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那伙累得已经屁滚尿流的伙计脚夫不但想不起怨声载道了,竟然齐刷刷一起跪下给刘商磕头,一百个大钱,他们还得辛苦奔波三天的工钱啊!
第二天傍晚,这伙赶得上风驰电掣一样的商队正好撵在一个大集镇上。
大家除了先拿到手了多出来的两天的工钱,刘商还令小蓟去唤来镇上最大的鞋庄掌柜的,给大家伙每人量了一下脚的尺码,要鞋庄连夜给大家赶制出两双结实养脚的千层底布鞋。
顿时,这些疲累交加脚上已经开始起燎泡的伙计脚夫们就不是感激涕零了,东家这样体恤怜悯,他们还得到这样优厚的收入,简直就是在他们行商生涯之中从来就没有过的事情啊。
给大家免费发放布鞋的福利是谢湘细心观察到的。
他为着自己双脚数次奔波的苦痛创伤,见那些脚夫伙计虽然都是早就习惯行走跋涉的,但是这样强行军似的疾走,有的伙计脚上的鞋子还是开始破损,有的看起来已经影响到了行走。
当谢湘对刘商提出要给这些人缝制鞋子的时候,刘商小小的抗议了一下,多给钱也就算了,哪里还有东家还要包脚夫伙计走路穿的鞋子的?
谢湘很耐心的给刘商算了一笔账,刘商立刻便举手投降,并且还听从了谢湘另外一条建议,很贴心的要客栈掌柜的为商队全部需要行走的人准备了紫苏汤泡脚。
那些脚夫伙计都是粗粝惯了的人,就算是脚上的草鞋布鞋破损磨破了脚上的一两处皮,或者脚趾上磨出几个水泡,用紫苏熬的热水泡洗了一下,很快便疼痛减退,晚饭过后,便集体安安生生的休息去了。
很多拉货的牲口体力却跟不上了,需要临时更换牲口,有的蹄铁松动了,需要更换蹄铁,刘商是东家,不是交易的事情自然用不着事必躬亲,刘叔和小蓟却忙乱了半夜。
叶老头果然是个有经验的,他的紫苏汤泡脚不但解乏累,而且杀菌止血,敛伤口,谢湘的脚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他本来想陪着刘叔和小蓟一起去查看那些牲口的,毕竟,他现在也是给刘商打工的。刘商却一把拖住他,非要谢湘陪他喝酒。
谢湘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来古往今来的老板都是这样没人性啊,别人为了挣他的几个臭钱,累得连命都快没了,他还有闲情逸致拖着人陪他喝酒。
好吧,陪老板当然也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的脚确实也不能走路太多,就算是沾了特权阶级的光,沆瀣一气一回吧。
大些集镇上的客栈和那些乡旮旯里的小客栈就是不一样,他们除了有三六九等的客房,还有专供有钱客人吃酒取乐的地方。
当然了,你若是自带干粮睡大通铺也是没有关系的;你如果是那种有的是银子的土豪大爷,他们有专门的小厨房,好酒好菜的伺候你,土豪大爷喝的高兴了,还可以叫来一个标致唱小曲的姑娘轻弹一曲,以助酒兴。
反正只要你舍得掏钱,各种舒服享受分分钟及时跟上。
刘商本来就豪爽大条,为着出了临淮,一路遇到都是没头没脑的小客栈,不能痛痛快快的和谢湘喝一场酒,说说亲密无间的话,早就心痒难耐了,这会岂能轻易放过谢湘?
客栈掌柜的一看刘商这种架势,就知道是那种初次出门财大气粗不惜银钱的主儿,便吩咐厨房专门捡贵的菜上,什么王八银鱼水晶肘子烤全鹅霎时弄了一桌子。
就是陈年女儿红,价钱贵还特别适合这些秀才士子饮用,果然刘商很高兴,立刻叫小蓟大块的银子赏给了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喜欢坏了,赶紧点头哈腰的问道:“大官人您还要不要个唱曲的姑娘助助兴?”
没想到这叫话却没有问道刘商的心坎上,刘商立刻皱皱眉头挥挥手:“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需要什么我自然会叫人和你说的。”
客栈老板见马屁好像拍在了马腿上了,赶紧识趣的一边连连点头,嘴里答应着是是是,一边赶忙的退了出去。
出去之后便对着刘商的房间门狠狠地撇嘴鄙视了一下。
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习正道的主,还假装着什么清高啊?我呸!
谢湘对刘商笑道:“你弄这么一大桌子好酒菜,要不要叫刘叔也过来一起吃啊?”
