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的马,简业并没有让进喜进忠兄弟二人跟着,也没有派其他人暗中跟踪,李玉锦既然可以从江侍伟那样严密的看管中逃离出来,以一个残缺之身,必定说明她还有秘密没有全部被发现,如果此时抓了她,或者杀了她,那些暗中存在的力量也许会突然出击,他无所谓,江侍伟也无所谓,但容青缈不行,她必定是首当其冲会被伤害到的那个。
而且,如果被李氏首领们察觉到他和江侍伟对容青缈的在意,也会让容青缈成为他们一定要对付,并且会下狠手对付的人,包括容青缈腹中的孩子,会成为李氏首领们培养的杀人武器。所以,他只是让那个‘小倩’被马匹带回去警告李玉锦,没有提到容青缈,告诫李玉锦不要再挑战他的底限。
“主子,真的不现在就杀了李玉锦那个老妖婆吗?”进忠不甘心的问。
简业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卧房,那里安静的很,连桌上的烛光也几乎燃到了尽头,在外面只有隐约的光晕,不真实,他出来的时候,容青缈已经睡的极是安稳,鼻息平稳,“现在不合适,留她给江侍伟吧。”
进忠轻轻吐了口气,仍然有些心有不甘,“这个可恶的臭婆娘,竟然敢对主子和夫人下手,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呸!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奴才就一肚子的郁闷,竟然让她安插了人到了咱们院落里,真是一想就后怕,这要是让那个奴婢从中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岂不是会害了夫人。”
“自然也不能让她就得了便宜。”简业淡淡的说,“既然她敢派人到我的地盘,我自然不会任由她胡闹,虽然说来说去也有些亲戚关系,面子上要顾忌一些所谓的情分,私下里却不能让她安生,只是此事绝对不能牵涉到青缈,要将所有的怨恨恼怒全放在我的名下。”
“是,奴才们明白。”进忠进喜立刻轻声答道。
“不过,这一夜她也别想得了安稳。”进喜轻声说,“那个‘小倩’这样被送回去,以李玉锦的多疑和狠毒,必定要左思右想,少不得不得入眠。”
“但总是心中窝火。”进忠恼怒的说,“还差点害到夫人。”
简业眉头微微一蹙,一直以来,他都是尽量不显山露水于人前,但目前只有成为皇上,才能在这个国家有自己的发言权,左右一些人和事,尤其如今在位的皇上表面上看着窝囊,却实则是李氏首领,又是大兴王朝的仇人,要在这样一种情形下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一切,形同走在随时会掉落的悬崖边。
太后娘娘急着催他登基,而太后娘娘却不知,一向不被她在意的愚蠢皇上其实才是可以左右局势的李氏首领,除非这位皇上确实愿意从皇位上退位,否则,太后娘娘再怎么焦虑着急,也不能让他立刻成为新的皇上。
而此时,那匹受伤但仍然能够快速奔跑的马已经在暗夜里奔跑了很久,绕着一处时而树木茂密时而怪石嶙峋的山间已经跑了半个多时候,马匹的身上有些粉色的水迹,那是马匹的伤口在奔跑中裂开,与奔跑中流出的汗水混合在一起的血水,马匹上的那名女子依然昏迷不醒,脸色苍白。
终于,随着空气中突然传来的一声仿佛树枝快速划过空气的嘶鸣声音,那匹马一个踉跄,前蹄一弯,一头栽倒在地上,马头正好撞在一块突兀的石头尖角之上,红色的血液立刻喷涌而出,一些从空中落在地上,一些直接落在被从马背上狠狠丢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女子虽然被从马匹上甩到地上,但右肩却依然与马背紧靠在一起,一只锋利的长箭从马的脖颈处穿过,然后箭尖同时穿过女子的肩膀,将二者牢牢的禁锢在一起,完全动弹不得。
昏迷的女子眉头瞬间皱在一起,她昏迷不醒,眼睛睁不开,但她的意识一直相当清醒,她知道她被人放到了马匹之上,这些马大部分是她一手养大,不看马匹的样子,只是闻到味道,她也知道是哪一匹,而背负着她奔跑的正是她最熟悉的一匹马,大约也是一时心软,当初给这匹也提前服下了解药,原是想着在她离开简业的院落时悄悄将这匹马匹带走,但这一时的心软却让她把自己送上了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
她想睁开眼,想要逃走,哪怕是自尽。可惜,她只能想。
“人还活着。”有声音出现在她身旁,暗夜里也是声音压的极低,“不知道有没有人跟着,她怎么敢回来?”
