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野磔深深的看了眼上野稚,而上野稚则是有意无意的躲闪开来目光,继续他的工作。
左野磔没有再继续提问,答案等他回去了,自然会找到。
“你不宜走动,尽量多休息,这样才会恢复得快。”上野稚动作利落的帮他重新上好药好,边收捡东西边交代。
“我没事。”左野磔低眸看了看一直拿在手里的戒指,轻声应了句,转手又把它放在枕边的一本书旁。
“我出去看看他们。”上野稚提起急救箱,搁在一边。
“好。”左野磔头也没抬,随手翻起他之前看的一本有关植物科目的书,上野稚掀帘出去之前,不经意的瞥到上面娟秀的英文笔记,他蹙了一下眉,很轻。
左野磔这一次劫后重生,改变了不少,比以前更加深沉了。很少话,但是每句都会说到重点,然后,上野稚知道他会充分发挥天生的卓越分析才能,他自己知道过滤与整理信息,所以,他根本不用多问,有些事情他便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或者是效果。
上野稚是个良师益友,也许是身为医生的缘故,看事物总是非常透彻与细微,他不想往猜测一些事情,但他的直觉往往很准。
落帘的时候,他在门边稍稍停留了一下,隔着穿透的植物果实珠帘,看着低头认真阅读的左野磔,轻叹了一声,抬步走了出去。
左野磔没表现出抗拒,但他还是本能的给自己筑起一道心墙,在他尚未复元之前,这种无意识的隔膜疏离,很让他们无奈。
但他知道,他们不能怪他,换成任何人,遇着这样的事情,都会本能的作出这样的反应,换一个角度来说,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像是他信任薇拉,坚持要等她回来再离开一样。
伊藤雷一行人正在外边烤火吃肉,席地聊天,大家其实都很累,但谁都没有睡意。
他们没喝酒,因为深知现在还不是可以放下防备的时候,在异国他方,在别人的领地里,总是需要格外提高警觉。
“你说,薇拉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居然敢一个人进入深山密林。”上原尧对这个救了左野磔的救命恩人非常好奇,一般女子都不敢轻易进山吧,她居然还敢在山里露营。
“我刚才跟小孩们打听过了,她在这里很受欢迎,大家都很喜欢她。她认识很多植物,知识渊博,是个植物学家。他们说,磔被发现的时候,伤得很重,薇拉用植物的根叶给他敷伤口,才把他救了回来。”和田裕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大家。
木野望只低低眸,没有说话。
上野稚走到他们的身边,坐下。
“稚,磔的伤怎么样了?”伊藤雷靠着一根牛栏的柱子懒懒的问道,处理完磔的事情,他还有事情要做,他不能丢下刑风不管。
“目前情况看来还好,回去后还要作进一步的检查。”上野稚坐到木野望的身边,拿过一根串着野味肉的棍子放在火上边烤边说:“他很幸运,从高空坠落,没有伤到要害的部位,否则,很可能会因流血过多而……”
他没有说下去,而什么,大家都清楚,幸好遇上了这个叫薇拉的女子,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野岭,遇着个有胆色还有一定学识的女子,真的完全是运气。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伊藤雷眯眯眸问道,。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他们之前的推测就完全正确,这架直升机的飞行员早已换了人,很可能是麦肯派遣的人,他打算逐个击破,所以才要先除掉打算前往帕尔米原始森林拯救刑风的左野磔,然后才是山里分散的几队人。
“从他身上的伤情看来,能够判断得出来,而他身在的环境,也足以证明这个事实。另外,能够证实的另一件事是,直升机当时的高度并不高,所以他跳下来不足以致命,还记得从深水潭里打捞起来的另一个人吗?他是在直升机失去控制的时候弃机而逃,所以才会落在深水潭里,失事前,他可能已经中枪了,这一枪当然不会是他的同伙打的。”上野稚在帮左野磔处理伤口的时候,已经在脑子里把这个事情串联了一遍。
他猜测,事情应该是这样没事。
“是磔?”上原尧觉得是他。
“是他。”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木野望说:“这是他为什么要跳机的原因,他当时肯定能够控制飞行员让他最大限度的下降,我们不知道薇拉在什么地方发现他,也许那并不是他跳下来的地方,假设直升机能够按他意愿下降到一定高度,他想必会选择能够安全落地地点下跳。”
“我也是这么想的。”伊藤雷点点头,左野磔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的束手就擒的境地,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自己,即便是在天上。
“望,你通知小琦了吗?”上野稚想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还没,明天再说吧,现在那边是凌晨。”木野望不是不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只是现在的时间确实不是那么适合。
从跟妻子的电联中,他知道,家人一直都没把左野磔失联的事认定,他们相信他只是在外国,坚信他会回来的。
所以,这个好消息,明天再说也不晚。
“你打算怎么跟她说,磔失忆了?”
