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道别(3)
白夜本来已经转身，闻言又扭过了头，亮晶晶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双臂，搂住宫灏君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父皇，我也舍不得你。嗯，每个人与亲人离别时，都会感到不舍的，那是正常的情绪。但是，没什么，时间会治愈一切的。父皇，我会一直想念着你。”她故作淡定地说道。
宫灏君的心里充满了失望，每一个日日夜夜的相处，每一个日日夜夜的付出，都白费了吗？他在白夜的心里，究竟是什么？魔族使者，难道是没有心的怪物么？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这样的白夜取走他的心脏时，也会如此刻一般云淡风轻。或许她会有一点点不舍，有一点点难受，但是转过身，她就会投入她的世界，快乐地生活。
胸中压抑着沉重的愤怒和巨大的酸涩，他忽然伸出手搂住了白夜的腰身：“别走。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相信我，我做得到。在这个世界里，你同样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白夜摇了摇头：“我不会的。”她看着宫灏君，“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是个怪物！”
“谁敢那么说，我就杀了他。”
“你杀不了所有人。何况，我不喜欢你杀人的样子，那很可怕，虽然你那么做事为了救我，但还是可怕。”白夜耸了耸肩膀，抬起小手，放在宫灏君的胸前，“父皇，你应该学着去爱别人。”
宫灏君脸色大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夜收回了小手：“我觉得你这里的戒备感太重了，父皇，你是受过谁的伤害吗？所以，你无法敞开心怀去接纳别人。你这里关闭了，人家自然走不进来。人家走不进来，你又怎能感觉到爱的滋味呢？”
宫灏君喘息着，忽然问道：“你想走进来吗？”
“我不知道。”白夜坦白地说道，“也许我跟你一样，也很害怕这个。嗯，说不定还是不动情的好。算我没说吧！”
算她没说？可是她该说的不该说的明明都说出来了。
白夜望了望天色：“父皇，我真的该走了。”
“你不怕又遭到伏击？”
“这次不会了。有他在指导我，我知道去哪儿可以避开伏击。”白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俏皮地冲着宫灏君眨眨眼睛。
宫灏君沉默了一下，松开双手：“既然你已经可以自己保护自己，那么，你走吧！”
宫灏君一直在阻挡和挽留自己离开，突然间态度大转变，白夜有点惊讶，她看了看宫灏君，说道：“那么，再见了。”
她转过身，往密林幽深处游了过去。
真的要永远地离开这个男人了，从此再不相见。一阵淡淡的忧伤轻轻地掠过心底，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眸中流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和人类的离别，原来，她还是在乎的，而且是这么的在乎！
她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定了定神，她抬起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淡淡道：“你可以出来了。”
地上出现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影子，初时，晃晃悠悠的，犹如一缕烟雾。渐渐的，影子坚定了起来，冲着白夜恭敬地跪了下去：“紫沫见过主人。”
“你站起来说话。”白夜皱眉，在皇宫里住了些日子，看到太监宫女动不动就跪来跪去，她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厌烦，明明都是人，为什么要分成三五九等？
人影站了起来，抬头冲着白夜浅浅一笑，竟是一个十四五岁年纪，头挽双鬟的少女，白夜见她眉弯嘴小，笑靥如花的可爱模样，沮丧的心情好转了起来，笑道：“原来是你在我脑子里说话。”
紫沫咯咯一笑：“是啊，我是主人体内的灵丹，也可以藏在主人的身体里面和主人对话，也可以分身出现，嗯，我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一颗珠子，或者是主人头上的发簪，主人喜欢什么，我便是什么形态。”
“这样很好。”白夜真怕她突然变成另外的东西，连忙拉住她的手，“我一个人孤单单的，正想找个人陪陪呢！”
“嗯，主人刚才流泪，是因为舍不得那个男人吗？”紫沫好奇地问道。
白夜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哪有舍不得？”
“不可能。紫沫明明感觉到，当那个男人说你走吧时，主人的心情突然变得那么难受，连紫沫都想要哭呢！”紫沫不解地辩驳。
白夜的脸更红了，她不想继续和紫沫讨论这个话题，就说道：“你以后不要叫我主人了，叫我白夜，或者姐姐也行。嗯，姐姐更好，我没有妹妹，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紫沫喜笑颜开，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白夜，娇声叫道：“姐姐！”
白夜开心地应了一声。
“姐姐放心，以后紫沫会保护好姐姐的。”
白夜好笑地拧了拧紫沫的鼻子，说道：“你能保护我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正是宫灏君经常做的，一时又怔忡起来。
“紫沫无所不能，以后姐姐就会知道了。总之姐姐和紫沫在一起，会十分安全。”紫沫忽然贴近白夜的耳朵，“姐姐又在想念那个男人了。”
白夜脸红耳赤，嗔怪地瞟了紫沫一眼：“不许再说这个。”
紫沫顿时抿紧嘴巴，还做了个缝衣服的动作，表示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她的动作是如此有趣，白夜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我又没有不许你说话。”她拉下紫沫的手，“你说得对，我好像是很想念他。真是奇怪的感觉，我的理智明明告诉我，我是蛇，他是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就算他是父皇，我也不能待在他身边。因为我在，他就不得不远离他喜欢的那些人，皇后啊，卿罗姐姐啊……”她掰着手指头，苦恼地皱起眉头，“紫沫，我要是放任自己的感情，非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很自私？”
紫沫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姐姐才不会自私。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白夜咯咯笑出声来：“紫沫，你是个马屁精啊！”
紫沫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她鼓起腮帮子道：“紫沫才不是，紫沫说的都是真话啊！”
“好啦，别生气了！生气会老得快哦，紫沫要是老了，就不可爱了。”白夜又拧了拧紫沫的鼻子。
紫沫慌忙拉开嘴角：“紫沫不要变难看，紫沫不生气了。”
白夜又笑了，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在，她以后的日子倒是不会寂寞了。
只是真的要离开人间么？她下意识地望向身后，身后的密林黑黝黝的，已经看不见宫灏君的身影。
“姐姐不想走啊！”紫沫悄声问道。
白夜咬了咬嘴唇：“我，我始终是要走的。只是……”
“只是姐姐还想再见一见那个男人，对吧？”紫沫笑嘻嘻地问道。
白夜羞涩地望了一眼紫沫：“可是，我不想让他知道。”
“这个太简单了，我们隐身就好啦！”
“隐身？”白夜惊奇地反问。
“紫沫说过，紫沫无所不能。”紫沫得意地扬着眉毛，纤细的手指捏成了兰花形状，犹如舞蹈般做了几个动作后，月色下两人的影子渐渐淡了起来，最后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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