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爱恨交织情不变
偌大“谨乾宫”的“畅心殿”内，龙君御和琅依各据一首，各自忙着。
李公公专心地研着墨，将龙君御几次走神看在眼里。待墨研好时，方抬首扫至令圣上分神的角落。
琅依坐于紫檀矮木几前，在夜明珠及九转琉璃灯的照映下，专心地持着剪子剪着纸。但见她身边早已布满了成堆的破红剪纸。
李公公在看见皇后居然做出一个鼓着腮帮子怒瞪最新的失败剪纸的表情，竟不觉莞尔一笑。几时见过皇后如此小女儿的娇态？
回过神，竟触及一双冷然的黑眸。李公公自知失态，神情一窘，马上低下了头。
龙君御合上了奏折，“撤下去吧。”
“是！”李公公闻言，马上利索地收拾好桌案，并示意偏殿上随侍的宫人不动声色地退下。
龙君御望着已是空无一人的偏殿，将眸光再度定到琅依身上。
剑眉不觉轻拧，她竟还在剪？！
从他将政务带回“谨乾宫”处理已有两时辰，这段时间，她便一直维持着他进来时那个坐姿，不断地剪着。
管玉早已退下，回复琅依还未回宫时的生活模式，以在“文憬宫”照顾着太子为主。而管玉不在，无人问津，她便也一直不出声，静静地剪了又剪。
但看她时而蹙眉，时而怒瞪，表情挫败而多变。那笨拙的样子，与印象中那个冷傲自持的琅依相差甚远。
七年了……不是七日，也不是七月，如此漫长的岁月，她还能留给他多少曾经的样子呢？
思及此，嘴边刚漫起的宠溺笑容蓦然淡去，余留下对这几年咫尺天涯的感伤。
专心将剪子保持圆滑剪下去的琅依浑然不觉龙君御心境的转变，在终于剪出一个正圆时，眸心绽出流彩，樱唇欣慰一笑，抬首亟欲与另一方的他分享。
眸光被纠缠住，四目相对，彼此再也移不开眼。
她笑了，而他朝她走来，就为了她眼中的怜惜。
她的眼始终不曾离开他，他朝她走来的劲瘦身影，他眸中的惆怅，他脸上的沧桑，心被温柔泛滥。望着他的眼，变得柔情似水。
起身，红肿起血泡的纤手万般怜惜地抚向他的脸，却被定在半空。
“你总是如此倔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即使伤害的是你自己也在所不惜。”龙君御盯着她肿胀不堪的右手，眼泛心疼，语却带刺。
“是。”她是任性的，也从不是什么良善女子，只要下定了决定，便会坚定不移执行它。不管对错，她只对自己认定的目标前进。
龙君御闻言一笑，神情难猜喜怒，修长的指轻轻在她襟口徘徊。即不伸进去，亦不停止挑逗动作。
琅依柔柔回以一笑，伸出完好的左手，施力将他的手拉进自己的襟内。
龙君御眼未移开半分，黑眸波澜未兴。唇却动了，接着将手从她衣襟里抽出，扬声唤来宫人，将消炎药膏涂抹在她右手上，然后自己轻柔为她裹上纱布。
她盯着他，他眼中那怎么也掩不住的心疼，令她又是很坏心地笑了。
在他帮她包扎完毕之后，她便紧紧地圈抱住他的腰。
“君御……”如此可以永远留住你对我心疼的眸光，我情愿遍体鳞伤。
这话她说不了口，只得将他抱得更紧。
龙君御任她抱着，听着她多情的呼唤，内心的柔情又被唤醒千丝万缕。
“取悦朕这点，你倒是变得颇为上心！”含讥带讽的话与他眸中的多情相悖。
琅依闻言不怒反笑，包着纱布的手抚上他清俊的脸，“这是我欠你的，我的陛下！”
“你欠我的何止如此？”
“我知道。我说过……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无名贱种琅依的心，只为龙君御跳动！你会知道，我会给你一切我所能给的！”
俊颜一沉，为着她口中的贱种自称。“你可记得大婚之时，朕对你说的话？”
琅依春眸含情，眼神因回忆而迷离。
大红喜房内，被妆点得娇艳万分，迷人心魂的琅依冷冷地对着一脸喜色的龙君御说道：“娶了我，你会后悔的。”
龙君御望着她眸中高傲的疏离，朗声笑道，“同生不可求，同死却可期。纵使不得魂梦相依，但求生死相随。琅依，龙君御这一生，爱你决不悔！”
他真挚的眼神，霸气地宣告撼动了她冷硬的心。她愣愣地盯着他，久久无法回神。
良久，她不以为然，放声大笑。像看怪物似地怒瞪着他，“你疯了吗？你一个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允我生死相随？”
“有何不可？”
“哈哈……你知道我是谁吗？真以为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是塔里贱妇所生的贱种，连个父姓也不配冠上！我不过是昆崟王一时纵欲下的耻辱！所以，你娶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空有才名而无公主封号的野公主呀！”
他盯着她眼中的伤痛，执起她尖细的下巴，狂傲一笑，“你是朕妻！是堂堂龙圣国的国母，当然不需从父姓！朕赐你‘圣’姓，从此朕与你夫妻二人，龙圣同在，千秋共存！”
“龙圣同在，千秋共存……”从回忆中抽离，她却不自觉吟念出声，眸心因回忆起自己残忍的行径而黯淡。
“想起了什么？”他背过身淡淡如是问道，却拒绝自己今天再想起更多不堪的过往。
他还放不开心结，所以日复一日地放任自己在爱恨中沉浮。对她的爱毫无疑问，始终未改，但曾被狠狠贱踏的自尊却又不想太快原谅她。
“罪！”弑夫之罪，负情之罪，弃子之罪，还有……幽瞳闪过一抹狠厉，左臂好似火烧般灼热。
心下一颤，急急将眸光重新投注在他身上。
不想让君御知道她曾做过的事,无论当初她的初衷为何,做了便是做了,无谓再提醒着他她的狠绝无情。
冷芒微绽,龙君御冷冷地看着她迅速收起仇恨的眼神,不置一语。
绯色香唇柔柔地贴上他的,雪白贝齿轻轻碰撞着他洁白的齿,丁香小舌灵活地翻搅着,等待着他开启牙关的纠缠。但是,他始终不为所动,只是被动地让她吻着。
感受到他的冷淡,她撤开了彼此的唇齿纠缠。
她无力地在榻上坐下，有种难堪与受伤的感觉。却又觉得这是自己必须承受的，凭什么自己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付出？
双手掩面，任锥心的感觉渐渐淡去。
龙君御无语地牵握住她裹着纱布的手，将身边的她轻拥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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