“应该没有,这匹马聪明的很,没有我们在里面回应它,它就算是在这里跑到死也不会踏入这里半步。”另外一个人自信满满的说,“它刚才一直在奔跑的时候,我仔细的四下里瞧了瞧,可以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人跟着。”
“哼。”前一个表示不屑的说,“这话你还是和主子去说,就算我信你又能如何,主子不信,就算是真的没有人跟着,也得挖个死尸出来。主子说过,只要是主子吩咐过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也傻,怎么还敢回来,还是昏迷着让一匹马带回来,这要是让简业知道了,知道竟然有人敢打他的主意,想要攻击他的院落,以他的为人处世,必定不会轻饶,听说他现在很是宠爱他那位正房,对了,也不知道主子吩咐的事这奴婢做到了多少?”另外一个人叹了口气,轻声说,“不管做了多少,和简业的梁子是结定了,听说太后亲自选定了他,估摸着继位也就在这两天。”
前一个人同情的瞧了瞧躺在地上看起来完全昏迷不醒的女子,甚是同情的说:“简业还好,就是性格孤僻些,平时到不是个管闲事的,皇位落在他手里也是他运气好,这奴婢要是要落在简业手里可能还好些,只怕是主子见了这奴婢,少不得火冒三丈,这奴婢可真是自寻死路。”
另外那个人突然拍了一下脑袋,轻声说:“指不定这人就是简业给送回来的,你想想,原本这奴婢就是个去送命的任务,主子吩咐过,她这一次去办了主子交办的事情,殉了命,主子就会放了她的家里人,她回来这里,这不是摆明了要把自个的家里人给全都送进阎罗殿里吗?这一定是简业安排的,你也不想想,主子派了人去找简业的不是,他若是个厉害的角色,自然不会任由着别的人在他自个的地盘上做事,是要做皇上的人,啧啧,这可真是热闹了,你等着吧,主子不会杀了这奴婢的,但少不了要好好的审问一番,我猜,简业是不会让这个奴婢开口的,如果这奴婢真是简业给送回来的话。这奴婢就是个倒霉的,主子派她去警告简业,简业就拿她来警告主子。”
前一个想了想,点点头,又谨慎的瞧了瞧周围,暗凄凄的,啥也没有,这才压低声音说:“这话也就咱们弟兄之间没人的时候说说,咱弟兄能够活到现在,不就是主子瞧着咱们是两个‘愚蠢的’的笨蛋吗?”
另外那个人叹了口气,从地上拽起昏迷的女子,口中说:“咱们原本是愚笨的,可是,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多年,除了树就是石头,一年到头也就是能见一只两只鸟打头顶的天空飞过去,然后就是替主子守着这个地方,再笨的人也聪明了,要是再不想点个事情,咱们弟兄真就是活死人了。”
二人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将昏迷的女子背上肩头,那头撞的头破血流的马匹此时早已经没有了气息,一路上狂奔,指着的就是伤口疼痛带来的那一点点清醒,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偏偏的又受了重伤,能够坚持到现在才死,也算是个厉害的。
“这马还埋了吗?”前一个指了指地上的死马。
“直接化了吧。”后一个没有半点怜悯的说,“这是个有福气的,不用和这个倒霉的奴婢一样要见咱们主子,不然,有得罪受,主子才不会管这马是不是个畜牲,要是知道是这匹马带了这倒霉的奴婢回来这里,不得一刀一刀的将这马活活凌迟处死。”
“也是。”前一个嘴里嘟囔着,随着另外一个人朝向黑暗中走去。
突然,背着奴婢的那个顿了顿脚步,有些迟疑的瞧了瞧四周,“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前一个不解的嗅了嗅,这一刻没有风,“没有闻到呀。”
“刚才起风的时候,就刚刚,刮风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一股子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味道,很臭。”说着,这人侧头闻了闻趴在自己后背上的女子的脸和头发,迟疑一下,“不是这个奴婢的味道,也不是马被药水化掉的味道,但是,这种味道我是第一次闻到,就好像,嗯,尸体烂掉的味道,得烂的骨头都臭的味道,你再仔细闻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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