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辰宴
有句话说得很对,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果然气势就只有那么一瞬间,机会稍纵即逝,一去不复返,门口的两位小哥识破我的计谋之后,立马就恢复了之前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昂首挺胸地挡在在我面前,钢刀映着日光闪闪发亮。
我咽了咽口水,狼狈地退后了几步,想了又想又低声下气地上前,软软地一拜:“两位小哥辛苦了,有两位小哥守护者太子府的安危,真是太子府众人的福分,天下苍生的福分。”
他们没有料到我变脸变得这样快,听了我的恭维,其中一个不好意思地收起钢刀,挠了挠后脑勺,道:“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我心喜有戏,又上前几步,柔声道:“刚才小女子让二位见笑了……其实小女子此行只为见太子一面。太子前几日大婚,现在一定正春风得意吧?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又有谁还记得以前的山盟海誓……”说罢眼泪簌簌而下,一时之间竟泣不成声。
我一席话说的含蓄却又让人浮想联翩,眼泪也是夹着几分真情,这两位小哥竟有几分动容。左边的那个也收起了钢刀,道:“我们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你进去的。特别是现在太子妃才刚刚进府,出了什么事上面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你也不要求我们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若你只是想要见太子一面倒是有法子的。太子一个时辰前出府了,太子妃嫁过来之后太子每晚都会回府过夜,所以你可以在对面的巷子里等着,远远地看一眼。”
在两位小哥同情的眼神中,我回到了马车里,吩咐马夫去对面的巷子里。只要可以见他一面,等一等又何妨。我认真地思考着见了他以后应该应该怎样自然地寒暄,努力地忽视刚才听到的关于太子妃的种种细节。我才没有在意。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终于耐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中听见马夫的声音,急急地唤我,说太子回府了。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匆匆地掀起布帘,却发现对面天权已经下了马车,已经跨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天权!姜天权!”
周围的侍卫听见我直呼他的名讳都是一个激灵,拔出刀扫视四周想要知道谁这么大胆,但是天权本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依然平静地迈着步子,留给我的还是那个淡漠的背影。
我不顾一切地冲向街对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见到他了,不管他愿不愿意,我还是见到他了!
他做了一个手势,侍卫都收起了刀,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看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二十步,十步,五步……我不顾自己衣衫凌乱,满脸狼狈,心里只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他,疯了一样地往前跑。
“关门。”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但是其间的冷漠却让我不由自主地一颤。
“天权!你不能这样!天权!你见我一面!我不是来怪你的,你见我一面好不好?”侍卫们拉扯着我,我却还是疯狂地往前冲,整个人趴在已经闭合的门上无济于事地敲打着。我的理智,我的尊严在此刻已经被我抛在脑后,我只是像傻子一样地说着,每个字都是破碎的绝望。
突然,门开了,我满怀希望地抬头,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青衣男子,身后跟着几个侍卫。
“这个女人你们好好处理,不要再让她门口喧哗。如果打扰了太子妃的清净,后果你们是知道的。”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悠悠地扫了一圈,又敛了神色:“之前在门口守卫的是谁?”
之前的那两个人低着头站了出来。
“太子最恨办事不力之人。跟着我去后院领板子。”
我不敢抬头,内心是深深地自责与歉意,一时之间竟不敢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心中生出一股埋怨,怨天权更怨自己,计划失败不说还连累了其他人。
而当明晃晃的钢刀再度出此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却还想着去普济众生。我一时慌乱,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如木偶一般任他们摆弄。
“各位官爷停手吧。”车夫可能是发现这边情况不对,竟也迈着步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们哪里会把这样一位老者的话放在眼里,仍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车夫叹了一口气,下一秒却灵巧地近身上前,身手矫健,三两招就把我从他们手上夺了过去,带着我飞快地奔向马车。马车驶动之时对面的人才反应过来,吵吵嚷嚷着似乎要追,可是那时的他们都已经只是一个个的小黑影了。
我掀开帘子,坐到车夫旁边,满脸崇敬地他,心道真是处处有高手呀。
车夫却还是那样认真地驾驶着马车,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车夫。可是满是皱纹的脸上却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这帮毛头小子,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是要好好教训一下。”
我赞同的点点头,好奇地问:“老爷爷,你真的是车夫吗?”
