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足有半分钟,盛世尧缓缓走向我,一直走到我跟前,手指轻捏我下巴,我被迫仰起头凝着他的眸,他终于低吟出声:“机会?可以,小小,你的要求我又怎会不同意呢。你们全部出去!”
后面那句话是对其他三人说的,刘悦吃惊地喊:“尧哥......”被他回眸一个厉眼,止住了声,之后没人再敢发表意见,全都乖乖走了出去,房内就只剩我和他两人。
没了旁人在,我相对要松口气,想着把事情原委对盛世尧都交代出来,再求他几声,应该不是那么难的。可当我还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开口时,突觉身体一个凌空,等我反应过来时,已被盛世尧压制在了身下,双手高举过头顶,他单手扣住手腕,使我动弹不得。
不明白他此举是何意,但见那始终没有情绪的双眸内出现了危险的光,不好的直觉刚泛起,他就如准备噬咬猎物脖子的野兽般越靠越近,“你......”只发出一个音,话就被吞没,他竟用唇堵住了我,且挑开了我的牙齿,舌攻城略地而入。事情来得太快,以至于我脑子轰的一下就模糊了,任由他的气息在唇内侵占。
是察觉到他的手在我身体上游移时,我才惊回神的,在领悟他此举动作的涵义后,我再也不顾一切地开始挣扎与反抗,甚至不惜磕下牙齿去咬他,而他在我落齿的瞬间及时抽离唇舌,游移的手也停止了。痛觉立刻传入我的神经,我咬破了自己的唇,怒瞪着他问:“为什么?”他刚才的行为是在对我侵犯,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混黑的眸就附在我上方,我想起了那个深潭,波澜不动,幽深不见底,还带着未知的致命危险。这样的他,根本就不像是冲动的样子,只见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反问:“为什么?不是你要我给个机会的吗?女人求男人给机会,除了这样的方式,还能拿什么来说服?”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原来他同意给我机会是指这!也明白这所谓的“机会”,其实是他在讽刺戏弄我,或许我不挣扎的话,他也会停下来,也或许他会做到底,但是我要的真正的机会,他不会再给。
侧转头转移视线,不再与他那骇人的目光相对,轻声说:“盛世尧,你惩罚我吧。”到这地步,是伤是残,也只能听凭他发落了。
一声轻嗤传来,下巴被他用力捏住逼迫着正对他,然后听他一字一顿问:“你配吗?”心中某处开始如针扎一般疼起来,低沉的嗓音穿过耳膜:“记得我曾说过,养不熟的白眼狼,最好的办法就是磨了她的牙,折了她的骨,让她想跑都跑不了。”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的掌就在我手骨上摩挲,就好像随时都会捏断一般,我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害怕了?别怕,这些惩罚的前提是,你属于我,是我的狼崽子,我才会那么做。现在发现你其实不是狼,而是一头狐狸,而我生平最讨厌狐狸,因为它天性狡猾,没心没肺,忘恩负义!”最后四个字他念得尤为重。
我忽略掉心间的痛楚,咬着牙倔强地问:“那你究竟想要干嘛?”
声落就觉下巴处剧痛袭来,他的指下用了狠力,只听他沉声道:“说吧,把你跟黄兴元之间的事,给我源源本本说出来。”
我怔住,“你不是不想听我解释了吗?也不再信任我了吗?”
