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隐居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是中原才子唐寅看破官场后唾弃仕途,避世于桃花坞时写下《桃花庵歌》,诗中那一份视权贵如尘土,奉酒盏花枝为天人的傲骨,看似疯癫痴狂,但花间独坐自饮自斟却实则自有风流。
凡庸而真实,风流不羁、放任旷达。便是龙君御初见此诗,对唐寅的感觉。状若疯癫的高傲,看破红尘的轻狂,看似洒脱不羁,却又隐隐透出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意味。
龙君御非常喜欢这首诗,虽然他并无唐寅这种怀才无处遇,抱负不可舒的无奈,却也有着因身居高处,永远无法肆意自得的遗憾。
于是,他……
琅依怀里抱着刚满四个月的女儿龙泽儿,一脸纳闷地看着对座笑得有些神秘兮兮的龙君御,龙郅睿则坐在龙君御身旁,正好奇地掀了车帘打量着车外的景色。马车性能很好,自一路行驶来,琅依并无所觉颠波,怀中的龙泽儿也是安然地睡得香甜。待车子终于停住,她搭扶着龙君御伸出的大手下车,才发现所到之处竟是在郊外。
“这里?”她环望四周,苍翠的新竹四面环绕,形成一个小竹坞,樱唇轻扬,倒是幽然!只是……看着前方那个种着各类瓜果的小菜圃,还有那一座崭新的小木屋,美眸倏睁,这不是她之前的居所吗?
她讶异地望向牵着龙郅睿缓步行来的龙君御,但见他正含笑点头。
樱唇微张,这里如今看来是既熟悉又陌生,小屋仍是在原来的位置,却是重新搭设的。小菜圃亦仍是那座小菜圃,只是许多月前他们一起来的荒芜与枯落不再,已是焕然一新,多了瓜棚果架,藤枝缠绕,很是生机勃勃。还有那四面的幼竹,一棵才三米长左右,是后来才种上去的吧?
“娘娘,不如把小公主交给奴婢……”管玉怕琅依抱太久手酸,伸长了手要去接过琅依手中的龙泽儿。
“不用。”琅依曾对自己说过,这一次一定不再错过孩子的成长。于是,龙泽儿从出世那一刻起,她便是样样不假手于人。
“是。”管玉只得默然退下,只是仍是不时担忧地朝琅依望去。
龙君御将龙郅睿交到管玉手上,示意她带他在周围走走,便上前搂住琅依的腰身,带着她往屋里走。
“喜欢吗?”他在她耳边轻问。
湿热的气息喷酒在肌肤之上,让琅依仍是无法克制一颤,瞬间双耳发红,不自在地轻轻避开那张薄唇。“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地整修,咱们又没有机会住?”
“谁说没机会?”薄唇轻扬,他喜欢从她嘴里说出咱们二字,听在他耳里,真是无比地亲昵。
琅依带着怀疑地抬眼看他,脚下已是随他进了主屋。
“长住不可,小住则无碍。”他早就想过过隐居的瘾,好好体验寻常百姓的平淡生活。
琅依轻轻将龙泽儿放入床榻边那个早已铺好小被褥的摇篮中,小泽儿背一沾摇篮,小小身子随即扭动,将一双酷似母亲的月眉攒得紧紧,整张小脸皱成一团,眯着眼呀呀哭叫,好似就要醒来。琅依连忙伸手在小家伙的胸前轻轻拍抚,并出声轻哄着。终于,小家伙渐渐安静下来,又是甜甜睡了。
龙君御凝视着眼前绝美的画面,如玉面容始终笑意深深,心里的幸福满满,几乎甜蜜无法负荷。
琅依这才站直身子,好奇地环望四周。这里新添了许多家具,但格局大致上仍是未变的,依旧能窥出以前的影子。回眸与他对望,忍不住扬唇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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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由于龙郅睿白天缠着管玉玩得太疯,于是当龙泽儿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位小哥哥便已呵欠连连,努力支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向磕睡虫投降,早早在管玉的带领下往主屋左边的房间走去,几乎一沾床便睡了。而管玉则在地上简单地铺了床褥,打起地铺也跟着早早睡下。
而对这隐居生活无比期待的龙君御,却是直到所有人都好梦酣然之时,仍是睁着一双清明的黑眸盯着床帐顶,听着屋外的虫鸣哇叫声,发现自己仍是睡不着。几度恍然以为还在征战扎营户外,神经绷得太紧,以致于无法放心安眠。即使不断地告诉自己只管放心睡下,却仍然无法放松下来。
竟是不习惯吗?黑眸不禁浮现出无奈。
一声嗤笑声响起,讶然垂眸,对上的便是她盈满笑意的晶亮美眸。
“依依!”龙君御警告地瞪着她笑得太过放肆的脸,那眼中的嘲笑简直让他无比困窘。
“我便知道你定是睡不惯……”她边笑边说。
被直直言中心事的御皇陛下脸上再度无比尴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在她仍未停歇的笑声中占据那张红唇,即使那双小手抗拒地往他身上一捶再捶,他却仍是死死地吮着不放,直到喘息渐浓,彼此鼻息交缠,才转而辗转而下。
不一会儿,屋内只闻彼此粗喘低吟之声,特地选用的简易大竹榻,也随着榻上两人的纠缠而发出吱吱声响。
欢爱过后,他为彼此穿上了衣,抱着她步出屋外。
来到菜圃边的矮木椅坐下,两人同时抬眼望天,今夜的星星异常闪亮,在墨黑的天幕映衬下,晶亮动人!
入秋的夜晚,微风轻拂,肌肤上竟冒出丝丝凉意。竹枝随风而动,竟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响声,于深夜听来,竟不免有些发悚。琅依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鸡皮疙瘩,竟也有些无奈地望向龙君御。她不是害怕,亦不会听着这些声响而乱生臆测鬼神而恐惧,但是,她当真觉得这风吹竹枝的拍打声非常刺耳。
龙君御似乎也有些了然,不由得苦笑,更加地环紧了她。
琅依蹙着眉再忍着,再度抬首望天。
不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一声尖锐无比的凄厉响声。琅依一僵,不由得有些担心屋内才四个月大的龙泽儿。
正想跟龙君御说回屋,龙君御已是了然地先行抱起她往屋内走。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夏夜倒也罢了,秋风夜观星,确实不算聪明,尤其耳边一声又一声响亮的蛙虫声,真真毫无意境可言。
回到屋里,发现龙泽儿仍是睡得香甜,不觉备感安慰,双双重新躺下闭眸,盼得好眠。
到了第二夜,龙君御仍是一夜睁眼到天明,困顿疲累之感让他根本无暇体会这份隐居的闲适心情。第三天,他特地带着妻儿上街去游玩了一整天,希望身体的极致疲累,能让他沾床便睡。早日习惯清雅居士的闲淡生活。只是,他失望了!人很困,但身体却始终不配合地带着一丝清明,让他无法安睡。于是,到了第四天,他不得不向现实屈服,无奈地妥协。提前回宫,将原订的六日改为三夜四日。
不得不承认,避世隐居,根本不适合他这身背天下苍生万福之人。非是畏惧死亡,而是太明白自己的生与死对当今天下的影响,他容不得自己半分任性,不能让自己有一丝意外。所以,他的神经始终无法松懈,无法得一夜好眠。到底不如深宫之中,几重森严防守,高床软榻,自得怡然。
也许,等哪天他真能卸下这一身的责任,那时才能寻得隐居的闲淡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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