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紧紧地掐紧了手中的纸条,司徒狂阳铁沉着脸走进那道如何也难以跨进的牢门。
石鹰一看来人,抱拳作揖。
“石护卫,请让我单独同她谈谈好吗?”
石鹰回头看了一眼安坐于墙角边的女人,点了点头,“少城主请多加小心!” 毕竟没人会怀疑毒刹仙子使毒的本事。
司徒狂阳轻叹一声走近,对上莫瑶愤恨的眼神。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他?他没办法面对我?哈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一脸了然,得意地朝着司徒狂阳笑着,“莫不是他舍不得我在这里受苦的样子,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语毕,又是笑得娇喘连连。
司徒狂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已这般境地,你还要自欺欺人?”
“我没有!如果没有张仰若那个贱人,一切都会好好的!是她毁了我的一切!如果我能出去,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我一定杀了她!之前是她命大,下了那么多次的毒都没毒死她!”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事到如何,你为何执迷不悟,看不开?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对姨丈的打击有多大?他已经病得卧床不起了!”
“别跟我提那个老家伙!要不是念在他对我疼爱有加的份上,他都不知死几百回了!他为什么要给我订那门亲?还百般阻挠我来找风哥!”嘶吼着,那双丽眸充满了怨恨。
“你简直是个疯子!”司徒狂阳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愤怒地拂袖离去。
“司徒狂阳,你这个混帐!你该站在我这边帮我的……”
远远地,司徒狂阳还听得到莫瑶歇斯底里的叫声,俊脸一沉,将手中的纸条一握成灰洒飞。
姨丈,恐怕你的希望只能落空,莫瑶根本就是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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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快到晚膳时候,仰若还是没找到万俟晨风,只得苦着脸步行回房。既没有在练功房,那里是他心情不好发泄的地方,也没有出庄,究竟能去哪呢?怎么会凭空消失在庄里消失了呢?从吃完早膳到现下,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不经意抬眼,桌上那抹绿攫住了她的目光。
这不是他的风珮吗?他从不离身的东西怎么会在这?方才她出去,桌上还没有这玉珮,难道夫君已经回房了?
仰若大喜,加快脚步往内室走去。
刚扬起知的笑脸随即失望地垮下。没有!房里空无一人。
走出内室,有些无力地在桌前坐下。轻叹一声,一手抚额,一手紧握着那块鸳形的玉珮。
万俟晨风一进房便见到仰若状似痛苦地支额闭眸,原本淡漠的眼神迅速被紧张取代,是以快步走到她身边。
“若儿,你哪儿不舒服吗?”他勿促地放下手中的琴。
“嗯?”仰若一抬眼,对上他万分担忧的眼。“夫君?”然后,她注意到了面前的琴。讶异地睁大了眼,这琴……?
上面熟悉的“若”字,分明是她丢失的琴,但琴身不熟悉的花纹,却是原来没有的。
她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已被他抱至腿上。大手已探上她的额,然后发现体温正常,“若儿,你到底哪里不适?头痛还是宝宝不乖踢得你太累?”
一听到这,仰若不受控噗哧一笑,他最后一个猜测实在很好笑,宝宝才快六个月,怎么可能就踢得她累?就是临月要生,也没有这么严重。
“怎么了吗?”他还是纳闷,着实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巧笑倩兮。“若儿,你快告诉我,你哪里觉得不适?”
仰若止住笑,正色地看着他。“我身体状况很好。但是,我方才的确很难受。”
“发生什么事了?”他两眉几乎都要挤在一起。
仰若无力地斜睨着一脸忧心的他,“难道你不知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吗?”
“我?”他大感意外。
“我今天几乎找了你一整天,从早膳之后,你就像失踪了一样,难道你不知这样会让我多么担心吗?”
“我……”他欲言又止。应该告诉若儿吗?他既不希望夫妻之间存在任何秘密,但又担忧着若儿知道之后会又如何看待他,会不会离他而去。
仰若发现了他的犹豫,心下一凉。他真的有事瞒她?
“别胡思想,若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明白她在想什么。于是他最后一点顾虑也放下了,怕再重蹈覆辙令彼此结下难以释怀的心结。“我去拜祭爹娘了。”
“事实上,我是去向爹娘忏悔!”她正想启口,他马上又扔下令她匪夷所思的一句。
“莫瑶就是杀害爹娘的凶手。”他涩涩地道,看着她,俊颜满是痛苦神色。
仰若闻言一惊,那他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心中背负的枷锁该是多么沉重呀!
“这一切都是我的执拗造成的!如果不是我,爹娘还会好好地活着,而不是这么意外地死于非命……”他沉痛地闭上双眼,悔意再次鞭鞑着他的心,令他痛苦不堪。再度睁眼,眼神忧悒,还是不断地责怪着自己。
看着他自责地诉说,她没有开口,只是一脸平静地听着他说。
他需要释放的!如果他不说出口,这个伤口只会不断地扩大。或许一直以来,在他内心,一直就有种“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悔恨吧?
