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摇摆不定君心乱
早朝过后,龙君御刻意留下程信和穆浩亓于御书房谈话。
“亓,去看看睿儿是否倦怠了课业。”
“哦。”神经粗的穆浩亓不疑有他,应声便朝外走去。
程信看着那个鲁莽的身影远去,若有所思地望向龙君御。
故意支开穆浩亓,显然要谈的人事不宜让那个大老粗知道,而那大老粗最为避讳的,莫过于……皇后琅依?
垂首低敛的眼眸光转了又转,再抬起时,直视着帝王义兄的眼带着十足的了然。
“怀哥想知道皇后哪一方面的事?”
龙君御左眉微挑,“你知道朕想问的是什么?”
“**不离十。”
淡淡地觑了他一眼,龙君御依旧没什么表情。“原来朕的心思这么明显?”
程信温温一笑,搭上他的肩。“怀哥,不是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而是……”一顿,他直视着龙君御,“你的逆鳞从来只有她。”
其实纵然龙君御拥有雄才伟略,盖世经国之才,但他其实并不适合当帝王,尤其不该生于人丁单薄的龙圣皇朝。就一个帝王而言,他太过专情了。他有绝对的感情洁癖,很难想象,一个帝王,一生只拥有过一个女人。邂逅琅依之前,是宁缺勿滥,邂逅琅依之后,却是曾经沧海了。
龙君御有种被看透的难堪,却又有种被了解的宽慰,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不开口,程信倒也沉得住气,依旧笑如春风等候。静默良久,龙君御才背过身子淡淡说道:“昆崟国有何动静?”
程信别有深意一笑,“六年前亡国算不算?”
讶然转身,“是因为如此她才回来的吗?”他涩然轻语道。
难道真是他太小题大做了吗?对一个心念故国的亡国公主,他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怀哥,我想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她……皇后不是一般的女子,也许……”
“你到底想说什么?”
“皇后回国不久,昆崟王便因与太子侍妾有染而威信尽失,被太子联合朝臣逼位,接着便被顺应民意而逐出皇宫,在流亡期间离奇身亡。太子继位不久,几位皇子也趁势而起夺位,最后,便宜了‘昆崟国’最低下的‘塔里族’族长,他坐收渔人之利夺得大位,改国号为‘占月国’。与此同时皇后便离开。而“占月国”经过这几年的亲民政策,如今已是皇权紧握,民心所向。”程信一顿,“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快得令人咋舌,就好像有个幕后推手在操纵一样。”他点到即止。
“你认为是皇后做的?”
“怀哥,你别忘了,皇后的本族就是‘塔里族’,还有这一切的巧合,你不认为这是最合情合理的猜测吗?”
龙君御无言以对,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有可能是她做的吗?但……理由呢?为了小小的“昆崟国”,为了昆崟王的野心,她处心积虑取他性命,抛弃亲儿,她为什么要反过头毁了它?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占月国’自建国之日起,便一直以龙圣朝弟国友邦自居,对内对外皆以圣朝的利益为上。国主更是谆谆告诫子民,要感恩圣朝的赠予,让他们翻身过上好日子。”
黑眸光芒闪烁,龙君御直视着程信,“你想说什么?直说。”
程信扬唇一笑,不愧是怀哥,心思缜密,眼色过人,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怀哥,信斗胆猜测,这是皇后娘娘为怀哥做的。”
“那这个做何解释呢?”他怒指着心口,黑眸蕴着薄愠。遮不住的伤害,冷冷地提醒着作着异想天开猜测的兄弟。
“怀哥何不亲自去向皇后要一个答案呢?”
龙君御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朕以为你是最不想见到这结果的人。”毕竟不久之前让琅依远离皇城的人是他不是吗?
“有时候,欲成之,必先反其道而行。”如果没有他推那一把,琅依皇后只怕不会走出这一步,主动求见吧?
一开始他也一样没有把握,毕竟皇后的性子太傲,难保不会愤而离去。所以,他赌了一把。结果他赢了,于是,他有把握皇后对怀哥也是有心的。
“朕不能理解你这么做到底有何意义。或者你是在反其道告诉我这个她是个绝对的无情人,弑父杀夫全做了?”
