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爱情,只是一场童话(二)
依依并没有开车来,出去吃饭逛街找地方停车最是烦人,是而她宁愿搭地铁,总好过绕着商务中心找停车位强。
周末傍晚的街道多了份平日里没有的静谧,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总透着淡淡的愁绪。依依故意不去回想方才同易歆的谈话,她搭了地铁,看时间还早,便顺道绕去离家不远的大卖场买菜,预备等下简单做个三菜一汤,两个人吃也够了。
结婚四年了,她自诩总还算是个贤妻,尽管她并不爱薛厉,可既然结了婚,她必须要善待自己的丈夫,何况日子总得要过下去,薛厉本没有错,她失恋的痛苦,总不能让他来背负。
她在大卖场的蔬果区里转了一圈,拿了把芹菜,又挑了根西葫芦,家里还有些虾干,可以跟西葫芦放在一起炒,她想起来昨天做饭时还剩下半段冬瓜,便拣了几个番茄好烧冬瓜番茄汤,回过头,她又正好看见生鲜专区有卖河虾,想到薛厉喜欢吃虾,就又跑去称了一斤预备等会儿炒油爆虾。依依刚想去结账,想了想又多拿了两板酸奶,薛厉很挑剔,只喝这个牌子的酸奶,要是哪天断了他是要发脾气的。
依依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塑料袋拎口掐进手指里,有些麻木的痛。刚才买的河虾正隔着塑料袋扑棱扑棱乱跳,像一只被捕的鸟儿,急于扑腾着双翅往外飞。只有在这时候,依依才会想,要是开车出来的话就好了。
好容易挪到了小区门口,他们家住的是酒店式公寓,服务自然尤为到位,小区保安见她如斯,忙迎上来替她接过手头的东西,直将她送到电梯里方才放下东西离去。
电梯一路直行至三十一楼,全透明的三面玻璃门,川流不息的街道尽收眼底,可每当此时,她总有种高处不胜寒的落寞。走出电梯,依依从包里摸索出钥匙打开门,深通到底的大客厅,迎面大扇落地墙上挂着她和薛厉的巨幅结婚照,顶端两枚小照灯倾洒而下的晕黄在他与她的眉眼间洇开了看似幸福和睦的痕迹。
她将拎袋随手放到地上,一手提着那袋河虾,一边蹲下身换鞋,眼角却见玄关上竟有双陌生的女士高跟鞋,其中一只横卧着,另一只被胡乱踢到了一旁,好似急不可耐地想要踏进她的家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她本能抬头望向二楼,隐约可见房门紧闭,亦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响动。依依只觉血气上涌,手头一松,那袋河虾便砸落在地,有几只虾跳了出来,正噗噗地在滑腻的大理石上乱蹦,她亦顾不得了,连鞋也不换便蹬蹬蹬直往二楼主卧冲。
她知道薛厉其实和她一样,对她并没有感情,她也知道薛厉在外面一直有女人,只是以前他还知道要避开她,至少他不会往家里带,如今他却已经这样明目张胆了吗?她不过是和易歆出去见个面,短短几个小时,他便已忍耐不得了?
仿佛被魇住了一般,依依狠狠撞开主卧室的门,宽大的双人床上,两具**的身躯在被单下明显一震。还是薛厉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大喇喇地翻身坐起,高壮的身子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那个女人跟前,旋即挑眉斜睨着呆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依依,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干什么?”
依依忽然觉得好笑,她干什么?这是她的家,她还能干什么!她双手发颤,极力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只是怒到了极处,她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倚在门边,声音很小,却句句清晰:“这句话,该我来问才是吧。”依依别转过脸,只觉满心的疲惫翻涌而至,她的嗓音越发低微下去,恍若呢喃:“不要把人往家里带。”
薛厉忽而仰头狂肆地大笑起来:“你的家?叶怜依,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啊!”他斜倚在床头,额前略长的秀发顺势覆上他阴翳邪魅的眉眼,只越发为他凭添了一抹邪佞,他半眯着眸子轻蔑道:“这房子,是我和你结婚前就买好了的,我家可没让你花一分钱,房产证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说到底,这是婚前财产,是我一个人的房子,我爱带谁回来就带谁回来,你能习惯最好,不习惯你就滚。”薛厉慢慢止住了笑,他侧身一把搂过正躲在他身后的女人,哪怕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亦知道他此刻的神情是有多温柔。可他已在迅速转过头,一双眸子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她是他这世间最恨的人一般切齿道:“何况我和曼文本来就是一对,若非当年你爸和我爸,还有你那个当区委书记的干妈从中干涉,如今跟我一起睡在这张床上的女人就该是曼文!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沦落到被迫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分手的地步吗?说到底,你才应该是那个第三者!”
卧房里很安静,静得仿佛都能听到薛厉的控诉不断回荡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那字字句句,皆如利剑,一下一下,照着她的心口狠狠剜去,连半分情面都不留。依依眼底皆是一片哀凉,她瞪着薛厉,就像一个受刑的人瞪着面前的刽子手。
他口口声声控诉她,说她叶怜依不是他爱的女人,说她是拆散他与曼文的罪魁祸首,那么他呢?他薛厉又何尝是她爱的男人?难道他就不是拆散她和韩学谦的罪魁祸首了吗?何况当初,也并没有人强按着他的头来娶她不是吗?况且当时干妈介绍他们认识那会儿,他的确亲口说过他单身已有半年了。
依依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她分明气得浑身发抖,手脚更是冰凉不堪,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她突然觉得胸口窒闷,只能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喘着粗气,可她的眼角却分明看见那个叫做曼文的女人正躺在薛厉的怀中满脸得意地望着她,那种得意,像极了一只决胜的斗鸡,正在洋洋得意地炫耀着她的主权,那样一种充满挑衅与不屑的眼神,哪里有半分适才慌乱无助的神色?
依依动了动唇角,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哪怕只是说些轰走曼文的话也是好的,可她的喉头却似哽着异物般发不出半点声响。薛厉以为她会哭,就像刚结婚那会儿,他故意找茬骂她,常常只为着她买的酸奶不是他喝惯的牌子就对她恶言相向,而她,却总会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也不还口,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每当这时,他便会异常厌烦,出口骂她的话语便会越发地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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