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居住条件的局限,开幕式之后,很多游人和参赛的团队都分散开就近住到了周边的其他小镇,比赛的竞技项目花样繁多,都是围绕着牛仔让人推崇和向往的技能展开的。
桑红自然也天天都往各处的赛场跑,拍照组稿冲印整理,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她特地去飞镖大赛专场上拍照,参赛的选手来自世界各地,都是以区域为范围组织参赛选手的,这里没有中国队,因为这样的国内地方性小赛事,中国一般都不参与。
作为某个小地方的代表,倒是雇佣了一个中国人的小队前来参加比赛。
获得了第二名的初赛成绩。
桑红在赛场上第一次看到熟悉的面孔,听得熟悉的中国话,她觉得热泪盈眶,激动得情绪无法自制。
比赛刚刚进行完,她很热情地跑到赛场上给中国队员们拍照,帮着他们摆PS,看着他们做赛后的放松动作,适当地询问和记录一些问题。
那队取得了第一名初赛成绩的黑人队很不满意其他媒体的冷淡程度,看着围着中国队员跑来跑去的桑红,有个人吹了口哨讥诮:“噢——这个狗屁小镇竟然雇佣怀孕的女人来做采访,孕妇什么时候被允许进入赛场的?”
他的话引来队友们起哄一般的嘲笑。
那个正在和桑红聊得很开心的中国队员很难为情地看了桑红一眼,然后站起身,告诉她还是离开的好,因为这群黑人队很蛮横无礼,他们不愿看到桑红受到无意的冲撞或者伤害。
桑红皱了眉头,扭头看着那个出言挑衅的黑人,指着自己的鼻尖问:“请问,你是在嘲笑甜水镇还是在嘲笑我?”
那黑人大大咧咧地说:“这有什么区别吗?作为新职业女性,就不要怀孕;怀孕的女人就应该回家带孩子,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似乎没有搞清楚自己身份。”
桑红冷笑一声走过去:“你是在嘲笑我,更是在嘲笑天下所有的母亲,你的母亲如果看到你对一位孕妇这样不尊敬,她一定会很伤心。”
“不,她会为我骄傲,她是一个本分善良的传统女人,不会怀着身孕还到处抛头露面地和陌生的男人谈笑。”
那黑人冷冰冰地反击,显然他是根深蒂固的保守分子,从来都不赞成女人出来工作。
桑红也不卑不亢地说:“我尊敬你的母亲,但不是所有做母亲的女人,都只有母亲这一重身份——我是《甜水镇报》的记者,采访赛事是我的职责,我出现在这里,是职业需要,我靠我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孩子,并没有过错。”
“《甜水镇报》是什么级别的媒体刊物,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生呢?”那个挑事的黑人侧头小声、疑惑地问身边的朋友,他知道得罪媒体记者的后果。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就是这个举办赛事的狗屁小镇,叫什么甜水镇,冻死人的鬼地方,晚上在野外撒泡尿,直接连着你的那家伙都冻成冰棍子。”
他身边的队友出声帮他解惑。
那黑人一听竟然是这破落小镇的地方报纸,不由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很狂妄:“既然采访是你的职责,为什么放过第一名,专门去采访第二名呢?莫非你也是种族主义的拥护者?蔑视黑人,把我们当做不洁的种族?”
“似乎您太敏感了,我作为亚洲人,当然不会是种族主义者,因为那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这不过是初赛而已,依我看来,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差别,采访他们似乎更让人愉快些。”
桑红毫不客气地说。
一听桑红这样说,两个队都是意外的抽气声。
抽气声带出的情绪却截然相反——中国队显然是感激和快意,而黑人队摆明了是气恼和愤怒。
“还说没有种族歧视,第一名和第二名怎么能相提并论?”那个黑人几乎被桑红轻描淡写地抹杀他们成绩的态度气晕了,拳头一捏,就往桑红面前走。
桑红毫不示弱地瞪着他,毫不退缩,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以零点五环的优势领先,取得了第一名的初赛成绩,这也值得你这么狂妄?没听说过笑在最后才能笑得最好?别说这小小的不需要多少技能的飞镖赛场,哪个赛场的选手也没有人小看过甜水镇上出来的人,我摸飞镖的时候,你估计还在玩泥巴!”
“闭嘴,吹牛皮的中国女人,不需要多少技能的飞镖赛场!你竟然这样侮辱我们的比赛!在这里寒风凛冽,出太阳和没有太阳几乎差不多,手指从衣服口袋里一伸出就冻得要僵掉,以零点五环的优势领先,试想,在这样条件的赛场上,谁能飞镖满靶?”
那黑人没想到桑红竟然是这样一个胆大妄言、毫无羞耻心的女人,不听他的劝告,反而这样公然地侮辱他们辛辛苦苦取得的成绩,当即就勃然大怒。
桑红看着他瞪着野牛一样凸起的大眼,黑得透亮的皮肤,仿佛用刀子划拉一下,流出的血也会是黑色的,她嫌恶地往后退了退,指指不远处的那个刚刚比赛使用的靶子,比划了一下说:“谁能飞镖满靶?就那边那个靶子,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着,然后记住我的话,不准在甜水镇人的面前撒野!”
