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夫人,你要出去?”江侨气喘吁吁地跟前。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他的身子比以前更加硬朗,脸色也比以前红润许多,而他也打从心里更加对这个少夫人更加又敬又爱。
“我想到山上採些草药。江老,不可以吗?”背着竹篓的白衣仙子盛着一双无辜的晶亮眸子询问着眼前的老者。
江侨被她一问倒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可少爷不是让我孙儿又添购了许多珍贵药材吗?少夫人,何必这么辛苦亲自到山上去採,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少爷会急坏的。”
“不会的,这事我在家里早已做惯,也没出过什么意外,不碍事的。”仰若盈盈巧笑地安抚这个真心待她好的老管家。
“是啊,江老,你就放心吧,我们家小……少夫人行的,而且还有鹊儿伴在身边,我们也会早去早回的。”鹊儿也加入劝说行列。
江侨倒也不忍叫少夫人失望,惟有退一步,“那老奴再调几个护卫一路保护少夫人?”
“江老不必了,真的!而且我也是练武之人,有能力自保,你还是先进庄里,这外头风大着呢。”话一落,仰若便拉着鹊儿走了。
“小姐,姑爷真的对你很好耶!”鹊儿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仰若望向鹊儿的美眸掠过一抹以愁,甜腻圆润的嗓音透出些许无奈与怨怼。
“在情理上,他绝不负我,但在情感上,我不知道。”也许给了另一个女人。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现状,可是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哀伤。
鹊儿愕然睁大了眼,“小姐,你过得不快乐?”
“无所谓快不快乐。”边摘下一些有用处的药草,仰若边说出心里的话。“跟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他也在讨我快乐,可是他自己不快乐,我很希望他能真正地快乐起来,鹊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姐!你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能言善道?你以前可从没讲过这么长的话,都是我问你才答的,记得吗?”鹊儿好意外,斟酌小姐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地点头。
“有……有吗?”仰若不自然地笑开,美丽绝尘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小姐,谷主不是希望咱们回去一趟吗?你没跟姑爷说?”怕小姐哀伤起来,鹊儿忙转移话题。
山高则望远,非目能千里也。
从这里望去,远处的村庄一览无遗,人也就显得更渺小了。
“他那么忙,我想等过些时候再跟他提,也许必要时,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她出神地眺望着眼前的美景,忽地想起这时发生的那个动人爱情故事,她想像着温小婉千里望夫的心情。
“小姐,那怎么成?这谷主跟夫人可是会担心你过得好不好的,况且这按理姑爷本来就该陪着小姐省亲的呀。”鹊儿可不赞同。
“再说吧。”仰若漫应着,心里也有些复杂。
陡地,瞥见那微然开在崖底下的那朵奇特的粉红花朵,仰若双眸一亮,“是望月莲!”
“小姐,不要——”鹊儿瞪大双眼看着小姐跳下崖去摘那朵难得的望月莲,吓得快哭出来。
仰若小心翼翼地将摘下的花放入背后竹篓里的一个特制方形冰盒里,释出袖中的长丝绢向上抛,丝绢像是有灵性地缠住崖边一块大岩,而仰若纤细的身子就在瞬间几个蹬跳上了崖上。
“小姐,你吓死我了!”鹊儿捂着心口说道。“还好你轻功半点没退步,我多怕你几个月没用飞不起来了!”鹊儿十足一副“感谢菩萨保佑”的表情。
仰若半是生气半是羞怯地瞪了鹊儿一眼,其间流转的却是风情万种。
哇!好美哪!鹊儿再次看呆了。虽然打小看到大,可还是时常被小姐那美艳绝伦的美貌给勾了神。
嗔怪地睨了鹊儿一眼,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还是教她忍俊不禁,咯咯娇笑。
而这厢的鹊儿被当家小姐那悦耳如银铃的笑声给震回神,即胆颤心惊地看着路上行人不少,却有起码一半的人教小姐的美貌给迷住了,不禁频频回首!一笑倾城,这个词儿肯定是为小姐而写的。
