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何必去抢亲?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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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哥!”莫瑶手托托盘,经过守卫的通报,才得以进入到“沐风阁”。一眼便看到晨风在桌案前看各地别馆呈上来的文件。

如风般绵绵的音调唤起晨风的抬首,“瑶儿?”

“风哥,还在忙?”秀眉一挑,满意地发现江少汝不在。

黑眸淡淡一扫,剑眉微敛。

“嗯。”利眸锁住她手里的托盘,剑眉益发紧攒。“有事吗?”

状似娇羞一笑,将托盘轻轻一置,刚好放置在他小山似的公文旁。“我见风哥如此辛苦,所以送杯茶来给你省省神。”

放下手中的公文,他再度抬眸。

即使是以前,瑶儿也不曾如此地体贴!

为什么?以答应离去为筹码,换得他不带芥蒂的对待,刻意展现温柔,抓住每一个机会媚惑他?

止不住一阵心寒,那天下午她咄咄逼人、张牙舞爪的姿态再度掠过脑海,是否这样满含心机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以前曾让他欣赏的温柔体贴与大方得体也只是一个假象?

“风哥?”迎视他似穿透人心的黑眸,她问得小心。“你怎么了?”

“没事。”他淡勾薄唇,不动声色。“见你脸色红润,精神采奕奕,想来身子已调适得极好!”他别有深意地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莲指紧扣,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暗示她既然身体恢复,也是时候离去了。

他就这么容不得她吗?在她发泄出对他妻子的不满后,他之前的关切疼爱便已不再!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不过几个月的光景,竟已敌过她与他数年的交情?一抹深沉的不甘飞快地闪过她的双眸。

假意轻咳,莫瑶掏绢轻掩嘴角,螓首微垂,别开他的注视。轻叹一声,她轻叹道:“怎么也想不到,遭受那一场劫难,竟让我的身子骨变得这么差!调养了这么些天,竟还未痊愈。”

“既然身子还未痊愈,就该好好休息!”他微瞥那右手边的茶。

“风哥,以后瑶儿会好好注意的。”

“那就好。”他轻点了下头,重拿起公文阅读。

“风哥,你……不先喝口茶吗?”见他已忽略她的存在,径自办起公来,她闷着声问道。

微瞥那泛着热气的茶盅,俊眉不觉微蹙。

乌龙茶!

他虽嗜茶,可却只独钟碧螺春。

就着茶杯,他优雅地执起而后轻啜一口,缓缓地放下。

同样的事情,若儿也做了不下百次,但两人给他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若儿总是给他带来一种恬然平淡的温馨,许多时候她总是静静地陪伴在他身旁,偶尔轻轻柔柔的嗓音带着忧心,或恳求或轻劝,从不会让他有被打扰的烦躁。而瑶儿却从来无法做到这一点,她为你端来一杯茶,就绝对无法忍受你不喝,她无法容忍自己被忽略,要求周围的所有人一定要以她为中心,她会寻求各种话题挑起你与之交流的**,试图得到你的专注。

“瑶儿,你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他抬眼淡淡说道。

“风哥!?”她惊惶地望着他。“别赶我走!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唉!

“如果你不觉得闷的话,想留下就留下吧。”

语毕,他便埋首公文。时而阅读,时而挥笔注下批解,时而翻转思绪,思考解决之道。

她痴迷地看着她,再一次深深为他的迷人丰韵所折服。

就是这般不凡的俊逸男子才能让高傲的她动心呀!也只有他,才能让她深深爱恋!

如果!如果他是她的那该多好?

如果!如果他是专属她莫瑶的那该多好?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晨风诧异她甘于被冷落,并且安静地不打扰他办公之时,带着浓浓撒娇意味的嗓音轻轻飘来。

“风哥,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正想让她自己跟婢女去就好,才发现原来她并没让婢女跟随。他头痛地揉揉眉心。“瑶儿,我很忙。”

“风哥,我就要离去,此去经年无期,多陪陪我好吗?公事总是做不完的。”

“瑶儿,别任性!”他俊脸微沉,轻轻斥道。

莫瑶再度哀怨无比地瞅着他,“风哥,我能拥有的也只有这些短暂的回忆,你连这也不能给我吗?”

剑眉拧得快成结,良久,他隐忍地僵着身体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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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四处灯火明亮。他,踏着月光,飞快地踏进“畅云楼”。

毫不意外地看到蜷缩于床上的纤细身影。

颀长的身躯于床侧伫足,更显高大。修长的指划过那紧闭的澄亮美眸,沿着粉嫩的嫣颊划至尖细的下巴,轻抚上那红润的菱唇细细摩挲着,在指间感受那美好温热触感。

他们有几天不曾说上一句话了?

