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商很扫兴,他也知道再多说已经无益,便只得不再勉强了,些怏怏不快的说道:“谢公子父亲的恩师恰在山西的,少不得我们是非要转去看看的。”
叶老头从刘商的语气里听出赌气的意思,便微笑了一下,也不再和刘商多说,起身拿了几样已经冷了的菜去灶间翻热去了。
“箫玉,你怎么回事?平时不是最能口灿莲花的嘛,也不帮我求那老头儿几句。”
叶老头前脚走,后面刘商就瞪着谢湘埋怨道。
谢湘笑道:“人家和咱们无亲无故,萍水相逢又不欠你的,你叫我怎么去口灿莲花?”
刘商想了一下,便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只得作罢。
……
尽管谢湘不情不愿,但实在是架不住刘商又哄又劝,就差没有威逼利诱了。
仔细想想,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确实无脸面见老爹,虽然之前抱着豁出去的念头,那也是因为真的走投无路的,现在……哎,谢湘由不得不动摇啊。
而且,谢湘的双脚现在还不能落地了,如果不跟着刘商的商队,那么就只好躺在叶老头的这个小客栈里,每日每夜的听着那些不时就掀起的乱哄哄的狗吠疗伤了。
当天晚上,谢湘便在这家小客栈里有一件不愉快的发现,床铺上全是蹦来跳去有着透亮大红肚皮的跳蚤……
这真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双脚不敢落地的谢湘痛苦的延捱了整整一夜,不敢在那张窄小的床铺上休息,又不好意思去惊动隔壁的刘商。
尽管刘商再三再四的邀请谢湘和他共居一室,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谢湘还是竭力的婉言谢绝了。
好在,之前他们也没有共居一室过,刘商也就没有勉强了。
谢湘未免暗暗嘀咕,若是恰好遇见罗嘉,恐怕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但是,现在他却后悔的要死,要知道,刘商居住的地方,不用说,都是经过薰药的,就算是叶老头不给他弄,刘商带着的那些人不消吩咐,像贴身的小厮小蓟,便会主动的把主子居住的地方弄到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
否则,刘商还要带着他们干什么?
但是,现在他却不好因为在床铺上发现了一些跳蚤就矫情起来,只好费了一些力气才勉强的挪下那张小床,将就着坐在一张小木墩子上靠着墙壁打盹。
那也不行,半夜的时候,那些跳蚤终于循着人的身体散发的鲜血的味道,谢湘便和那些可怕的跳蚤做着不屈不饶的斗争,一直眼睁睁的到天亮。
当小蓟和刘叔早上过来服侍谢湘的时候,谢湘便对他们说道:“告诉你们公子,我同意给他做账房先生了,叫他安排赶紧启程吧。”
小蓟听见这话还未犹可,刘叔却顿时如闻天乐,简直就把谢湘当做天底下最通情达理的一个好人来看了。
要知道,如果这位谢公子死活不愿意屈尊给他们做什么账房先生,自家年少不羁,放荡惯了的公子不知道还要磨叽到哪天才肯上路?
刘商更是乐不可支:“这才是我们这些年的要好交情,箫玉,你放心,有我刘云皎逍遥的,绝不会委屈到你谢箫玉。”
谢湘却在心里很有些心机的计较,谁要和你逍遥?我只想跟着你刘商学些赚钱的本领罢了。
经过一夜敷药,谢湘脚上那些磨破的可怕水泡逐渐收口,毕竟是皮外伤,痛楚也稍减,如果搁在心狠的人身上,完全可以自己骑马起坐的。
谢湘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楚?动辄就忍不住满脸痛苦,把刘商心疼的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谢湘抱在怀里焐着减轻一些他的痛楚才好。
因为是出门行商,刘商只有驮运货物的车队,他和管家小厮等人都是骑马的,为了照顾谢湘的脚伤,刘商便叫人专门的在一辆骡车上放了卷铺盖,让谢湘很舒服的躺在上路了。
刘商所做的做些事情,看着别人眼里,不过是同窗契友,情深意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湘心里却有些怪怪的别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和夏雪宜有了那种过往,谢湘的心便再也不纯洁了,他因为自己的想多,不由自主的便害怕刘商会产生什么妄想。
那样,可就真的辜负了他们几年的同窗之谊。
管家刘叔告诉刘商,趁着这几日天气晴好,应该加快速度,否则要是遇见像临淮前些日子那样的连阴天,商队被堵在半道上,可就耗不起了。
至于如何加快速度,主仆两个却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躺在铺盖卷上听了半天的谢湘有些忍不住,向刘商叫道:”云皎,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刘商便不再和刘叔谈论了,驱马走近谢湘躺着的骡车边笑问道:“是不是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快说来我听听。”
谢湘白了刘商一眼:“说正经事情呢,云皎,我听你和刘叔计较不定的,他们不都是你们家的伙计吗?你是老板,一声令下,谁敢耽搁?”