惨哪!早知不要答应小姐,陪小姐出来,每次都勾掉一大堆人的心魂而不自知,以后这种事就交给英明神武的姑爷好了,而她嘛,好玩的**而交给……
想起江少汝,一张俏脸倏地染上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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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云山庄巍巍地耸建在城郊,离奇药灵山——君山并不远,但当主仆两人回到庄里时却已是近黄昏了。
而一个忧虑的身影则不停在地门口来回踱步,则把守门口的守卫则仍是面无表情地站立值岗着。
“啊!少夫人,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还好少爷今天忙得连午膳也在沐风阁享用,否则他可是会担心得做不下公事的。”江侨可是从今早送走少夫人后,便一直在门口等呢。
仰若有些歉然地垂下了头,“我顺道去逛了会儿市集呢。”
见着仰若这副娇弱绝美的模样,任谁也发不脾气责问,更何况她才是主,他只是仆。江侨不忍心地道起歉:“老奴绝不是斗胆责备少夫人,实在是怕您出了意外。少夫人,咱们快进去吧,要不然少爷待会儿忙完可就找不到人了。”说完,他猛然发现不见了鹊儿这个贴身丫环,他有些发闷。
她颌首,“这倒也是。”往后一看,还是没瞧见鹊儿的身影。
终于,有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朝他们这边的方向走近,太多的布匹遮去她的面容,但仰若却是松了口气。
鹊儿也到了!
方才在延康城看到很多新进的布料,她觉得很漂亮,很适合给夫君做衣服,所以忍不住买了很多匹,结果鹊儿把布匹全部往自己身上拢,不准她帮忙拿,因此她吃力地抱着这几匹布,脚步渐渐跟不上她。
老实说,她那个样子蛮滑稽的。连江侨也忍不住笑眯了眼,一边指挥几个仆役过来搬走鹊儿手上的布匹,一边朝仰若恭敬地比了个请进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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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着刚沏好的碧螺春,一路款款走来,各个楼阁驻守的守卫恭敬的行礼,她皆螓首微点,回以淡雅一笑。
终于,沐风阁到了!灿眸益发清亮。
距门几步外的守卫恭敬地行礼,“夫君还在里头吗?”
“是的,少夫人!”
得到答案,她莲步轻移,往前方走去。守卫立即会意地跟前,为她打开了门,再退回至自己的岗位。
前面的议事厅没看到人,她无疑在地内阁书房看到了仍在挑灯办公的夫君及在一旁协助的江少汝。
“少夫人好!”一派斯文的江少汝有礼作辑。
“少汝大哥不必多礼。”
“少汝,你先退下吧。”仍在振笔疾书的尔雅男子头也没抬地对江少汝说道。
“是。少汝先行告退!”江少汝有礼地一辑,退下。
若有所思地盯着江少汝离去身影,仰若久久不得回神。
“娘子,你在看什么?”轻柔的清冷嗓音伴着那一张笑得尔雅的俊颜,显得极其诡异。
闻言回过头,对上那个俊雅非凡的脸庞,仰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他的笑,温柔……却达不到眼底,而且脸上的线条似乎有些僵硬,还有,刚刚他喊她什么?娘子?
“夫君,你的茶。”她把碧螺春放置他眼前。这个嗜茶的男人呀,每次饭前总爱来上那么几口,真是太拿身体当儿戏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哦?”修长的食指,轻勾起她尖细的下巴,让她直望时他眼底。
“你在生气。”她直直地望进他眼里最深处,肯定地道。
薄唇微勾,摄人心魂的黑眸因妻子的话而微眯,“知我莫若妻呀……”
她说对了!他现在真是该死地介意!只因妻子方才对江少汝的注视!即使他清楚明白其中绝无半点暧味,但熊熊怒火还是灼烧着他的胸臆。
他吃醋了!
生平第一次,体验到这种该死的情绪!
“把你最爱的茶先喝了,怎么样?”她嘴角依旧含笑,甚至有一丝可称之为顽皮的异彩。
她……或许知道他在想什么。
深吸进一口气,他优雅地端起茶杯细啜品茗。
“你没话对我说?”他合上方才已做上记号的帐本。
“有呀。”谁说没有,还不止一件咧。不过嘛,一件她还不打算现在跟他说,她准备等下个月他生辰时再给他一个惊喜。
“若儿!”这个小妮子,居然还有这么调皮的时候?
