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芳院的那个老鸨子就是一个癫子,真把这乌州城知府当她自家男人呢,妈的,那知府确实心狠手黑,竟然不动声色从京都弄来锦衣卫高手,不过看样子这狗官也不准备走明路,估计平时吃了那老鸨子不少东西的缘故。”
王自勇呷了一口茶,有些形动于色的对黄真说道。
“不走明路?”黄真沉吟了一下,“怪不得这些锦衣卫都是乔装而入乌州城的,就那两个男女,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王自勇点点头:“确实不得不防着点,要不我们索性先离开这里暂避一下?”
黄真想了想,摇摇头:“我们倒也不必先就自惊自乍起来了,如今朝廷攘外不怎么样,防内倒是不遗余力,我们不动说不定还好些,真要做出个惊弓之鸟的举动来闹得不好才真会坏了事情。”
王自勇思索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道:“现在各处俱是一片散沙,总是因为没有个巨大号召力的英雄站起来,只怕是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首尾不能接应啊!”
黄真想了想又说道:“王兄所虑极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乌州城有不少兄弟,我们好容易才集结起这些力量,不能白白的陷了。”
灯光下,王自勇和黄真的脑袋慢慢地凑在一起,两个人开始了一场慎重仔细能保证进退有度的谋划。
……
小竹不知道怎么把两条腿搬动进自家府门的。
忽然之间,她倒不觉得磨刀霍霍的二太太黎雪薇有多么的可怕的,反倒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主子二姨太吴氏,突然的就变成了传说中的妖魔鬼怪。
这个女人竟然是冒名顶替别人混进李府的。
虽然吴氏从来没有对小竹隐讳她所要干的事情,小竹也一直做出竭力应承贴身心腹丫头模样,虽然她知道的吴氏的狠毒无情,现在忽然想来,还是不觉一头冷汗。
如果吴氏不是感觉到她和吴大娘走的很近的缘故,估计早就把她像知红一样给发落了。
由此看来还是小珍最聪明,无论是女主子还是男主子都敬而远之,不求富贵,但求自保。
今天她又没有能从吴大娘那里到没有拿到了起死回生药,想到吴氏那双冷如寒霜般美丽漆幽眸子,马上就会像刀子一般的剜在她的脸上,小竹简直有种想弃主潜逃的冲动。
“小竹姑娘……”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小竹吓得差点没有直直的跳起来。
“陈陈……老陈?”
看着变脸变色唇青脸白的小竹,陈刚有些惊讶,这丫头今天怎么的了?出去一趟,撞见鬼了?这样不成气色的?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尽管陈刚并不想和这个心高气傲心思多多的丫头费口舌,但是想到她总归跟了吴氏一场,不知道在外面得到什么风声了,惊慌成这样,少不得安慰敷衍她几句。
“我?没有啊……我急着回来,怕太太着急,走路赶得急了,我先进去见太太回话。”
小竹急急的说完,赶紧逃一般的拾步走上吴氏厢房的台阶。
既然三姨太吴氏是这个男人推着进了府的,想来陈刚这个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男人也是山高水深的,都怪自己平时太势利,还真没有少给他眼色看,可笑就在前几天自己还在太太面前说他的坏话。
小竹恨不得对着自己的脸扇上几耳光,怪不得太太回来后就莫名的震怒,要自己卷起铺盖滚回落芳院。
当时她还以为是她和老爷的那点子事情终于被太太发现了,现在仔细想来,原因肯定是在这个陈刚身上了。
果然是富贵宅院深似海啊,自己的道行,还是浅了些。
小竹想着陈刚可能会跟在她后面到吴氏这里来的,但是陈刚好像只是路过。
站在吴氏门口,小竹忍不住回头看看,见远处的甬道已经没有了陈刚,不觉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只从知道知红是被这个人带出去,并被他毒杀之后,小竹一直下意识的厌恶憎恨这个表面老实木讷的人,甚至她一直在不遗余力的讨好着吴氏,就是想着有一天吴氏能厌恶这个乡巴佬,把陈刚给远远的驱逐开。
在小竹的内心深处,是必欲把陈刚除之而后快的,可惜,她做不到啊。
她的力量太微弱了,既左右不了老爷,也影响不了吴氏,更没办法和黎雪薇兄妹相抗衡。她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飞蛾,赶着赴汤蹈火的事情。
“进来吧,站在门口磨磨蹭蹭干什么?”
