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强悍中的柔情
一段不被接受的爱情,需要的不是伤心,而是时间,一段可以用来遗忘的时间。一颗被深深伤了的心,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明白。
————苏墨绿BLOG
外面有些许的凉风,轻拍着落地窗。厚重的窗帘掩盖住外面忽明忽暗的灯光,室内一片墨色。她穿着男士的睡衣躺在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迷蒙着眼神望向黑暗中的某点,远处的沙发上是浅浅的呼吸声。
她微微叹口气,对当下的情景有些苦恼,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更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样,他,又是怎么想的呢?翻了个身,背对着那边,有些烦躁。
过会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抹声音,“睡不着?”她闭着眼,也不答话,不久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身边的床便陷了下去,一股暖流从后背传来,她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了挪。那人由着她,也不甚在意,只侧着身静静躺在床的另一侧,望着她娇小的后背。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又缩回去。
“晚安。”他低低的声音传来,似是对她说,又似是在呢喃。
第二天是阴天,窗外有点暗,看不出时辰,他习惯性地在六点醒来。看着旁边蜷缩成一团的人儿,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她已经把自己封闭在蚌壳里了,即使在他面前,也不例外。半晌,他起身洗了个澡,换了家居服,看了一眼床上贪睡的人儿,便出了卧室。
按着医生的嘱咐,做了丰富的早餐,许是长时间没下厨,竟有些生疏。她一直以为他讨厌外头的餐饮,其实哪里是如此,他不过是舍不得她在外就餐罢了,那些厨艺,都是为她而学的。她不在旁,他自然懒得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也没人可吃,有时候总是对着满满的餐桌发愣,许久才想起她已经不在旁,便又倒了去。房间里每一处都有她的身影,晚上睡着睡着,总是不自觉伸手往旁边伸去,直触摸到冰冷的一片,才倏地觉醒。离开她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不适应,总是在那样的夜里突然醒来,再睡,就睡不着了,后来没办法,便搬去了公司。整日里忙得灰天暗地,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还得费力给外界演戏,疲惫不堪。有几日实在熬不住思念,便偷偷去看她,知道她过得也不好,心里只能跟着着急,又没其他法子。这是他选择的路,既然要保护她,只能狠心看着她受煎熬。最后还是不放心,便暗地里派人跟着,每天看着底下人送来的报告,知道她过得还行,便又放下心来。前日里偶尔在医院见到她,发现那身子瘦小得不行,本来尖巧的小脸更显苍白消瘦,如此便亲自去医院查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一向知道她胃不好,所以从前总是想方设法地弄些养胃的东西给她吃,她讨厌吃药,他便偷着夹在饭菜里,每日用量少些,凭她那马虎的性子,定是瞧不出的。如此下来,她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不成想他才离开不到半年,她竟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家伙真是……她肯定不知道他当时气得直想打她屁股。
快七点的时候,他做好早饭,走进卧室,看见那人儿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心里一阵好笑,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贪睡。他缓缓走过去,慢慢蹲在床边,也不敢惊扰她,只呆呆望着她熟睡的容颜出神。
何以这样不惊的容颜,竟会让他如此迷恋呢,当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呢!
他伸出手正要触碰她,便看见她迷蒙地嘟着嘴,不知在说什么,眼儿扑闪扑闪着,半晌才缓缓睁开。似是瞧见他定定的眼神,有些窘迫,又想起什么似的,便翻过身揭开被子起床,瞧都不瞧他一眼。他见此眼神一暗,只得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
她进浴室前听见身后的人道,“今天去学校吗?”她脚下顿了顿,未回头,只低低地应了声。
他从衣柜里取了件未拆的衣服,放在床边上,看了看浴室的门,微微叹了口气,伸手去叠那床凌乱的被子。她出来的时候,看见满室整洁的样子,愣了愣,他还是同以前般爱干净。
她用毛巾揉搓着头发,看着他递过来的吹风机,默默攥了攥手里的毛巾,这样的温柔,此刻只能让她气愤。粗鲁地从他手里夺过吹风机,径自对着镜子吹起来。他好似不在意她的无礼,缓缓走到窗前,取过旁边的水壶,径自浇起窗台上的花来。她从镜中看到他悠闲的模样,只觉心口一阵火大,又无意看见床上崭新的裙子,微微一愣,心里一片凉意。她向来不穿裙子的,除上次国庆秦莲替她置了几件裙装外,平生再没穿过裙子。她先前在这住时,根本从未穿过裙子,衣柜里自然不会有,而今他竟拿了那样一件衣物出来,是原要送给哪个女友的吗?还是……哪个女人留在这的?想到此,她心里有些刺痛,更懊恼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被他影响着心神,心里有些烦闷。
他听见风声消退,知道她已吹好了头发,便拿了床上的衣物给她,却见那人冷着一张脸,比刚才更漠然。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只见她一脸嫌弃地看了他递过去的裙子,拿了昨天未洗的衣服进了浴室。他见此便把那件衣服放回了衣柜。又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找了个袋子装好。
她出来后径自出了卧室,看都不看他一眼,拿了客厅沙发上的包就要往外走。他这会只想动手打人,不理他就算了,竟任性到连早餐都不吃。三两步跨过去就把她扯进了怀里,“早餐都没吃你往哪去?”