大眼骨碌碌地转着,她主动挨近他怀里,坐落在他的大腿上,纤手则环住他的脖子。
“夫君,我想跟你谈谈少汝大哥的事。”
“我该死地一点也不想听!”他倏然暴吼!
“夫君?”她怔然傻眼,他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对她说过话。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激动的样子!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那么云谈风轻,从容淡定,好似什么也勾动不起他的兴趣,傲然得就像天地万物都全然不放在眼里。只除了那次她生闷气躲起来让他找不到,他脸上出现了一种称之为“慌张”的情绪。而在她面前,他总是显得那么温柔体贴,温文尔雅。如今,只是因为她的视线停留在江少汝的身上久了一点,他,便暴吼?
他,怎么了?
这,可是对她的在乎?
以从未有过的专注凝视着他,她盈盈若水的秋波间流转着万般的柔情。
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地唾弃自己。他怎舍得?
“若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这么大声的。”他着急地想安抚她。而她,却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依旧笑意不减,尤其在他充满歉意地恳求原谅之时,更是笑意更浓。
“好啦!”她笑着制止他的歉意,“我没生气。”圆润的嗓音依旧饱含笑意。
剑眉微舒,凝视妻子更加温柔如水。那一种揉合了歉意的忧郁使得那漂亮的黑眸更加暗沉,也更容易摄人心魂。“你方才想说什么?”
“夫君,你觉得少汝大哥的人怎么样?”
闻言,那含笑的俊颜倏然跨下,下鄂再度绷得死紧。
很好!今天他总算知道自己的醋劲有多大!真是该死!
“夫君?”无奈地轻喟了口气,蝶一样般的轻吻落在那两片薄唇上。“说嘛。”
剑眉微挑,这似乎是小妻子第一次主动亲吻他哦!而胸间那股气闷却因此奇迹般消逝无踪。
“你觉得少汝大哥怎么样?”
“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那人品呢?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
俊眉挑得更高,却也拧得更深。“不错。”
“不错?”
“好吧,是很好!”在妻子冀望的目光下,老实地吐实言,并且把评价自动提高一级。
“很好?”水眸闻言一亮,欣喜异常。
“若儿,你……?”高兴个什么劲呀?
“那请夫君作主,我想把鹊儿许配给少汝大哥。”
“嗯?”原来如此。
“夫君?”久久等不到回答,她不禁轻摇那一掬白袖。
定定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他倏然摇头失笑。搞了半天,他到底在吃啥醋呀?
“你……”到底怎么了?
“我会找个机会向少汝提的。”他笑着向她保证。
“那……”
“你就等着帮鹊儿准备嫁妆吧。”
“我……”
“我们该去吃饭。”他笑着抢白。
“嗯?”
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他已抱着她起身,往外走去。健足临跨出门槛之际,他半转过身,一手稳健地抱着妻子,一手微扬,大掌一翻,屋里的灯火瞬间熄灭。而她,则趁机挣开他,才刚落地,便让他抓住了手。
绕着格廊一路走来,仰若总是睁着那双带着迷惑的盈盈秋眸偷偷打量着牵着她手的他。
他方才怎么变得那么奇怪?是在吃醋吗?
她柳眉轻拢,樱唇微嘟,很显然是仍是找不到想要确定的答案。
跨过区开前庭后院的假山拱门,仰若还是找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她更加用心地想。
“啊!”在步上长廊的几级石阶上踩了个空,她整个人因失去重心而向后倾。
当然,她身旁那个身长稳健的男人轻易地接住了她,将她紧搂在怀里。
仰若被吓得粉颊失色,都怪自己太专注地想事,才会踩空险些倒下。
“谢……谢谢夫君。”她的呼吸仍是有些急促,浅短。
晨风眼角带笑睨着她,言语间充满揶揄。“光瞧着我看可填不饱肚子,也不能稳住身子不倒哦。”
可想而知些刻那张绝色姿容已是红潮袭上双颊,羞得将头低得几乎要贴上地板。
忿忿地轻捶了他一记,她担忧地环望着四周,可有守卫发现她方才的糗态?
