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封侯释权转瞬间
“官印天！”语调未扬，但全呼其名的男声，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之感。
“臣在！”
“你好大的胆子！朕昨日宣召，你竟敢推拒？”
“……臣知罪！”
“哼！你若仅此一罪，朕尚可不咎！但靼芜国主经‘丽藏原’一役后失踪之事，你竟不上报？到底是何居心？”
一时间，朝堂之上一片沉寂。
御皇竟选择在朝堂之上质问新封侯爷的居心，将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摆明了不打算从轻发落。
“……”官印天一阵沉默，抬首迎视高位上那淡淡说着质问的御皇，有一种难言的苦衷闪烁着，但终是选择了缄黙低首。
“臣知罪！”
龙君御凤眸微眯，自龙座上站起，冕旒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着，不怒而威的俊颜睥睨着朝堂下百官。
除了出列跪着的官印天俯首认罪，堂下两列文武百官亦无一人敢抬头迎视天子的圣颜。
百官之首太政卿程信亦低首沉思着，不知该在亦君亦友的龙君御和多年同窗情谊的官印天如何抉择。今日天子发威，实在不在意料之中。
穆浩亓则焦急万分地偷瞄一言不发的龙君御，又朝毫无动作的程信拼命使眼色。
程信只是悄悄地朝他摇了下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之后，又是毫无动作。
这……这什么跟什么呀？刚刚不是只在讨论战败国靼芜蛮子的交接事宜吗？怎么突然怀哥就翻了，变成质问原是大功臣的官印天的罪了？
烦燥地将徽冠下的发搔了搔，又怕自己的冲动会不会坏了怀哥的大事，只得用尽心力克制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何反应。
这……这简直太难为他穆浩亓了！！
纵使觉得官印天功过相抵罪有可原的人不在少数，但废后事件时，御皇所表现出的强硬作风让他们仍是心有余悸的。而被罢黜的左相，即使现在相位仍未另命人选上任，但也是重回庙堂无望了。
嗯？
这左相不正是官侯爷的老丈人？莫非皇上仍在记恨左相主张废后，违逆圣意，如今只是借题发挥，将余怒发在他小婿身上？
思及此，更是无人敢站出来为官印天好言几句了。
“北疆定远侯官印天，罔顾圣命，恃功误报军情，其心可异！朕命你释出兵符，暂停一切军务，停职留京！”
官印天再度抬首，语声悲切地行礼：“谢吾皇隆恩！微臣遵旨！”
满朝文武百官一片震惊，这是变相的架空兵权！
不少同情的眼光纷纷投向程信，接下来会不会轮到百官之首的太政卿和位居其下的右相被开刀了？
但没有机会给百官做更多的猜测，此时司殿太监高声唱喏：“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群臣齐声跪安，龙君御在群臣恭敬的跪安礼中跨步离去，他那君临天下的王者风范再度让群臣在心里称叹了一声。而众大臣也在圣上离去后不久，鱼贯离去。惟有官印天，仍是木然地跪在原地。
不过几日光阴，其大起大落，就像作了场梦般！
是谁在拍着他的肩膀？
转身一望，是昔日同窗好友。
“起来吧。”程信淡淡一笑，但眼底却含着隐忧。而穆浩亓，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官印天颇为复杂了望了那个濒临暴走的人一眼，有些失笑。他起了身，牵动嘴角要二位好友放心，但笑容却始终难离苦涩。摆手离去，高大的身影始终带着一股难言的惆怅！
“印天！”
官印天止住脚步。
“方才我……”程信亟欲释放满腔的歉意，却教官印天阻止了。
“勿需多言，我明白你的顾虑！”
瞪着他远去的身影，穆浩亓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暴吼，也捣乱了一头乌发，大步离去。
唉！
程信难掩愁思，也跟着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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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哥，我不明白。”
龙君御握笔的手一顿，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将批阅好的奏章放置一旁。
深深地望了程信一眼，“官印天与你多年同窗情谊，你对他所知多少？”
“官印天为人可算得上光明磊落，我不信他会做出什么叛国的事！”
“这是探子昨日刚呈上来的，你看一下。”龙君御将手上的卷宗交到程信手里。
程信接过马上摊开阅读，里面清楚地记载了“丽藏原”一役龙芜两国对战的始末。更注明：此役告捷半个月，两方主将激战难解，官帅芜帝被困丽山一天一夜，敌我未伤一兵一卒。半月余，龙大胜，芜帝神秘失踪。其后大芜显亲王代继帝位。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官印天上呈的战报并未提及原芜帝的一切。”
“也有可能是疏漏了……”
“没有疏漏！一个国主的失踪，这当中可以牵动多少变数，你不会不明白？”
“……”程信无语。
龙君御转身，将他满脸的挣扎看在眼底。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抉择两难，静静地等着他接受事实的残酷，方轻手拍上他的肩。
程信满眼悲切地望进一双逐渐凌厉狠绝的眼。
龙君御存心亳无保留地让好友看清他眸中无奈的绝情。“即使是疏漏，朕也会当它不是疏漏！”
程信难掩惊讶地瞠眼看着他眸中的狠绝无情。
是什么错了？向来最重情的怀哥为何偏要如此残酷?
龙君御淡淡一笑，笑容里却有着全世界最深沉的悲哀。“朕终究是要走的。” 他一顿，眸中的悲哀淡去，取而代之是凌厉而坚定的光芒。“而在那之前，我会先帮睿儿走出一条康庄大道！”说这句话时，他不是一位帝王，就只是一位希望给予儿子一切最好的父亲，于是他以“我”自称。
程信一震。
“这是朕的自私。”所以，他要利用这十年的时间为睿儿将来的继位布好局，为他扫除一切障碍，让他的皇帝当得稳稳的，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谛造又一个“龙乾盛世”。
官印天大权在握，功高震主，若不趁此机会封候释权，日后难保不是一道障碍！
而今天早朝他突如其来的问罪，也是对程信跟穆浩亓的测试。倘若今天程信站出来为官印天求情，那他便连他也不能完全毫无保留地信任了。因为他不能保证有朝一日，无论发生何事，程信都能站在他这边，全力辅佐睿儿。
程信痛苦地闭眼，“怀哥，我不明白！你所说的‘走”是什么意思？”
“信，你不必明白！你只需答应我，无论我在与不在，都将全力辅佐睿儿即可。”龙君御眼中充满恳求，执意地欲得到他一个肯定的承诺。
对上那样一双眼，酸涩的感觉不断涌上程信双眼， 对于这个亦兄亦君亦友的人，他们的缘份早从祖辈便已注定，他们是从小的玩伴，他早已发过誓，会当他一辈子的盟友！
于是，他沉重地点头。
泪光模糊了彼此，泪虽不曾滴下，盈于眼眶中的光亮却闪烁了彼此。两人相视而笑，在迷离的泪光中交托了君臣之付，弟兄之托，还有坚不可摧的朋友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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