“听不听在我,如何判断也由我。”盛世尧松开了对我的桎梏,翻身而起,居高临下俯视着我,对我形成极大的压迫力。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解释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无转圜余地。也不再整理,就将自堀城之后如何与黄大仙接头上,又如何达成协定,以及协定的相关内容讲述了出来。讲述期间,盛世尧点了根烟,而我也从床内坐起了身,毕竟躺着说话实在太没说服力了。
讲到最后,我极认真地看着他说:“这就是所有事情的全部,我敢对天发誓,除去那个追踪器,之后我都没有再向黄大仙传递任何消息。”能交代的事都交代了,接下来就等盛世尧的判决了。此情此景,就好像我是罪犯,而他是审判的法官。
要从他脸上观察出点端倪很难,晦暗眸内读不出任何他的想法,静等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你而不怀疑其他人吗?不是因为他们跟着我的时间长,而是因为你太过感情用事。周通脚里的追踪器,在我们走出迷林时,我就发现了,当时我选择按兵不动,甚至怀疑过他们三人中的一个被黄大仙收买。所以才会把他们留在那座山上,而只带了你一人前去探查。
当我们重回山上,发现三人不见时,我假意要弃他们不顾,焦躁、愤怒、失望等情绪全显露在你脸上。在山洞中查探到刘悦做下记号时,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觉,你暗暗松了口气。之后在寻找与救援他们三人这件事上,你表现得异常积极,后面种种我也不细说了。一个人的情绪起伏变化偏离了本该有的态度,那只说明这个人有问题,而你也应该感谢你这感情用事的性子,否则你现在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与我对话。”
他说话的语调从始至终都是平缓的,没有任何一点波动,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别人的事。但我的感觉是被人兜头淋了一桶冰水,寒凉彻骨。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当时那些浮动的情绪,真有那么明显吗?可那都只是我本能的反应,竟然被他全瞧了去,而且暗暗推敲揣摩,最终成为判断的依据。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最后真性情流露,是真心要救他们,那么此刻我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而他也不会给我任何机会来坦白解释。
盛世尧顿了顿后又道:“布这个局前,我并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一整夜我就在你门外,关注着你动向。在我暗示黄大仙来了后,如果你是他的棋子,一定会忍不住跑出来察看,但整个晚上你都没走出房门一步,让我以为可能是自己判断错误了。成晓,其实你只要熬过这关,我就会信你,再不会对你有任何怀疑,可你偏偏还是走了进来。”
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个双局,我躲过了前一个,没躲过后一个。从没听盛世尧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把从对我的怀疑到后来的布局的全过程,都告诉了我,就像是......在交代,也像是在了结。
当“了结”两字划入脑中时,我觉得胸口发闷,钝钝地疼。听到自己声音嘶哑地问:“如果......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得不这么做呢?你还愿不愿意听我讲另外一个故事?”我在做最后的努力和挽回,只要他点头,我愿意把所有的事都摊开在他面前,包括那些本打算永存心底的秘密。
盛世尧露出了浅笑,带着刺人心的讽意,他说:“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小小吗?你一定以为我唤的是你名字里的那个晓,其实是大小的小,因为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小小的存在。如果我愿意,那么就让这小小的存在永久保持下去也无妨;但如果我不愿意,我会让这微末的存在变成无。现在你在我这里,已成了零,你的那些个故事,我没有兴趣了,还是留着说给下一个人听吧。”
话到这里,已是多了,他将手中没吸一口的烟蒂扔在脚边踩灭,然后转身沉稳从容往门边走,很像徐志摩诗中所写的情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在他的手握上门把时,我鼓足了一口气大声喊:“盛世尧!”他顿住身形,没有回头,有什么欲要冲出我的眼眶,强行逼了回去,我从齿缝中一字一字道:“你还不是一样,你根本就是有目的接近我的。”
我的话拉转回了他的身,他转过身来挑眉看着我,却是沉默不语。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得什么,只想把憋在胸口的一股气全吐出来,几个大跨步就到他面前,扬高了头盯着他眼睛说:“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是你设计好的吧。是我愚笨无知,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事实证明像你这般厉害又精明的人,怎可能会被人围殴呢?那些人合起来都不是你对手。我还真是面子大,需要你盛世尧施这么个苦肉计,来引我上钩。”
说到这里,盛世尧忽然就笑了,“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算计,还要不惜用上苦肉计的?”
“有!”我握紧了双拳,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一切都摊开来吧,“以前我也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就是外婆给我的紫金匣子被你扣留在那,也没觉得那会是你目的,因为一切事都是那么偶然。可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连黄大仙都把矛头指向了我,我就知道我身上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直到在那个山坳里的村子中,我看到你不顾触动机关也要把那紫金匣子拿出来时,我才明白,原来你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摆在我面前,连遮掩一下都不曾有,你就是冲着我外婆那个紫金匣子而来的。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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