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南宫绝沉默了数秒,眼看着曹潜眼底的忐忑更甚,他清浅地笑了笑,才慢条斯理地反问,“曹大人似乎……对本王的行程很感兴趣?”
他修长的指节把玩着玉色的杯沿,漫不经心的动作,让人猜不透他的深意。
“下官不敢!”意识到自己说话僭越了,曹潜连忙赔不是,急急解释,“下官听闻王爷一路低调,是想着回京的路上,为王爷预备车马,这样也不至于委屈了公主的身份。”
合情合理的一番话,带着浓重的讨好意味。
南宫绝淡然一笑,不说“需要”,也不说“不需要”,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悬着,让曹潜一头雾水地自己思考。而他自己的思绪,早已飘飞了出去——
唐黎不想嫁给南宫泽,他知道;
南宫泽想杀唐黎,他也知道;
他要想帮唐黎,让她全身而退,势必是个大工程……
暂时他还没有解决的头绪,所以只能权且在梁城住着。但是他很清楚,不管最后如何解决,都不能让曹潜的人手参插~进~来……越少的人认识唐黎,她退出的机会才会越大!
“咳……”曹潜等了许久,也得不到南宫绝肯定的回应,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扯开话题,关切地询问,“今天听闻公主身体不适,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说话的同时,曹潜放在桌下的双手,不动声色地在衣袍上擦着细汗。
这样的晚宴让他压力极大,虽说南宫绝只是沧行国的三王爷,但是他的气场和难以捉摸的态度,让他不禁觉得……这比上京面圣更令人紧张!!
“无妨。”这回南宫绝倒是很爽快地回答了,他的视线停留在远方的某个点,脑海中不由浮现唐黎折腾闹腾的身影,凉凉地补充,“死不了……”
“呃?”
这种不阴不阳的回答方式,又是让曹潜狠狠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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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正向压抑的白热化进行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音。南宫绝皱了皱眉,曹潜更是脸色难看地把视线投过去,示意管家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很快折回,脸色为难地回应:“是少爷回来了。”
但是曹潜显然没注意到管家脸上的为难,听到曹正扬回来,他理所当然地就觉得该给他见见世面,于是大掌一挥,豪气命令:“叫他过来,拜见一下三王爷!”
“这……是。”管家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退下了。
当着王爷的面,老爷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去请少爷!
只是少爷那脸啊……
都被打得那么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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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那声音是犬子曹正扬。”管家退下,曹潜便立马转向南宫绝,殷勤地解释并介绍,“这孩子终日在外面跑,下官想着,让他多了解一些世态民情也好……”
说话间,脚步声渐近。
曹潜转向来人,声音高了几度,中气十足地命令:“正扬,来见过王爷!”
来人步伐踉跄地走入烛火之下,脸上的青紫痕迹立马都在光影下显露无疑,曹潜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愣了一秒倏地站起,连礼仪都顾不上了:“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南宫绝眯了眯眼,看着这位少爷鼻青脸肿的模样,嘴角轻不可见地勾了勾。
这种人,一看,就是没多少脑子的货色!
“是一个刁民!”南宫绝本来对他毫无兴趣,但是他接下去的形容和抱怨却让他俊眉微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某个人的影像,“……她在布坊的时候就对我动手了,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刁民?说话的口气一点都不像是个淑女,还穿着普通丝柔做的衣服……”
曹正扬一口一个“刁民”,把对方的外貌和形象形容得真真切切,临了还要添油加醋地控诉:“……我都追到郊外了!谁想到她还有帮手,趁着我的人和那个帮手打起来,她竟然就跑了……”
南宫绝的眸光一沉:帮手?不可能!
这里没人能帮她。
而且“帮手”和曹府的人打起来,她就跑了?这也不像是她的风格啊!除非,那些所谓的帮手并不是帮手,而是来杀她的人呢?
想到这里,南宫绝的脸色更冷,白净的指节重重地抓着瓷杯,几乎当场把那无辜的瓷器捏碎。心底某种莫名的愤怒也在急剧升腾而出:和他闹别扭也就算了!躲在房里不理他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要跑出去招惹别人?
过早公开她的身份、让更多的人认识她、招惹到更多的杀手盯上她……这是不想活了吗?
“乒!”
一声脆响,小巧的酒杯被南宫绝重重地搁置在木质的桌面上,他径自起身,颀长的身影越过曹潜和曹正扬,他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
此刻,南宫绝心里火着呢!
他只想找唐黎,好好“教育”一通!
“王爷?”曹潜一慌,以为自己招待不周,连儿子也顾不上了,松开了曹正扬就往外追,“王爷,餐后的甜点还没上呢!您看您是不是先……”
“本王有事,先回了。”
低凉平淡的交代一句,南宫绝快步离开。
曹潜追不上,只能朝着他的背影,殷勤地喊话:“王爷,下官明日一定亲自前往客栈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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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折回,曹正扬依旧站在原地,脸色郁闷地抚着脸上青紫不一的伤口。
“看看你!!”曹潜轻斥,指着儿子一通数落,顺便把南宫绝中途离席的原因也归纳了出来,全部算在曹正扬的身上,“刚刚一个劲地就知道说那个刁民,都没顾得上和王爷行礼!!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拜访,要当面和三王爷道歉!”
一定是刚刚没注重礼数,才把王爷气走了!
“我都被刁民打成这样了,还得出去啊?”曹正扬闷闷不乐地嘀咕,展示着脸上的伤痕,“爹,你也不先帮我找出那个刁民,狠狠治她的罪?那个王爷有什么好讨好的,当今皇上还不是不喜欢他……”
皇上与三王爷不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你懂什么!”曹潜不耐地低喝,又瞪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终于拂袖而去——
他懂什么?
如今这天下,哪里是眼前所见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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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南宫绝率人回来时,客栈已经安静下来,整个都浸入夜幕之中。
南宫绝的脚步很快,进门便径自冲向唐黎的房间,属下有人想问,却被侍卫统领抬手拦下了,小声呵斥:“王爷在曹府就已经生气了,我们还是先不要管的比较好……”
于是,无人阻拦,南宫绝畅行无阻冲上她住的雅阁。
房门锁着,里面的烛火摇曳,投射出影影绰绰的灯影。南宫绝没好气地拍门:“唐黎!开门!”
唐黎正在里面泡澡,昏昏欲睡之际,冷不防听到他这声怒喝,整个人吓了一跳,差点滑得淹到浴桶里,再听到他在门外锲而不舍地喊“唐黎”,她的火气就不由上来了——
这货是眼睛瞎了吗?
看不懂门上贴着的“情绪打扰”吗?
“唐黎,开门!”
又是一阵催促之后,唐黎终于忍无可忍地从浴桶中站起来,随意地扯了东西裹住自己:“我在洗澡!你吵什么吵?”
洗澡?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南宫绝的怒火更甚了——
“洗澡?”他冷哼,新仇旧恨一起来,“早上洗,现在还洗,你这个理由用不腻的吗?”
“你!”唐黎气急,还想反驳几句,却再度被他强硬地打断——
“开门!”
“不开!”她赌气地低哼,解开湿答答的布,在旁边的架子上找换洗的衣服,“你能拿我怎么……”
“乒!”
话音未落,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刚刚穿上中衣的唐黎,就这样完完全全地……傻住了!
而南宫绝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在看到她湿答答,衣衫不整的模样,他也是当场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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