来。顺便结识些重情重义的江湖好汉,当然也就是情理中的事了。”
“主子的意思是……”若梅一脸恍然的笑道。
苏云歌向她眨了眨眼,正色道:“至于这些豪杰是否重情重义,你我倒要研究一个分辩标准才好。你觉得是腕系红绳,还是头戴青巾为好?”
“红绳吧。”若梅也是一脸严肃的说道:“重情义应表现在心中,不要过分流于表面。”
“不愧是白虎神选中的人,对情义的理解极为深刻,小的受教了。”强忍的笑意终于在若菊的笑声响起后,冲口而出。
一阵欢笑过后,萧南朔突然淡淡的开口:“你这次去凌天,不会去见容千寻吧?”
轻松的笑声嘎然而止。
“我……只是去办事……”苏云歌干涩的笑道。
其实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许是她刻意避免去想。但此时面对萧南朔的询问,她竟然犹豫了。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不够吗?”萧南朔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放在膝上的手死死的攥住,就像正捏着什么人的脖子。
“不像你想的。”苏云歌伸手抓起他的腕子,将手指掰开,贴在我的掌心。
“我叫云!现在是云,将来也依旧是云。苏云歌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么容千寻这个名字呢?”萧南朔冷冷的哼道:“如果也同样没有意义,我杀了他,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他的命是我的。”苏云歌淡淡的笑了。转过头,不愿让萧南朔看到她眸中的冰冷。“他的追捕,让我损失了许多的兄弟,青龙更是为救我而殒命。他欠我的,又岂止是一条命。”
“但他却依旧在你心中对吗?”萧南朔怒道。站起身,竟就这么拂袖而去。
张了张嘴,苏云歌呆呆的看着他离去,伸出的手终究还是颓然落下。
或许萧南朔没有说错。容千寻就像潜藏在她血脉中的黑暗,她虽然憎恨,但却无法轻易去除。何况,你又怎能说憎恨本身不是种惦念呢?
或许她真的应该杀了他。或许只要他一死,她就能从这个名叫“容千寻”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转过头,苏云歌对着若菊若梅苦笑道:“我好像又惹怒他了。”
“没关系的。墨王爷会想明白的。”若菊笑着摇摇头。
“你说我要不要杀了容千寻?”苏云歌用手撑着下巴,眼中的迷茫让她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如果那样做会让主子快乐。”若菊干脆的回答。
“就这么简单?”苏云歌挑了挑眉。
“就这么简单!”若菊抬起头,认真的说道:“若菊不懂复杂的事情。我只知道如果主子不快乐。到最后每一个人都不会快乐。”
“快乐么?”苏云歌苦笑道:“我也会给人带来快乐么?我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祸害。如果容千寻没遇到我,他依旧是那个清冷无双的定北王爷,如果萧南朔没遇到我,他不会伤心到白发。而蓝羽堂堂一个男子,却要委身于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如果你没有遇到我……”
“如果若菊没有遇到主子,不过是个任凭旁人凌辱的玩物。现在早就被人玩死了也说不定。如果若梅姐姐没有遇到主子,在他奸细的身份暴露后。会有什么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如果定北王没有遇上主子,我听说他现在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若菊飞快的接口。一连串的话,说得苏云歌张口结舌。
“我发现你实在太纵容我了。”苏云歌摇头叹息。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事,若菊他总会站在她身后摇旗呐喊。
“其实是主子太纵容旁人了。”若菊也跟着叹息。“以往在凌天的时候,若是旁人有主子那样的权势,不知道会穷奢极欲到何种地步。便是如今,只要是主子想要的,也没什么是要不来的吧?这个世界一直是这个样子。拥有权利和财富的人本就可以随心所欲。但我却从没见过有人像主子这般,愿意为了旁人而克制自己的。”
老实说,若菊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或许是正确的。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生活。
不过若菊对她完全没有理性的信任,还是让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至于容千寻,她还是不去见他为好。
定北王妃苏云歌既然已经死了,也没有再活过来的道理。就算杀了容千寻又能怎样呢?说穿了,除了让凌天国因为失去战神王爷而陷入恐慌之中,她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已死去的再不能复生,该难过的一样会难过。不过是将一个国家,一起拖到痛苦之中罢了。
赔本的买卖要不要做?这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但萧南朔的怒火却让苏云歌多少有些在意。只是直到她离开,也没能再见到他。
回到邀月宫,已是傍晚时分。蓝羽的状态恢复的很快。内力虽尚未尽复旧观,倒也能行动自如了。
为了不让他养成依赖内力的习惯,苏云歌强行拖了他陪我跑步。顺便将一些杀手惯用的技巧表演给他看。虽然不知道这个时空杀手的伎俩是否相同,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吧?
只是蓝羽的精神却明显有些疲惫,实在不像是休息了一天的样子。当她问他原因时,他竟然满面通红的狠狠瞪着我,就是不肯回答。真见鬼了!
幸好蓝羽的古怪并没有持续下去。与他在演武场上厮混了两天后,便已恢复了正常。随着蓝羽的功力逐渐回复,苏云歌也真正感受到锁字诀带给他的好处。
蓝羽的功力确如凌空所说,比之前增强了约三成有余。单以速度而言,他已不在我之下。就算还没掌握最有效的攻击方式,有了这样的速度,逃命起码是不成问题了。
出发去凌天国那天,苏云歌没打算知会任何人。除了蓝羽和简单的行囊,就只带了一身自制的装备和那两柄一直不曾离身的匕首。但是八部统领却意外的都到了。释鎏交给蓝羽一枚式样古朴的扳指,释魇也丢了一块黑色的木牌过来。
说起来还是释熙特别。随手折了支鲜花,用丝帕包了,直接塞到苏云歌怀里。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来不及给你缝香囊了呢。”
苏云歌发誓我看到其余几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连一向严肃的释法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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