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疗伤(1)
那一日，黄河水咆哮如昔，奔腾不休，但是黄河水两岸的民众，无一死亡，每一个被恶浪卷入的人，都被小白救了上来。尽管小白身上的龙角、龙爪都被浪涛冲走，露出了本来面目，但是没有人因此减少对小白的感激和崇拜之情。
那一日，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永生不能忘记黄河怒涛之上，苍灰阴霾之下，皎皎若白雪的巨蟒，那一条在汹涌浪涛中穿行，视黄河水患如无物，一次次拯救难民于生死存亡之中的神龙，她那扁平形的蛇头带着圣洁的光芒，她的目光是如此慈悲温柔，甚至她那张血盆大口，张开来时居然也不是可憎可怖的气息，而是震慑天灾的嘲弄和警告。蛇形妖娆，犹如世间最亮丽的舞步。而当这条神圣伟大的玉龙匍匐在岸边，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咆哮的黄河水，协助大伙儿成功堵住缺口时，每个人都泪如雨下。尽管玉龙的身躯到处伤痕累累，泛着血花，但在大家的眼中，这条玉龙比任何时候都要洁不染尘，姿态高妙，一如黄河中开出的圣洁雪莲。
当时光老去，他们却仍然念念不忘那一瞬间的感动，于残存的余年中日复一日的挖掘回忆，日复一日想起那明艳无双的高贵形体，不肯淡忘那一刻关于美与震撼的感受，小白龙的事迹在他们口中得到了广泛地传讲和宣扬，无数个白龙庙在民间自发建成，香火不绝。每个人的心中都坚定地相信，只要香火不灭，黄河水就会偃旗息鼓，再也不会扰乱民众了。
尽管事实的真相是，计训止才是那个成功治理了黄河的天才！但是，谁在乎？就连计训止自己，也根本不在乎！
当时，缺口堵上后，计训止立刻下令把河道收窄。
这是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命令，但是，却没有人有异议。因为每个人都认为，只要小白龙坐镇，没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
事实正是如此，收紧河道，加大水的冲力，把河底的泥沙冲走。所谓的“水流沙中，沙随水去”，就此大功告成。
此后十多年内，在计训止的治理下，泛滥多年的黄河水得到了平息，再没有发生过大的水患。
计训止终究没有二次坐上小白龙，不仅是他不用坐了，还因为宫灏君根本舍不得再让他坐。甚至宫灏君本人，也没有舍得坐上小白龙。
小白龙受伤了，在围堵缺口的时候，恶浪不时袭击，带动那些沙石铁块，小白的身体不止一次地被沙石铁块撞击，尽管她身体硕大，蛇皮坚硬，但也受不起接二连三的冲撞，等黄河水终于被围困住的时候，小白也是筋疲力尽，伏在水中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中，都充满了紧张和忙乱，人人奔走不息，石块、编织袋、草袋、麻袋、土工布、砂、碎石、芦席、绳索……纷纷上阵，大伙儿齐心协力地将这些东西纷纷填补到被黄河水冲开的各个缺口之中。其间不时有人被冲到河中，一些水性好的人，就负责抢救。宫灏君轻功卓越，自然也负责救人。
等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宫灏君才发现小白蛇没有上岸，这一惊顿时非同小可。
自从小白变身为巨蟒之后，宫灏君的心就变得患得患失。他想起卿罗曾经预言，小白吃了玉丹，不一定会变回白夜，也有可能变成人头蛇身的怪物。他倒不惧怪物，事实上，无论小白变成什么，在他心中，小白永远是那个明眸皓齿、浅笑轻颦的小太监。是蛇也罢，成人也好，或是半蛇半人，他对小白始终是那样子。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小白在湖中湖变成了金蛇那样的巨蟒。
那时，他坐在小白的项颈上，，随着小白巨大的身体冲上云霄，忍不住又惊又喜，惊的是，小白吃了玉丹，变成了另一条金蛇；喜的是，这小白似乎越发通人性，非但没有变成金蛇那般残忍凶悍的妖怪，反而更加乖顺，成了他的坐骑。
可是，他也发现，变成了巨蟒的小白似乎不怎么喜欢京城，更讨厌回到皇宫。诚然，乾明宫对于长大的小白而言，的确是太小了，小白蜷缩在房间里，行动艰难，甚至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连他看着都觉得对不住小白。小白需要更大的空间。
宫灏君的不安就从那时候滋生了起来。
皇宫，留不住小白了。那么，小白会去向哪里呢？
乌赤那的话浮现在他心头，白夜是魔界使者！那么，白夜会不会回去呢？回到属于她的世界？永远不再回到人间？
不！
那怎么可以？
宫灏君怎么可以没有白夜的陪伴？
他还没有兑现他的承诺，还没有交付给白夜他的心脏，白夜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不行！
无论想什么办法，无论这办法有多么卑鄙，总之，他必须留住白夜！
可是，留不留得住，似乎已经不是他个人能力可以控制！
当白夜一跃入河的刹那，他的心都仿佛冻结。白夜要走了么？趁着这次天灾，循着黄河的水道，回到她的世界了么？
那一刻天地似已无声，小白的速度太快，他想阻拦根本来不及，除了眼睁睁看着小白巨大的身体一寸寸消失在他的面前，他完全无能为力。他睁大了眼，张大了嘴，不能呼吸。然后，他才忽然间狂吼起来，不顾一切地跃入河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小白若是走了，那他也不愿意从黄河中起来了。
幸好，小白只是去救人了。
但是，他依然心有余悸。
奔忙的每一刻，他的视线都在不断地关注着小白，看到她白色的身影依然存在，他的心就会莫名地安定下来。看不到她白色的身影，他就会变得惊慌失措，顾此失彼。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他也无瑕去分析。那一刻，他只能确定一件事——他绝不能没有小白。
宫灏君的行为自然也影响着在场的所有人，因此，一发现小白没有上岸，大伙儿都急了，纷纷重新跳入黄河水，“小白、“白爷爷”、“白神仙”、“神龙大哥”等等呼叫声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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