答案是没有,所有的守卫在庄主那冰冷如箭的瞪视下,皆惶恐地垂下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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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若儿不在庄里吗?”好不容易将公事处理妥善,万俟晨风忽地拥起一股见娇妻的**,谁知到了药房却找不着人,到房里也扑了个空,几处寻找之下竟仍是遍寻不到。
“少爷找少夫人?”江侨抬起深陷的双眼想确定自己是否听错,毕竟人老了,耳朵也不大受用。
尾随晨风身后的江少汝步上前失住江侨年迈的身躯,朗声地说道:“是呀,爷爷。你知道少夫人上哪儿去了吗?”
“知道知道。”江侨笑开眉眼,但随即因又步上担忧而深敛,“少夫人早膳后便带着鹊儿上山采药了。”
“采药?”晨风微愕,略是不悦地看向江少汝,“少汝,我不是命你按时添时新药材的吗?”
“少爷莫怪我这傻孙了,少夫人说这有些药草要在新鲜摘下时才有用。”江侨拍了拍孙子的手。
“江老岂得放行?”
江侨笑抚盛忧中的主人,“少爷大可放心,少夫人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这也不是第一次,多少次下来也不见少夫人出什么事。”虽然现在对少夫人出门,他不至于像第一次那么紧张兮兮的,可是心里担忧还是免不了的。但他不能让少爷也跟着担忧呀,所以还是适时安抚。况且这可是好现象,看到少爷这么关心少夫人,想来也可知这小俩口表面上的恩爱不假,老爷跟老夫人在天之灵可放心了,他们的遗愿一定会实现的。
“庄主,不如我们先去练练剑吧?”江少汝提议道。
不放心地又朝门口方向瞥了一眼,黑眸沉下又抬起,方轻淡地回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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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说咱们别再来采药了,听孙大娘说近来这一带盗贼很猖獗,虽说我们来时没事,可现在你都受伤了,要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呢。”背着膝盖受伤的小姐,鹊儿像个老母亲似的叨叨念。
仰若启唇一笑,“鹊儿,不会有事的。”
“小姐,还说呢!你的腿怎会摔到的?”
一句话,堵得她的主子美颜羞红一片,小嘴再也不敢驳了。
不经意地将螓首东摆西晃,瞳眸登时圆睁,“鹊儿,那里躺了个人!”
“小姐,我们别理他了,太晚回去姑爷会担心的。”不是鹊儿心太狠,而是见那人一身侠士劲装,可能是武林中人,怕是有什么纠纷仇恨吧,要是有个什么牵连,只怕悠云山庄会不得安宁,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
可……“我是行医之人,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小姐,你刚才才救了只小松鼠就摔到了腿,搞不好这是预兆哦,要是救了个人,没准还会发生更糟的事呢。”鹊儿越想越对,不能让小姐因为恻隐之心受到伤害。
“鹊儿……?”仰若频频往那树旁躺着的人望去。
“小姐,没得商量!你也不瞧姑爷把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要是他是个坏人让你受到伤害,姑爷还不把我的小命给收回去呀?”一想到姑爷不笑那个冰冷的表情,鹊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贝齿不觉紧咬住红润的粉唇,仰若为难极了,她知道鹊儿说得对,可是十几年来苦学的医术不正是为了救人吗?如果见死不救,那她还配做个医者吗?
“鹊儿,背我过去!”打定主意要救人,她坚定地对鹊儿如是说。
鹊儿为难地止住前行的脚步,她知道小姐平日软言软语好商量的小姐,一旦坚持起来是多么地固执。“小姐,你别为难我了……”
“背我过去,我只是要看他伤得重不重。”她不容置喙地道。
“小姐……”
“鹊儿?”
拗不过小姐的鹊儿只好垂头背着小姐过去,她太清楚小姐外柔内刚的性子了。
“公子!公子!”连唤两声依旧没反应,仰若知道他的意识不清醒。一扶正那人的脸,他头上的发带掉了下来,一头美丽的青丝和那张粉雕玉砌的桃花玉容令主仆两人惊呼。
“小姐,他……嗯,她是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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