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直道相思了无益
琅依一脸震惊地看着手中的画卷，那画中的女子明眸善睐，冰肌玉肤，生得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
她如盯着猛兽般瞪大了双眼诵读着那画卷中的备款:元相之女相思，淑德有名，群臣力荐，择日册为宁妃。
“啪！”地一声，手中卷轴因她吃惊而掉落在地。
那熟悉的飘逸笔迹灼伤了她的双眼，令她一时间呼吸困难。只能仿遭雷击般僵坐着，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
去传膳回来的管玉一进来便见到琅依那大受打击的神情，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担忧着唤着她的名一遍又一遍。
“元相思是谁？”
管玉顺着她冰冷的目光，看到了一幅半摊开的卷轴。她弯身捡起，将之完全摊开。
果然看到了画中之人为元相思，这不是当年朝中大臣送上的花名册之一吗？
只是……“公主，这……这画你打哪来的？”
“你先回答我！元相思是谁？”
“呃……？”管玉被她眼中的冰冷吓了一跳。
“说！”
“公主……”
“册为宁妃？”她一笑，心却痛得紧。
看到这几个字，远比听到龙君御亲口称赞艳华美艳时更让她痛彻心扉！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并不是那么不可取代的！
“你告诉我，这位宁妃在哪？”她揪紧了管玉的双袖，神色阴冷愤怒而悲伤。
管玉有些无措地任她摇晃着，呐呐地开不了口。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上次看公主对付艳华夫人时，她只觉得同仇敌忾，一点也没对她的狠劲感到害怕。但此刻，她真的有点被公主那双有些癫狂的眼神给骇着了。
公主是在怪她从未对她提过相思夫人的事吗？
她一直以为相思夫人的事公主一辈子也不会得知的，哪里知道，这幅画会跑出来呢？
“你说呀！”
“公主，你冷静下呀！没有宁妃呀，她……她成了官侯爷的小妾！”
“把事情的始末一滴不漏地告诉我。”琅依眼神微闪，凤眸依旧定定地锁住管玉，执意要她把事情说清楚。
于是管玉便原原本本将元相思提前被接进宫，原意是跟龙郅睿好好培养母子感情。却因按捺不住勾引龙君御，惨遭驱逐下嫁的事详详细细地说出来。
讲完之后，却发现琅依眸中的悲怅并没有少一分。
“公主？”管玉担忧地唤了一声。“公主,皇上当初会答应再纳妃,完全是为了太子殿下。你不用在意那个相思夫人!”
“哈哈哈……”干干一笑,琅依却无法对自己释怀。“我一直吃定他的不再立后,不纳妃是因为自己对他而言是无法取代,所以我才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耍任性,只因我喜欢他对我无可奈何的包容。却原来,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无可取代。如果当年元相思没有那么沉不住气,今日我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吗?”
管玉无法回答琅依的疑问,只有担忧地看着她。
“真是咎由自取不是吗?”她又是低笑出声,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公主!”管玉见她自我解嘲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痛。其实公主自己才是最无法原谅自己当初对皇上造成那些伤害的人吧?所以她一边好似不在意,自私任性地说自己下择手段也要重夺皇上的心,一边又不时地钻牛角尖,觉得即使皇上变心也是自己罪有应得。
“公主,你想哭便哭出来吧!现在为何连自己的眼泪也要忍?”像之前那样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不是很好?
琅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现在没有哭的理由,我也勿需用眼泪搏同情呀!”
如果不是方才在那片书柜找看还有没有关于剪纸的书,无意扫落这一卷画轴,也许她还会沾沾自喜地耍着自以为是的心机。
“公主你何须如此贬低自己呢?皇上的心中始终只有你呀，况且皇上还是很关心你不是？而你也很在意皇上,想让皇上毫无芥蒂重新接受你,这一切小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这些女人的心机在宫中，尤其是后宫，本就再寻常不过。
“管玉,你先下去吧!”琅依幽幽说道:“我想静一静!”
管玉纵是不想于此时离开她,对上她没得商量的表情,也只能妥协下去。
而琅依这一静,便是直到深夜龙君御回宫也没回过神来。
龙君御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寒湛。
方才他回宫时，一直担心而不敢真的离去转而守在寝宫门外的管玉已将事情始末告知于他。
当她发现他的归来，那幽幽凝望似有千言万语的神情，让他胸中蓄积的怒气莫名狂飙。
“今日就算朕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你亦无权心伤！是你先弃朕而去的！”他的眼神忧悒，嘴角却冷冷勾起。
“我知道。”她涩涩开口。
“既然知道，就收起你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朕不见得每次都会吃你这一套！”
琅依抬眸怔望他，有种有口难言的悲哀。也许她曾哭得别有用心，但他是否因此认定了曾经如斯狠绝的她便真的无血无泪？这是“狼又来了”的报应！
她无言的回视着他，内心却被他眼底的轻鄙和嘴角的冷酷给戳得鲜血淋漓，痛不堪言。
他们一定要这样重复下去吗?
每当她感觉自己走近他半分，却又有别的事来勾起他曾经被伤害的回忆，然后他便借由言语或肢体来对报复她。然后报复过后，他却比谁都难受自责。最终痛苦的，仍是他。
她缓缓起身，走近他。纤手紧紧地握合住他双手，努力地想将他的大手捧在自己的掌心中。
“做什么？”龙君御冷冷盯着被她圈握住的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看着他，眸子一片清亮纯净，情真意切。这是她空坐一下午，再确定不过的结果。昨日的种种嬖如昨日死，如果她因困在对他的愧疚中而裹足不前，而他则因旧伤而望之生怯，谁都走不开那一步，那他们永远都无法真正相守。程信说的对，这次该换她走近他了。
她保证似的口吻，她澄亮的眸，让他双眸瞬染阴骛，含怒地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但她执拗地再次用力握住，就是不让他松开。杏眸染上一层蛮横的坚定，一如她之前的信誓旦旦。“我们会做到的！”
他怒视着她，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再次甩开她的手。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至少让我们别这样怒言相向可以吗？”
她充满希冀的表情让他的心一紧，愣在当场，墨眸微眯，定定地看着她，下鄂紧紧一缩。
“君御，给我机会！”她不将他的怒意看在眼底，真正想通之后，只想拼尽全力去做。才发现，原来要对他摆再低的姿态，都不是难事。因为，他值得！
“好不好？”
好不好？他也在问自己。
他厌恶了自己在爱恨中沉浮的感觉，讨厌自己变得阴晴不定的脾气，更受够了每一次伤害她时，报复的快感太微小，而过后的不舍心疼却淹没了他。
“好。”他轻轻地点了头，盯着她眸光流转的光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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