面对他显而易见的不悦,程信反倒欣慰地笑了。
“我喜欢这样的怀哥。会生气,会不悦,会怪我多事,这样的你,会有表情变化,会有情绪起伏,比之前的行尸走肉好太多了!而这一切,难道不是只有她才能做到?”
龙君御无法反驳,这些年来他动气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最近,只要一牵扯到她,他频频气急败坏。
他别过头,冷凝着俊脸一言不发,拒绝心里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就这么被摧毁。
“怀哥,既然放不开,不如好好赌一把吧?赢了,此生无撼!输了,彻底死心不是很好吗?”再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吧?
墨黑星眸一张,曾被压抑至最深处的渴望无声叫嚣着,賭与不赌两股力量拉扯着。
他几乎就要点头,恰此时——
“怀哥、怀哥——”人未到,先闻其声。
程信无力地抚额,这个大老粗,什么时候不好回来,偏挑此时?
龙君御抬首望着一脸急冲冲的穆浩亓,眼神闪着疑问。
“怀哥,睿儿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一双浓眉困惑地拧成一个“川”字。随即又自言自语般地咕哝着,“不过书倒是看得很认真。”
龙君御闻言双眸一黯,连亓也看出睿儿的不对劲了。
其实他知道他的儿子这些天并不开心。
虽然现在的他再也不曾旷课,专心致志地学习,但以前总是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却变得了无生机,不笑不闹。服待的宫女太监回报说,这个小小的身影每日总在紧闭的宫门边徘徊。
瞧出龙君御的异样,程信明白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于是借口有事,便拉着穆浩亓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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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下去吧。”
“是。”李公公马上利索地将文房四宝撤走,再接过龙君御批阅好的奏章,恭敬退至门口,对守夜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一群宫女太监随即明白过来,一同退下。
刚伸臂轻捶僵硬的肩膀,龙郅睿的哭声便从内室龙床上传来。
“父皇、父皇……”小家伙闭着双眼,两手似溺水般挥摆着。
他随即起身,快步走到床边,轻抚安哄。
“父皇在这!”龙君御握紧了那双小手。
大掌一下又一下地抚拍着,小家伙渐渐地安静下来,再度沉沉睡去。
他虽贵为帝王,但这些年来,他照料儿子却很少假人于手。于是,对于儿子什么时候出现什么状况,该如何对待,他非常清楚。
软软丝帕轻轻地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痕,脑中不意闪过那日,她在程信离去后痛哭的样子,心口再度传来隐隐的痛。
他心疼她,在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心疼她。
龙君御,如果你真不想见她,那日你为何要尾随程信之后躲在暗处窥视?
不!他从来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敢见,太过明白自己放不开她,深怕一旦正面相见,会更加放不开!
如果还是无法拥有,那便不该有一丝丝的妄念期待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
但如果能拥有呢?
眸光微闪,脑中掠过儿子坐在花园的假岩上,两手托腮,扁嘴蹙眉地问着管玉:“玉嬷嬷,为什么睿儿不可以同时拥有父皇跟母后呢?”
他忘不了今日自己不经意听到这句话时,那巨大的震撼与心痛。
赌?不赌?
“父皇,睿儿好乖的……”小家伙睁开了眼,却没有真的醒过来,马上又闭上。
“我知道、我知道,睿儿是个好孩子。”还是父皇的骄傲,更是支撑他这几年活下来的支柱。“爹的睿儿是全天下最棒的宝贝。”大掌轻抚着那粉嫩的小脸。
小家伙闻言甜甜地笑开了,无意识地将小脸磨蹭着父亲的大掌。“嗯……睿儿没有想见母后……也没有想到痛痛的……睿儿只听父皇的话……”
咚!
那童稚的梦呓声像一记闷棍,重重地打在他心上,让他无声呻吟着。
沉重地闭眸,任那股酸热灼伤了双眼,隐隐泛着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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