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予心(3)
“我要参与治愈她的过程。”宫灏君一字一顿地说道。
乌赤那愣住了：“陛下要……救治白姑娘？”
“没错。”
“可是，陛下没了心，如何救？”
“那就是你的事了。”宫灏君盯着乌赤那，“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乌赤那苦笑：“陛下都这么说了，臣还能说什么？不过，陛下也要答应臣，事事都要听臣的指挥。”
见宫灏君没有反对，乌赤那取下身上背着的包裹，像变戏法似的，他从包裹里取出了银针，药材，以及各种五花八门的工具。他走到角落里，拨弄了一下燃着的火炉，把自己的一只精巧的小药壶放了上去，他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掀开壶盖，倒了一些褐色的液体进去。
“陛下，请把白姑娘放下。”
宫灏君不动。不是没有听到，而是，他不想松开白夜，一点也不想。在他能够计数的时间里，他想要抱紧她，一直抱紧她。
乌赤那加重语气：“陛下，她必须躺平。”
黑眸黯为一线，宫灏君用尽全力，仿彿比剐下自己的血肉更艰难似的，缓慢地放开白夜，让她躺平在床上，手掌抚摸着白夜的脸庞，仿佛白夜可以听得到他说话似的，他在白夜的耳畔柔声道：“莫怕莫怕，朕会保护你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陛下，请将这嶀琈之玉碎成粉末。”乌赤那把一块晶莹剔透、似石非石的晶块放到宫灏君掌中，宫灏君握拳一捏，晶片变成了白色粉末。
“放入药壶，臣要给白姑娘施针了。”乌赤那叮嘱。
宫灏君依言将粉末放入药壶中，粉末很快就与那些褐色液体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来。
等他回过身，乌赤那已给白夜的百汇穴上插上了银针。
“陛下，请坐在白姑娘身边，解开衣服。”
宫灏君解开了衣服。
乌赤那在宫灏君的胸前按了按，手起针落，三根银针分别插在宫灏君胸前穴道上。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拿起药壶，倒了一碗药汁，小心地端到宫灏君面前：“陛下，白姑娘无法吞咽，请陛下代劳。小心，烫……”
这话白说了，因为宫灏君已经喝了一口，药汁很烫，几乎把他口腔内的黏膜都烫掉，但是他却浑然不觉。待汤汁不怎么烫了，才低下头，吻住了白夜的嘴唇，把药汁慢慢送入白夜口中，让她自然咽下。
他一口一口吞着，又一口一口地喂着，速度缓慢、态度谨慎，不让昏迷的她被药汤呛著。
一碗药喝了下去，乌赤那递过一颗丹药：“请陛下服用药丸。”
宫灏君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陛下，那么，我们要开始了。”乌赤那拿出了手术刀。
“不用了。”宫灏君道，乌赤那正要问为什么，蓦地，宫灏君伸出左手，人形的指掌，仿佛化为锋利如刀的利爪，轻易插入胸口，撕开血肉，硬生生将鲜红的心挖了出来。
这行为把乌赤那震得脸色苍白，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宫灏君，低声道：“快，趁心里的热血没有散尽，赶紧挤压到白夜口中。”
没有了心，宫灏君竟也不觉得有多痛苦。也许，反而没有有心时那么痛楚。
而胸腔周围因为有乌赤那银针的牵引和控制，并未出现血流如注的画面。
宫灏君一手托起白夜的脑袋，让她微微仰着，因为服用了方才的药汁，白夜的呼吸似乎强了一些，嘴唇也微微张了开来。宫灏君右手挤压着心脏，让心脏里的血汁一滴滴滴入白夜的口中，温热的血汁染红了白夜淡白的嘴唇，看上去惊心动魄。
当血汁终于完全没入白夜的口中时，白夜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温和的光芒，这光芒把白夜笼在其中，仿佛有一阵微微的风，吹得她的衣衫，她的发丝都飘动了起来。
两排锦葵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白夜慢慢睁开眼睛，她终于从幽暗的深渊中醒来。
“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低声问着，美丽的大眼里，瞬间盈满了泪水。
“因为我要你活着。”宫灏君回答，他的眉眼已经舒展开来，“乌赤那没有骗我，你果然醒过来了。”