清晨他起身,她仍在好梦中,也许是怀孕的缘故吧,她变得嗜睡,也不再跟着起身为他宽衣梳洗;白天他公事繁忙,并且被瑶儿占去了太多时间,以致于他每每回头办公,总是得忙到三更半夜才得以回房休息;夜晚回房,她则早已上床安寝。

不忍扰乱她的好眠,他总是静伫床前万般怜爱地贪看她的睡颜。

轻撩起她的白纱裙,看着那个被挑破的裤管,安慰地看到那个原先红肿无比的伤口已结痂,不须几日,便能完全恢复。

“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他哑声轻问。即使沉睡中的她根本听不见。

那紧皱的秀眉揪疼了他的心,是不是睡梦中的她依旧不快乐?

只希望瑶儿早日放弃离开后,她能忘了一切,回复以前的快乐。

俯身印上她唇的同时,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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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刚才厨房送来的燕窝你到底喝了没有?”鹊儿自从知道小姐怀孕之后,变得可是比以前更啰嗦,活像怀孕的是自己。

仰若头也没抬,径自望着地下,胡乱漫应:“吃了。”

鹊儿歪着头打量自家小姐,“小姐,你怎地越看越是觉得你最近好怪喔。”

乃知却是惹来自来不曾发脾气的仰若一声不悦的娇斥,“我会有什么让你觉得怪?”

小姐?惊讶归惊讶,不过鹊儿很快回复过来,她将之归为孕妇脾气总会暴躁无常些。

“对不起,小姐!”

“鹊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只是没由来的郁闷,闷在心口的是一把火,正待狂炽地燃烧。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水榭吗?”鹊儿打量着路。

仰若轻轻地应了声,继续往前走。

在离水榭不远处,仰若倏地止步不前,美眸直勾勾地望着亭中挥笔振书有说有笑的两人。

她的夫君和莫瑶!

原本不明所以的鹊儿顺着小姐的目光望去,马上忍不住咕哝起来,“小姐,那位莫小姐怎么又霸着姑爷的时间了?脸皮真厚!姑爷也真是的,都是有妻儿的人了,还顺着她!交情再好也不该这样呀!”若非真的明白姑爷真的很关心小姐,她真要以为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了。

说者无意,闻者伤心。深深地看了亭中那两人一眼,仰若轻轻地淡然道:“回去吧。”

这不是第一次,近日来总是这样,而她注定是个让路人。

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无意撞见了他们的谈笑风生。

莫瑶娇笑着问道:“风哥,你还记得我说过为什么喜欢看星吗? ‘临风出累榭,度月蔽层楼。灵河隔神女,仙辔动星牛。玉衡指栋落,瑶光对幌留。徒知仰阊阖,乘槎未有由。”说完,她再度咯咯娇笑。

而她心口好像被硬生生刨了一刀,疼痛不已。

想来这就是他以前经常观星的原因吧?

每一次仰望,就是每一次深切的思念。因为她喜欢,他记得他们之间的点滴,所以当无法与佳人相守,他便只能抬头与她共望这同一片夜空来慰藉他们的曾经。而她,还曾经傻愣愣地问他:“夫君,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星星?”莫怪乎他当时无言以对了。

好一个傻愣的她呀!

“少夫人?”刚踏步,便碰上年迈的江侨。

“江老。”

“怎么,少夫人来找少爷么?”老眼亦随之眺向水榭。

仰若喉间有股吞不下的苦涩,逃避地别开眼,努力地挤起一抹笑,“他正在陪故友呢,我先回去了。江老,您老走路当心点。”

看着少夫人的强颜欢笑,江侨心里十分心疼。这个善良的女主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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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姑娘,可否与老奴谈会儿话?”江侨等两人离开后,在莫瑶所暂居的厢房的必经之道等她。

“江老有事?”对于这个万俟晨风敬重的老人家,莫瑶丝毫不敢怠慢,问得有礼。

江侨温和地淡笑开。

“莫姑娘,老奴也不与你兜圈子了,就直说了吧,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莫姑娘包涵老奴口拙。”江侨说得得体。

“江老请说。”莫瑶不解,却也嗅出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江侨顿了一下。“我家少爷已是有妻室之人,还请莫姑娘自重。”老眼闪过一丝精光,直视莫瑶。

见她无语,他续说道:“我们少夫人大方得体,温柔体贴,在悠云山庄可是深得人心,少爷亦疼爱有加。况且对莫姑娘有救命之恩,想必莫姑娘不会恩将仇报阻了她的幸福吧?”他别有深意地注视着她。“老奴要说的便是这些,请容我先行告退了。”说完,他即迈着缓慢的步伐远去。

莫瑶愣在当场,望着这老人矍跞的背影十分哀怨不甘。

为什么要她放弃?她比那个女人更早认识风哥,为什么所有人却是一心向着那个女人,要她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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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厨房,静寂而昏暗,惟有一白色人影点烛而烹。

仰若一边打理着为他所熬制的补神汤,晶亮的泪如花飘降。

有多久了?他不曾如往常在戊时出现?