过了许久,他住了口,像是刚刚从自我忏悔的世界回过神来,看着她淡若如水的恬静,一开始的担忧占据整个心口,黑眸瞬间倏瞠。
但他没有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腰间一阵紧缩,是她的纤手牢牢地抱住了自己。“夫君,这不是你的错。我相信,爹娘也不会怪你的,毕竟这一切谁也无法预料得到。”
见他额间几乎都锁成一个大大的“川”字,她轻笑着把它们舒开,“爹娘最大的愿望不是希望我们在一起吗?那你更要好好振作起来,守在我和孩子身边呀!”
一震,是呀!逝者不可追!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完成他们的愿望,更何况,那本也是他的想望呀,是他给自己给若儿的承诺。
千言万语汇成释然一笑,他充满感激而又似松了口气,紧紧地回抱着她。“若儿,我何其有幸能拥有你呀!”语毕,不经意又是几声虚咳。
“再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和爹娘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答应你。”他执起她的手,大掌包住她的,低低地保证。
“哦,对了,这琴身怎么多了这么些竹纹?”而且这竹纹还有些眼熟。
俊颜闪过一丝不自在,“好看吗?”
低头研究着变得有点陌生的七弦琴,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色。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软软说道:“看起来有点怪呀!”
闻言,他更是一脸困窘。“嗯……琴已经修好,只是琴身有些擦痕,我下午就索性……嗯……”他说不下去了。
仰若讶异地抬首,“这是夫君亲手为我刻上去的?”
他点了下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刻的不够好,我只削过竹剑。”虽然已经尽力了,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即使已经花费一个下午,但所达到的效果也不过是勉强入眼。
她高兴地抚着琴身上的竹纹,心里汹涌着深深的感动,这一刀一勾全是他对她的用心。这种感动,比他上次送她鸳鸯玉时更甚。“谢谢夫君!”
看着妻子那满心欢喜的模样,他又淡淡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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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总该有个了结,但万俟晨风还想不出一个了结的方法。
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做之前,他不想见到莫瑶。
杀亲之仇,他不可能不报。但一想到莫瑶的父亲,那个善良憨直的老人,她纵有千般不是,但他真能狠下心肠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还有至交好友司徒狂阳,他对莫父的敬重之情会让他向莫瑶下手吗?更何况幼年差点溺水身亡,是莫父不顾危险将他救起,这救命之恩,司徒狂阳总是要还的。
以前,总以为自己是个洒脱的人,但不想,近来频频陷入两难,总是这样裹足不前。
“在想什么?”
淡淡回首,司徒狂阳一脸冷凝走来,没了昔日的嘻皮笑脸。
水榭之上,两人同时陷入无语。
“至少留她一命吧。”
万俟晨风抬首,黑眸光芒未变,司徒狂阳的最终决定在他的意料之中。“你该知道留她在世便是祸害,纵使废去一身武功,但那一身的使毒本领同样能轻易取人性命。”虽无相见,但她心中强烈的恨意,他是知道的。被石鹰制服押走前,她看若儿的那一记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
司徒狂阳知道自己正在为难好友,但是一想起早年丧妻的姨丈,现在还要他晚年再丧女,终不忍心。
“只要留她性命,其他一切任凭你处置,我亦决不过问。今日一来,只求你一个承诺,我即回快活城。”他盯着湖面,继续咬牙为难好友。
黑眸眸光一利,直直射向好友,晨风冷笑,“我能将她一辈子困在庄中?”司徒狂阳明知只要莫瑶杀心未灭,生放出去便是为害人间,却宁保她一命。
当然,他可以废了她的手脚,让她残废,终生再也无法害人,让她生不如死。但,他不会那样做。他从不贱踏生命的尊严,因此他从不曾让对手凌迟而死。
司徒狂阳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而为难的竟还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俊脸一沉,放眼碧波,不自觉轻叹了一声。“抱歉!”
拍了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你知道吗?你对任何人永远都那么宽容,但惟独对萧芩,太过残忍了!”
一听到那人的名字,司徒狂阳旋即变了脸色。心烦气燥地踱开,别开万俟晨风那了然于心的眼神。
“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虽然我没办法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动手,但是我可以承诺只要她不做出伤害若儿的事,我就不会动她。”丢给他一个神秘莫测的诡笑,晨风便举步离去。
司徒狂阳怅然地留在原地,看着万俟晨风朝不远处端着药的妻子快步走去,温柔地将她揽住。
“若儿,怎么过来了?”
仰若一个侧目,“还说呢,还以为又会找不着你的人了。”
“不会,我答应你了。”说完,他像要印证自己没说谎似的,马上拿起端盘里的药,一口喝下,末了,很难得地朝妻子皱着俊脸,撒娇。
仰若被逗笑了,从袖中拿出了个小盒,要他打开,几颗褐色的糖丸安然地躺在盒里。
将她手中的端盘拿给沿路经过的婢女,他不知又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娇笑着,伸手拿了一粒送往他嘴里,然后她又向他说一句,他眉头微拢,拥着她离去。
他和她有一天也能这样吗?司徒狂阳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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