刘商不以为然道:“这算是什么好酒菜?比临淮差多了……叫他干什么?你瞧着他嘴里不说我什么,其实心里已经老大膈应了,难得我们好好吃一顿饭,用不着去管他们。”
谢湘知道这些有钱人家向来是等级森严的,也就是刘商这种生意人家,虽然有钱却在社会上并没有多少地位,又为了用人得力,才不得不故作出对待下人,特别是一些有些年头的伙计管家平起平坐谦逊可亲的样子。
如果是那等有官位的世家,下人就是他们买了来驱使的马牛,别说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什么样的奴仆可以走到那道门坎跟前都有规矩的。
逾了那些森严等级规矩,一顿打死扔在废井里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刘商这样说,谢湘也只好不再勉强了。尽管那些脚夫伙计包括刘叔和小蓟等人今天都是辛苦异常的,也只能各人认各命,吃酒的吃酒,吃窝头吃窝头。
刘商还是从前的亲热狎昵模样,兴兴头头的和谢湘说着各种狎噱的话,其他同窗之间曾经的糗事,他们夫子现今如何了?饶舌给不休。
谢湘嘴里应付着刘商的话题,但是在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这顿酒他却再也吃不成从前那种肆无忌惮挥洒畅快了。
“箫玉,干嘛啊,提起精神来行不行啊?你总是这样没精打采的,真是叫我闷得慌了!”
几碗酒下肚,刘商酒劲便慢慢地上来了,谢湘满脸的索然无味叫他很不高兴了。
刘商拍怕自己的大脑袋,“箫玉,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我觉得吧,我这个人见谁都能把持的住,就是一见了你就要犯贱的,你要是成天的捉弄我也就罢了,你这么天天对我相敬如宾的,我反倒浑身不得劲儿了,你说说,这叫怎么一回事儿?”
谢湘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嗔怪道:“我哪有成天的捉弄过你?就算是偶尔捉弄一下人也是我心情好,现在我哪有心情去和你开玩笑?”
刘商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不是要去给令外祖扫墓嘛,我们明天索性绕道湘水如何?箫玉,你放心,等我除发了这些货物,把刘叔先打发回去,我便专门的陪着你去太原,可好?哎呀,箫玉……高兴点嘛,来来来,还陪我再喝一碗。”
谢湘赶紧摇头否认道:“云皎,你想哪去了?你这样待我已经是天高地厚了,商队绝对不能因为我而旁生枝节,你千万不要动不动就使老板的性子,转道湘水是一句话的事情吗?叫刘叔听见我在你这里真是再无立足之地了。”
刘商顿时哈哈大笑道:“他知道又怎么样啊?我是东家,我愿意干什么谁管得了?箫玉,只要你高兴,我就是赔了这些货物也值了……喂,谁叫你进来的?不是和你们掌柜的说了需要再告诉他的吗?”
刘商一语未了,哈哈大笑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恼火,而且,后面的话顿时也叫谢湘有些听不懂了。
好像是对另外一个人说的,但谢湘觉得他好像又不是对小蓟说的。
小蓟彼时也在外面还没有进来伺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就算是现在小蓟突然走进来,刘商也不可能这样训斥的,因为这个小厮向来和自己主人同行同止,就是刘商的影子,刘商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不会忌讳他的。
刘商坐在主位,脸正对着门口,谢湘却坐在下位客座相陪,脸对着刘商,听见刘商这句有些古怪的话,谢湘便想转过脸去瞧瞧是谁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了。
他心里觉得有些古怪,难道是他听刘商胡说八道的太入神了,竟然完全没有听见门口有什么脚步声。
但是,他却觉得肩膀一沉,随即,一抹冰寒入骨的锋利锐器便紧紧地贴在他脖颈的动脉处。
谢湘的心顿时砰砰砰的狂跳起来。
他感觉到那分明是一把宝剑的刃口。
谢湘顿时吓得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了。
那把宝剑只要稍稍的再往他脖颈上刃进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就立刻可以去马克思举行亲密会晤了。
要知道,被切断颈动脉的人在现代社会都不一定回天有术,何况这个年代?这个说不定连个江湖郎中都没有的客栈……
他看见坐在对面的刘商脸上的恼火已经变成了瞪大双眼的惊恐无措。
“姓谢的,你可真是不要脸啊,这么快就又搭上另外一个金主了,快告诉我,我那个负心汉在哪里?”
一个女子充满鄙夷愤怒的叫骂声音突兀的在谢湘头顶滚滚而过,谢湘差点没有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竟然是何红药的声音。
“女女女侠……大侠,大侠,大女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别别别……舞刀弄剑的,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
“住口!没有和你说话,谁叫你胡乱插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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