而她,自脚伤好了之后,便又为开始为他熬炖着药膳,每晚变换着口味,精心地调配着。可总是在药膳失温后依旧等不到他的身影,失望地将心血倒掉。这一切,近来总是子时才会归房的他当然不会知道。

低头无神地瞪着颈间垂落的翡绿玉珮,仰若凄然一笑。鸳鸯玉呀,玉鸳鸯!好讽刺!

唤作鸳鸯单不得,时时顾影怕呼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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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云山庄继上次险些又乱成一团,他们的少夫人又昏倒了,就在厨房。

晨风在送走连夜请来的大夫,并挥退所有的下人后,又蹙回床边。

那苍白的脸色,令他的心再一次刺痛起来。

轻轻地在她身侧躺下,认认真真看着她细致的五官,修长的指更是再一次将它们一一抚遍。

受不了那只大掌的骚扰,仰若幽幽醒来,正正地对上那双悠远迷离……似专注的眸。

那双漂亮的眸承载了太多难言的情绪了:怜爱!心痛!愧疚!懊恼!自责!

那种深切令仰若一震。

久久的对望,她缄默不语,实在累得开不了口。

凑近她唇边,晨风愧疚地说道:

“这几天忽略了你,原谅我。”那声音竟是如此地低哑、动情。

仰若张大了眼,有股泫泣的酸气直冲脑门。

“千万别哭!”

“为什么?”

食指描绘着她美丽小巧而红润的唇瓣,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倏地豁然一笑,以无比郑重之势对她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是了,这是他第一次打从心里承认她是他想要厮守一生的妻子!没有不甘怨怼,没有愤怒悲伤,只有认定她为妻的坚定。

妻子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承诺,是愿意为一个女人一生一世负责的珍惜。当他打从心里承认,那便是对那个女人全心全意的认定。

但是他的没有明说,却让仰若误会了他的意思。

只是这样?仰若对于他的答案十分心伤。满腔的热血在刹那间转冷。

这是否意味着当没有了这一层关系,她便什么也不是,他根本不会去过问她的一切?她只是他不得已的担起的责任,无论原因为何,但既已娶了她,所以便不能再对她放手?

晨风不知她心里的峰回路转,只是温柔地贴过自己的唇瓣,细细地吸吮着她口中的密汁。

仰若稍微抗拒地退缩,并不想当别人的代替品,尤其当那人就在身边不远。

当他双手探进自己的衣襟内,她再也受不了地大喊出口。

“不要!”

“若儿?”

“我不要。”她说得十分坚定。

晨风想想总算明白过来,自以为她是因身体虚弱才抗拒的,“瞧我都忘了你现在的身子尚虚呢,原谅我,若儿!”

仰若抿唇不语,并不想去否认。

晨风怜爱万分地望着她,安份地揽着她渐渐入睡,没有半点强迫她与之交欢的意愿。然而,想通一切,对自己有了定位的他一夜好眠,心灰意冷的她却是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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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教头,请问你知道风哥的去向吗?”

“莫姑娘,你问别人吧,我实在不清楚。”老实忠厚的莫恽照实回答,但也是稍有保留,只因他并不确定。

莫瑶失望之情毕致,表达谢意之后便继续朝前走去。

沿路,她又遇到了掌管整个山庄的炊食的孙大娘,于是她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孙大娘睨着她,眼中明显有某种莫名的敌意。凤眼一扫,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家少爷正陪少夫在‘百花林’赏花呢。”

“赏花?”

孙大娘兴灾乐祸,笑得好不得意。“可不是嘛,他们小俩口本来就恩爱得很呢。现在少夫人又有了身孕,两人更是如胶似漆了。我说,莫姑娘你就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吧。”反正,她就是特别喜爱温柔又好脾气的少夫人,而这个女人摆明来就是和少夫人抢丈夫的,她孙凤英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莫瑶脸色微变,明显刷白,“大娘何苦这样挖苦我?”

她说得委屈,心里的怨恨却是浓得化不开,她都已经表现得如此温柔,落落大方,所有的人却还是依旧向着那个女人!

“莫姑娘,我说你这样一个长得像模像样的女孩子怎说起话这样有失厚道哩?我是在提醒你不要作贱自己,怎么会是挖苦呢?你真那么喜欢倒贴么?哼哼……那也得看我们庄主要不要接受了!”吵起架,她孙凤英的尖酸刻薄可是不会输阵的。

莫瑶对于她话的露骨,羞红了脸,微愠地甩袖而去。

为什么?这些人哪,认识她在先,却全都向着张仰若这个刚进门的女主人,认定她该退出?仿佛是她在夺人所爱,可……他原就是该是她莫瑶的呀!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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