他哈哈一笑,道:“我都和这匹马在一起十来年了。现在它老了,我也是一个老头儿了,你说我是不是车夫?”
车前的枣红马仿佛表示赞同,也应和着打了个响鼻,脚下却还是飞速地迈着蹄子。
“你那么好的功夫,在这里是不是太可惜了呀?”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替他感到不值,总觉得当我们影楼的一个马夫对他来说有点儿屈才了。
他却笑得更开心了:“小姑娘,你就是小茹吧?难怪主公那么喜欢你,果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可爱孩子。老头子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缓了一缓,又接着说:“你刚刚说替我老头子不值,但是今天如果没有我老头子在,你一个小姑娘面对那么一大群人又怎么办呢?且不说你,如果是清言姑娘,那又怎么办呢?替主公办事,保护他要保护的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觉得我已经很委屈的话,那那些在影楼扫地的男男女女又该作何想法?哈哈哈——”
他口中的主公,应该就是莫云吧。我以前其实也困惑过,影楼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片太平,从来没有出现过寻滋挑事的。而且莫云毕竟是皇上,这样三天连头地往影楼跑,市井街巷里竟然也没有太多的流言蜚语,原来影楼里全是他的人。
莫云对清言,倒也真的是用情至深,今日又托清言的福了。
从太子府回去之后,我什么都没有跟清言说,只是像小病猫一样蔫了两天。毕竟是我自己决定继续纠缠在这件事情上的,所以什么结果我都得自己承受,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让她担心。
三月初二,是我的生辰。其实没有人知道我的生辰是哪一天,但是清言又执意每年都要给我办一个生辰宴,下一碗长寿面,所以就定为三月初二,就是他们在河上捡回我的那一日。每年的这一天,影楼里的姑娘们都会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表面上是为我献艺祝寿,实则暗暗较劲比着歌舞技艺。青楼的生活表面热闹,其实是空虚而无聊的,因此这一个小小的聚会就成了大家平淡生活中的盼头,也当成大事来筹备着。
打小时候起,每年我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小时候是很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大家平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很少有人注意到我,可是那一天每个人都是会看我两眼说几句吉祥话的。后来长大一些,这样的虚荣心少了几分,只是单纯喜欢看大家聚在一起齐乐融融的样子,笑笑闹闹打打骂骂却很是温馨。
转眼就又是三月初二,影楼里又如往年一样,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自己的节目,一时之间倒少了很多平日的嘈杂。我的心也随着这一天的到来而雀跃起来。虽然之前发生了很多不开心的事,可是生辰让我自发地将一切抛在脑后,只是沉浸在眼前单纯的快乐和期待之中。
“唉,如果早知道影楼里有那么多武林高手就好了。小时候我肯定央着车夫李爷爷,不,门前扫地的王大哥,或者为我们买菜的张大婶,教我个一招半式,那现在整个觞州不都是我的地盘。”我坐在中庭的雕花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剥着小橘子,一口一个,愤愤地跟清言抱怨着。
清言一边指点着她们布置舞台,一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想要称霸觞州哪里还需要学武功,找莫云随便要一块令牌就可以去招摇撞骗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中更是懊恼。有这么一颗大树傍着,十六年来我硬是一点儿便宜的没有捞着,只是乖乖地呆在影楼学习琴棋书画,真是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转眼间地上已经是一地橘子皮,我打了一个饱嗝悠悠起身,准备先回房午睡个片刻再精神抖擞地回来欣赏姐妹们的节目。
还没来得及迈动步子,就看见白芍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白衣随风招展,青丝飞舞,如同出水芙蓉,自成芳华。真是美人呀,美人,我忍住内心那么一小丝嫉妒,故作大度地在内心叹道。
她满脸忐忑,犹豫再三却还是开了口:“清言姑娘,小茹,今年的生辰宴我可能不能登台献艺了。刚才太子府里送来帖子,说今日也是太子生辰,太子念着之前在影楼里的相伴之谊,突然来了兴致想看我一曲清荷……”她一边打量着我和清言的脸色,一边惴惴地说着。
怎么会这么巧,我和他的生辰居然是同一天?但是我来不及思考当年的事,就抢在清言开口之前道:“白芍姐姐,你留在这里就好。太子府献舞之事,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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