吴氏的声音忽然从里面缓缓的传来。
“小竹见过太太……太太,小竹该死,又白跑了一趟。”
气短心虚的小竹人还没有完全走进房间就赶紧的双膝跪下,低声下气的说道。
没想到,并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吴氏竟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小竹说道:“她是不想给我弄的了,算了,起来吧,也难为你了……”
小竹连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的又给吴氏磕了一个头,才慢慢地站起来说道:“太太,吴大娘并没有说不想给太太弄,她说那位苗疆来的姑娘忽然有些身子不适,所以……”
吴氏不禁勉强的笑了一下道:“借口总是俯拾既得的,不关你的事,我自然明白……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往落芳院跑了,她给便给,不给我便不用就是了。”
小竹忽然说道:“太太,我才刚回来,看见陈刚从我们门前过去了,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吴氏盯着小竹看了一眼,忽然笑道:“他去看看老爷呢,我打发人去叫的他,二太太打发人过来说老爷这几天倒是渐渐地复苏了些,嚷嚷着要见我……我便叫他先过去看看,我等你回来,咱们收拾一下,马上也过去看看罢。”
小竹咬咬嘴唇点点头:“嗯,我这就去给太太准备衣服。”
穿戴的整整齐齐的黎雪薇一本正经的坐在李老爷卧室外面的房间里。
她在等着狐媚子三姨太吴氏。
李老爷虽然精神有所恢复,但是人还是瘦的一把骨头,想马上就可以当家问事估计还不能够。
当然了,二姨太黎雪薇也不会叫李老爷咸鱼翻身的。
她之所以容忍这个早就该天打雷劈的老家伙苟延残喘,不过是实在是没办法得到这个老匹夫隐匿起来的大宗的金银财宝。
说起来还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李老爷生平做事为人不齿,所以生了一个儿子也不成器,这位大公子表相不错,人也算是剔透聪明,但成天无所事事眠花宿柳也就罢了,书更是不肯好生的去读。
而且这位李公子还有一套振振有词的说辞:学富五车又能如何?不定就能状元及第,状元及第又能如何?说不定不能难逃铡刀断头。
洞悉世事如此明了,做出的举止却是荒唐可笑,最终还是免不了做了屈死鬼。
所以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黎雪薇就是一直含着冷笑看着李老爷父子俩的。
弄死一个是一个,就算是她黎雪薇心存仁慈,不敢下手,总归有人会按捺不住的。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做了亏心事就算是再家大业大,最终总避免不了曲终人散的。
“妹妹拜见姐姐……”
看见摆出一副当家夫人模样端坐的黎雪薇,吴氏心里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的悲哀,若是搁在往常,她早就在心里冷笑了,但是现在她竟然在心里滋生出一些同情和怜悯。
所以,吴氏不觉就放低了姿态,看似卑微了身段主动去给黎雪薇见礼。
虽然很出乎意料,黎雪薇还是勉强的把持住了;她原以为一向骄纵惯了的吴氏绝不会对她放下身段的,特别是老爷忽然又逐渐的好转起来,没想到吴氏今天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瞬间,黎雪薇不知觉的警觉起来。
她才不会傻到认为吴氏现在真把她当做当家奶奶来看了呢,吴氏是什么人,琴棋书画歌舞女红,样样的拿得起放的下,自己不过和娘学了几年刺绣,还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鱼虫蟋蟀,没办法啊,叫她刺鸳鸯牡丹,她得见过啊!
这就是出身小门小户的悲哀。
“嗯,你来了就好,前儿怕老爷得的是时疾……左右就舍着我一个人罢了,现在感谢菩萨保佑,老爷竟熬过来了,平时总是妹妹伺候的多,如今有劳妹妹再费心些吧。”
场面上几句冠冕堂皇的话黎雪薇还是可以说的滴水不漏的,尽管整个房间里其实只有她们两个人,黎雪薇却依旧做的很到位。
她知道躺在里面的李老爷可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黎雪薇很聪明,并不说李老爷突然得病是丧子所致,也没有丝毫责怪这些天吴氏不过来照看李老爷,特别是她满腔庆幸的语气。叫吴氏都有些暗暗纳罕这个乡下女子竟然可以有这样的修为。
不乖说久病成良医,想来都是那个出生大家闺秀的大太太的功劳,被荼毒苛虐久了,倒练成一副端庄严谨煞有介事的好口才!
“是,妹妹瑾听姐姐吩咐,姐姐这些天也着实辛苦了些。”
尽管已经收起了惯常的弓拔弩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黎雪薇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吴氏的语气未免还是有些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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