桑红对他蠢牛一样狂怒的神色,丝毫都不害怕,她会让他闭上咆哮的嘴巴的。
“哈哈哈——”短暂的寂静之后,周围传来狂妄的大笑声。
那个黑人身边看热闹的队友睥睨着矮小的桑红,这女人戴着遮住半边面孔的防风雪眼镜,遮住了本来就很小的脸,鼻子尖痛得通红,浑身包裹得在厚厚的防寒服里,连手上都带着厚手套。
不由相互看看,都开怀大笑,这女人太逗了,她竟然要穿成这个模样,在他们面前秀飞镖。
中国队员也都担心地看着桑红,不知道这个中国女人发什么疯,采访就采访好了,完了就赶紧走,被人说笑几句有什么,干嘛去招惹大麻烦。
桑红温和地把眼镜上推,架在了头顶上方,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碎发已经长得太长了,常常会遮挡住她的视线,不过,为了御寒起见,她不打算剪短了,怎么说头发也是正宗的御寒上品。
她微笑着活动活动手腕,搓搓手指,双手又都袖在衣服袖子里,然后对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选手说:“你们看好了。”
只见她的手腕一抖,连瞄准都不曾做,几道银色寒芒从她的手中就飞出去了,直奔靶心而去。
刚刚还笑声喧腾狂妄的赛场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都吃惊地看看远处那黑底白心的箭靶,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巴发不出声——只见白亮的太阳光照射在靶心上,一片刺眼的银光,映衬着周围黑色的靶子,那飞镖如同菊花一样,尖子聚集在靶心处,凛冽的寒风吹过,那薄薄的刀片似乎在颤抖。
中国队员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就有人跑过去报靶数,那声音清脆高亢——全部射中靶心!
大家都跑过去观看奇迹。
买嘎——
清脆的掌声瞬间响彻了赛场,包括跑过去验靶的黑人队的队员,他们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靶心,然后像是仰望神迹一样地瞪着她。
桑红慢悠悠地跟着走过去,伸手一个个地拔下插在箭靶上的飞镖,双手袖在防寒服的衣袖里笼了一下,重新整理好,再伸出手戴上手套,掌心已经空空如也。
唉,桑红低声叹息,这孕期果然情绪不稳,一不小心就又出风头了,她还是需要磨练,希望没有好事者关注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淡然地收拾东西打算离开,随意地笑笑说道:“你们不用太吃惊,我不过是证明我多少懂点飞镖的技艺,有资格站在这里说那句话而已;再次重申——我只是一个摄影记者,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采访对象。”
说完她就潇洒地背着自己的相机和背包,施施然地出了赛场,留下身后一群呆瓜一样的参赛选手。
她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连忙脱去厚厚的羽绒手套,呵着手用力地搓搓,活动着冻得发木的指关节。
这天气果然不是盖的,太***冷了,她也险些失了准头哪!
看来,即便多日不用,这学会的本事也没有见退步多少嘛!某女厚脸皮地低笑出声。
这个赛场离甜水镇稍微有些远,她要加快车速,争取早点回家,不然家里等着她的两个人该着急了。
途经甜水镇边上的一个小酒馆的时候,店里的一个女店员在冒寒伸手拦车。
桑红一看她的长发和红色的防寒服,知道是女人,即便搭载了也没有什么危险,当即就开过去停下来。
“密斯黄,真的是你,你的朋友在店里喝酒醉了,麻烦你能否送她会镇里。”
“朋友?女人?”桑红凝眉。
“嗯嗯,有钱的漂亮女人,所以,并不敢随便让她搭乘顾客的车辆回镇子。”
桑红无语,有钱的漂亮女人?她想不出是谁,她虽然和谁都笑脸往来,但是,称她是朋友的几乎没有。
不过,她依然下车跟着女店员进到了店里。
只见金发碧眼的菲尔丽显然喝得有点高了,不过依然有着点意识,她看到桑红,竟然开心地对她举举酒杯,对围在身边的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说:“来来来,为甜水镇伟大的准妈妈干一杯,结束今天的狂欢。”说完她仰头把酒灌下。
桑红本不想管闲事的,可是,想到她喝醉了之后,被这群坏男人们欺负,她只好沉着脸过去,对菲尔丽说:“好了好了,还能走吗?”
“当然能走了,这么点酒能喝倒我?”菲尔丽口齿不清地说着要起身。
“密斯黄,你的朋友的酒钱还没有给。”店员小心翼翼地说。
“多少?”桑红连忙捂着鼻子,因为她看到菲尔丽张开了嘴巴,可能要打酒嗝。
“二百美元。”店员说得很没有底气。
桑红闻言吃惊地瞪着菲尔丽一眼,转而对店员说:“她怎么可能喝那么多?这群家伙,谁和她一起来的,让谁结账。”
一边喝酒,一边赌博的男人们一阵哄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亲口说了今天大家的酒钱都算她的,而且——”一个男人大刺刺地说着扭头,雪白的牙齿咬着烟卷,然后他看到了桑红的模样不由诧异地住了声,灯光照在他那冷峭阴森的脸上,桑红马上认出是那个曾经和她赌博输给她的那个刀疤脸。
“嗨,先生,很久不见,你的手气挺好吧?”桑红放缓了脸色和他打招呼。
那男人想不到桑红会这么客气地和他招呼,当即笑着邀请:“很久不见,一起来玩两把?”
莱尔丽晃着桑红的肩膀苦着脸说:“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真的,你要相信我。”
桑红连忙对她做了个悄声的动作,笑着对那男人说:“你也看出来了,赌博对孕妇来说,不是件应该干的事情,天寒夜深,还是让我带着朋友先回去好了。”
“哦,这样啊!”那男人的视线在桑红的身上逗留了一会儿,然后大刺刺地说,“让你朋友结账,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没有说过没有说过——”菲尔丽嘟囔着抗议,显然她很委屈,不愿意付账。
桑红干脆地从她手里拽过来钱包,帮她付账。
天已经擦黑了,久留于此很危险。
注意到那群人的视线看着包包,桑红随意地转过身,这才打开菲尔丽的小包,里边果然装了厚厚的一叠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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