刘商才明白谢湘是为了这事纳闷,便苦笑道:“我们家统共就十几个伙计,这次出门,我爹捡老成持重又行路经验的,像刘叔等人,也只分派给了我四个人,像你替你赶这辆的张四,其他的,都是临时雇来的脚夫。”
正赶着骡车埋头走路的伙计张四听见东家提到他的名字,便回过头对着谢湘和刘商笑了笑,见不过是公子和那位据说已经做了他们账房先生的谢公子闲聊,便回过头继续赶他的骡车。
之中谈话,他是插不上嘴的,只当做自己是木头便可以了。
刘商继续对谢湘说道,“而且,做我们这一行的,断没有东家刚一出门,就拼命驱使伙计的道理,伙计们出门在外,本就辛苦,每天该走多少路,该干多少活,是不消得东家指三画四的。”
谢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的啊?嗯……不过,云皎,我来问你,你们自己的伙计工钱是怎么算的?雇来的伙计又是怎么算的?”
刘商笑道:“箫玉,你还真想做个名副其实的账房先生啊?”
谢湘也笑了:“食人禄忠人事,少不得问问,反正行路无聊,你就当陪着我说说话打发时间的吧。”
刘商点点头,对谢湘说道:“我们家生的伙计,因为是有过卖身契约的,吃的是年俸,按着年纪资历能干些什么事情,都分着三六九等的;不过我们却要管着他们的婚丧嫁娶养老送终,而且,按着每年红利的盈亏,年节都有赏赐。”
“临时雇佣的脚夫就不一样了,是按天给钱的,货物送到了,工钱一并发放,他们便可以自行另找别的东家,所以看起来好像临时雇佣的脚夫价钱是高些,其实真正费钱的,反而是那些家生却不得力的伙计。”
谢湘笑道:“这么说,不管是你们家生的伙计,还是临时雇来的脚夫,他们辛辛苦苦其实还是一句话,都是为了钱,云皎,我来问你,你运的这些货物,是早些到了湖广赚钱些,还是不紧不慢的或者再迟些都是一样的?”
刘商嗔怪道:“说你聪明你又糊涂起来了,当然是越快越好,赶着别人都没有撵到的才叫俏市,等别人都晴天干路的都赶到了,货堆如山了,还有什么银子可赚?所以刘叔才和我急得什么似的。”
谢湘点点头,问道:“云皎,你难道忘记了夫子教我们那句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只要肯多出工钱,难道他们不肯给你卖命?”
刘商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我也不在乎那几个钱,只是,我这是初次出门,不想叫人觉得我贪利心切,不择手段而,怕落下个苛待下人的坏名声。”
谢湘笑道:“切,那是你没有说话的策略,这样吧,你是东家,刘叔可能也是碍着大家都是老人的面子上不好催促,这事叫我来吧,嘿嘿,反正我是你雇来的账房先生,又是因为我耽误了一天的行程,要骂,就叫他们骂我好了。”
中午打尖的时候,谢湘故意留在外面和伙计们在一起,见大家都快吃好饭了,便对为自己赶骡车的张四招招手。
张四吃饭快,早就拿着根草棒子在掘牙齿缝,看见谢湘招手,便赶紧的扔掉了手里的草棒子,颠颠的跑了过来。
“先生,您有啥吩咐?”
谢湘笑道:“路上我和你东家的谈话想来你也听见了……”
张四却挠挠头,满脸困惑的说道:“小的只顾赶车了,先生和东家到底说的什么,车轱辘呼呼噜噜的,我还真没有听明白。”
谢湘有些愕然,不知道这个伙计是真糊涂,还是存心的装糊涂?
如果这个伙计是真糊涂,也难怪他只能一辈子做伙计了,如果是装糊涂也情有可原,毕竟,一个下人,不去多听多说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好在,这也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谢湘便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那行,你去把大家都招呼到我这里来,我想和大家认识认识。”
一个刚刚加入商队的账房先生想和大家熟识熟识也是很正常的,张四也乐得奉承,便站在谢湘身边,很大声的说道:“哥几位的,都往先生这边拢拢,先生想和大家亲热亲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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