她被那股力扯得生疼,在他怀里又踢又闹,“我不吃。”他听了心里更气,他是容许她发脾气,容许她胡闹,但也是有限度的,身体这么不好,现在还敢给他胡闹,当真是要不得。
“由不得你。”硬是把她扯到了餐桌前,按了遥控器,锁了房间大门,以防止她开溜。冷着双眸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略微放心地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她果然乖乖坐在桌前,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倒不在意,摆了碗筷,就那样静静看着她,她不吃,他也不动,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末了,她好像终于受不了般,把手里的包扔在旁边的椅子上,便动起筷子来,只是不像平时的安静,动作浮动大得似是要把所有的气发到碗筷上般。他看了心里只觉好笑,她啊,心智再怎么成熟,也还是个孩子。
吃过饭,他便拉了她去学校,净水离B大并不是很远,只十分钟的车程,时间尚早,他便缓缓开着车。一路上她还是不说话,脑袋扭过去看着车窗外,也不知在瞧什么。他倒不去打扰她,而今她对他有太多排斥,过份违背她的意愿,只会让她更讨厌自己。
他把车停在学校附近的超市门口,她拿了后座的东西就要下车,他见此连忙拉住她的手臂,从旁取出那个袋子,“给你的。”
她疑惑地抬头,“什么东西?”
“那天国庆看见你穿裙子很好看,就买了件相同的款式,”他盯着她的小脸道,竟有些紧张,“可惜一直没送出去。”
她闻言一愣,微微看见那东西分明是自己刚才嫌弃的物品,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心里竟有些释然,杵在那也不接,就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发愣。他见此有些着急,怕她不接,便赶紧塞在她手里,她推过来,他再塞过去,如此反复,她想下车,他便锁了门,任她如何也走不掉,只能眼睁睁瞪着他。
他有些慌乱,面上却还是故作镇定。大着胆缓缓凑过身去,把她揽在怀里,任她如何抗拒也不松手。他断不能再松手了,若真再次放手,她怕会真的远离他的,到那时,他该怎么办啊。
“松手。”她被扣在他的怀里,密不透风地与他紧贴在一起,这样久违的感觉让她怀念的同时,更生出无限悲凉来。她看不懂他的心思,不知他是如何看待他们现在的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可以同任何人有结果,唯独与她,是不会有未来的,不说外界的流言蜚语,还有苏家的极力反对,光是他身边的女人,就已经让她受不了了,她是个有着感情洁癖的人,遇上这种事,比起别人,更无法接受,况且,还有个女人为他怀着身孕呢。再者,就她现在这身子,性命都保不齐,哪还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想到此,她不禁有些自嘲,她在这里瞻前顾后,指不定那人半点想法都没有呢,这样短暂的温情,大半是他在可怜她罢了。若真如此,倒也是没什么的了,至少不用再担心她是否会破坏别人的感情。她已知道自己活着的时日不多,实在没必要再拉着别人与她一同活受罪,更不想在死前做拆散鸳鸯这样的事,她只希望在短短的两年里,再细细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纵然它从未给过她太多的温暖与平静,她还是想看一看这个自己待过的地方,爱过的人,还有经历的一些事。
近距离接触过死亡的人,才会明白,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人在临死的时候,总会活得更加明白,看破很多事,心也更宽广些。再想起那些自己曾以为疼痛的过往,竟觉得那么不值一提,仿佛所有的悲伤,快乐,都成了填充我们记忆的佐料,在那一瞬间变成了相同的颜色,根本就没有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人,抑或是不该记起的事。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也很懦弱,也许她可以去做手术,终日与那些个仪器做伴,但是她做不到,她不能那样地 活着,即使她的人生再黯然,也不会是那样不堪的。想着自己要独自一人终日躺在那发白的床上,靠那些仪器苟活,鼻子里终日呼吸的是浓重的来苏水味,她就一阵发寒。她不是软弱,她只是不想,没有希望地活着,死在那个没有一丝温度的地方,连最后一眼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他更搂紧了她,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耍赖与倔强。她听了只是无奈,不知道他何时也学会这种无赖行为了。
“苏卫鞅。”她轻轻地吐出口。他环着她的身子微微一颤,又是这种语气,每每她用这种调调同他讲话,总让他有些许的发怵,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她,果然是他的克星啊。
如果生命是一场赌注,他们已交锋过太多次,而每次都是平手,他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如此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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