“你以为，没有了你，我还能好好活着么？”白夜凄然道，右手慢慢抬了起来，抚上宫灏君的面颊，“你这傻瓜！”
“我不傻，我从来没有这么聪明过！”热泪也从宫灏君眼中滑落，但是他却在笑，笑得那么欢快，那么开心。那朵笑容使他看上去少了些霸气，却多了点傻气，“我现在才知道，只要自己所爱的人健康平安，即使我再也见不到你，也没有关系。”是的，第一次知道，失去自己所爱的人，会那么痛苦；也是第一次知道，当自己的力量能够令所爱之人恢复健康时，会那么的幸福！
胸膛里的血液开始喷射了出来，溅上了白夜的脸，混合着她的泪，无声滑下。
可是宫灏君却一点也不在意：“白夜，我爱你！下辈子我一定来找你，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白夜抚着宫灏君的手忽然勾住了宫灏君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她吻住了宫灏君。一颗珠子从她口中流入了宫灏君的口中，又被宫灏君咽了下去。
当珠子一被吞咽下去，白夜的左手迅速捞起宫灏君那颗残破的心，往宫灏君胸口的洞一按，心脏复位，与此同时，宫灏君受伤的组织，开始逐一修复，很快的就恢复了原样。他破损的胸口，再也瞧不出半点伤痕。
白夜松开了嘴唇，凄然笑道：“宫灏君，你说得对，只要所爱的人健康平安，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
她看着宫灏君的眼神渐渐变得茫然，上下眼皮渐渐合拢，最后睡了过去。
不过没关系，睡上这一觉，宫灏君就会变回原先那个健康的宫灏君，他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和无敌的身手。
白夜痴痴地望着宫灏君，好一会儿，才把宫灏君放在她躺过的床上，她舒展双臂，做了一个无比美妙的姿势，身体的莹光越发强烈，三道影子从她体内分化了出来。
“属下夜杀参见魔君。”
“属下卿罗参见魔君。”
“属下修巴参见魔君。”
三个人匍匐拜倒，无比虔诚，也无比敬畏。
“你们都起来吧！”至黑至纯的美眸平静无波，那张绝色的脸庞，也没有任何表情。
但是三个人的脸却愈发恭敬，姿态也越发谦卑。
夜杀站了起来，卿罗和修巴依然跪着：“属下愚昧无知，犯下大错，请魔君惩罚。”
美眸扫过两人，白夜淡淡道：“既然我已经养育了你们，以前的事就已经一笔勾销。起来吧，还有任务呢！”
“是！”卿罗和修巴终于站了起来，笔直地立在白夜面前。
“卿罗，我知道你对宫灏君一往情深……”
白夜的话还没说完，卿罗顿时惶恐地又要下跪，但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她下跪的动作。她可笑地保持着一种下跪却跪不下去的姿势，慌忙解释道：“魔君，宫灏君心里只有魔君一人，属下的一点痴心妄想，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我没有怪你，相反，我很高兴你这么喜欢他。”
卿罗一怔，高兴？为什么？
“那说明他真的很好，对吗？”
卿罗不敢回答。
白夜抚摸着宫灏君的脸庞：“只要是真心喜欢他的人，我就对他充满感激，不管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不是不遗憾的，不是不伤感的，但是，没有后悔！即便从此以后，宫灏君视她如陌路，她也不后悔今日的付出。
因为，她来过，爱过，她接纳了宫灏君的真心，也付出了她的真心，这，就够了。
“魔君……”卿罗不知所措地望着白夜，她不知道白夜已经把自己的灵丹给了宫灏君，还以为是白夜要返回魔界，从此不能再见宫灏君，才会如此伤心，“只要你喜欢，可以……”
“留下”两字尚未吐出，一声厉喝就打断了她：“卿罗！”
卿罗陡然一惊，回眸望去，却是夜杀冰冷的视线。
是了，魔君白夜，原来真正的力量是孕育灵丹，让魔族之人拥有重生的机会。她自己不也是因了宫灏君将碧丹送给了白夜，才无心插柳地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么？
白夜对于魔界几乎是再造之神，即便是天劫降临，只要白夜无恙，他们就都有机会获取重生的机会。魔族长老一旦知道这事，一定会倾力赶来相迎。白夜又怎能留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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