木野望看着火光,说:“直接说。”
身为律师,理性总是多于感性,他觉得这样的事情,没有必要隐瞒,他相信小琦相于对磔的失忆,更接受他的失忆。
“其实我有点不习惯。”上原尧如实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感觉。
“不习惯什么?”伊藤雷问。
“不习惯磔对我们这么了防备。”
“他什么都不记得,对于他而言,我们都是陌生人,能够这么坦然接受已经很了不起。”上野稚作为医生,说话是非常有份量的:“我见过很多的病例,他们失忆后的情况要比磔坏上百倍,完全不肯相信任何人,对整个世界都抱着深深的防备。”
“他能好好的就够了。”伊藤雷太看重这份举世难求的友情,只要左野磔平安无事,就算一辈子想不起他们也没有关系。不要无声无色的就失联了就好。
几个朋友瞬时沉默,是的,找这么久,不就是不肯相信他真的出事了吗?现在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就算不认得他们,又如何?他们之间的情义不会因此而消忘。
“我比较担心的是小琦,他完全忘记了小琦。”这才是木野望最担心的问题。
“你想的,应该跟我想的是一样的事。”上野稚看着他,眼眸深沉,仿若恍过一些忧虑。
“什么事?”上原尧的神经没有这么细,懒得去想像一些延伸出来的问题,所以他没往别的方向去想。
“我之前在M国国际机场遇见过徐承哲,他跟我提及了一下小琦回来的原因。”伊藤雷这下想起程致远的助手曾跟他说起小琦在慕尼黑是如何生活的事情。
原来一直都是程致远派人在照顾她们母女。
因为顾惜和朱子桡的关系,他对朱子桡的朋友程致远也并没有像朋友们的不待见,尽管他曾两次携国际游资攻击左野集团,但他完全能够理解程致远的行为,这完全是出于一种投资战略,只是不巧,上官琦的存在,无辜的成为了导火线。
徐承哲也是知道伊藤雷的,两人都深入接触过很多次。在飞机上遇见时,徐承哲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给他透露了这个信息。
“什么原因?”上原尧好奇,左野磔从来不轻易跟他们提及自己的事情,上官琦离开三年,他都有帮忙到处派人去找,可惜没帮上忙,上官琦就这样离奇消息,又离奇的带着女儿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最重要的是,就算连她的哥哥上官浩都无法得知她的下落,当时,他们一伙人几乎是轮流逼着上官浩问话,无奈上官浩真的不知道。
“小琦回来是为了与磔离婚的,她想争夺佩儿的抚养权。”伊藤雷一直没把这事说出来,是想找着机会问左野磔,无奈太多事情的牵拌,他从M国飞S国之后,还没机会见到他。
程致远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动声色的观望着而已,据他所知,程致远目前正跟韩宁办理离婚手续,他相信,他只在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近年,他真的收敛了很多,他与左野磔河水不防井水,也给足了韩宁的面子,没离婚之前,没去招惹上官琦。
“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望?”他望向对面的好友,眸底映着跃动的火光。
“我不太清楚整件事情,他带小琦回来也没多说,我看到的,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很好,我不确定是不是为了不影响佩儿。”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木野望深知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也许,他们之间展现的互动,只是为了让家人开心。
左野磔录制视频在父母的周年庆上播放的事情,他们这伙人都身在各国忙碌着,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件对东京上流社交圈颇为震陷的事情发生。
然后,他们一直身在深山,更不可能有途径去知道,他们的信息严重滞后。
屋内伫于窗后的某个人,静静的站立了一会,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他无意偷听,只是起来拿些东西无竟中听到他们在聊他与他法律上的妻子的事情。
原来戒指会在他这里,是这个原因。
那么,他戴在颈脖之上是因为不舍?是他比较爱对方吗?所以才念念不忘?
如果真的这样念念不忘,如果真的这样爱她,为什么他会连她都忘记?
他坐落床沿,黑眸落处,是那个用项链穿起来的戒指。
他抿抿唇,心里莫名的有了些不良的情绪,抬起手,也把自己手指上的那枚钻戒给摘了下来。
修长的指骨上,有一圈细细的戒指痕迹,稚说,他结婚三年,那么,这戒指他应该也是戴了三年之久,才会留下这样的戒痕。
到底是别人不稀罕,而自己顽于执念。
忘掉倒好。
这样,都可以放过彼此。
他的朋友们还在门外低声聊天,他却无法融入于他们,他把一切都丢失了,包括自己。
天色渐暗,繁星满天,乡村的夜空总是格外迷人。
薇拉的祖父没有回来,路程太远,汤不想两个老人家这么奔波,于是没让他们回来。
出门在外,一行人总是养成习惯,不会全部人都去睡,上野稚负责守夜,他是医生,他习惯了守夜。
朋友们也没进屋里跟左野磔挤,只围着火堆眯一眯眼,倒也睡得安稳。
夜深露重,左野磔站在窗前看了一下瑟缩着睡觉的朋友,皱皱眉,终是艰难的移动脚步出门。
串帘响起的轻微声响,扰了上野稚的思绪,他扭头,见他果真出来,于是蹙眉压着声音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
“让他们进去睡,山里的气候多变,随时可能下雨。”不知为什么,左野磔看着这些千里而来找他的朋友们就这样席地而睡,心里升腾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他不想他们这么风餐露宿,尽管只有一晚。
他知道,这些人平时可能詎尊处优,没有理由要因为他受这些委屈。
“没事,你不能这样经常走动,你的伤不如你想像中轻。”上野稚轻轻的从地上起来,上前去扶他。
“明天不是回去吗?你到时再给我看看就行了。我连续在这里躺了十几天,睡够了,让他们进去吧,总比睡在这里要好。”左野磔没拒绝他的搀扶,薄蹙的眉头依然紧皱。
上野稚深看了他一眼,觉得没受伤没失忆的那个左野磔又回来了,他以前总是先想别人而后想自己,关心朋友远比关心自己多,今夜,在他失去所有记忆的今夜,他还是本能的心疼着这些曾跟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好友。
“你觉得他们会进去吗?”他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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