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一巴见状,当即让自己身边两个徒弟看住陆渐,自己亲自架梯上房察看。片刻之间,只见他快步下梯,动作甚是急促。落地后迅速走向织田信长。把手里捧的一个方盒,连同放在盒上的一张素笺共同交出,凝声道:“房顶没人,只见这些。”
织田信长揭开盒子,瞧见里面放着几个炸好的天麸罗,当即拈起尝了一个,笑道:“这是阿市的味道呢。”再持笺一瞧,眼神微变,许久方道:“柴田胜家,你念给大伙儿听。”
跟随在他身后的柴田胜家接过素笺,大声念道:“刀锋生锈,铁甲朽穿,十年无敌寂寞哀叹;既得美人、不胜欢喜,暂寄信长人头于其颈上,不日自当再来收取,以完今川治部之托付也。北海天神宗敬上。”他越念面色越是苍白,声音忍不住发起抖来。
“天神宗?他竟然也来到尾张了?”陈胜闻言,不禁之一怔。自己是乘搭着直升飞机,所以才能一夜之间就从骏河来到尾张的。天神宗武功虽然高,但他是这个世界的土生土长之人,并非神域成员、单靠双腿或者骑马,居然也能这么快来到尾张?这可委实教人意料不到了。
陈胜眉宇间流露沉吟之色,被织田信长看见了。他当即开口问道:“陈先生,这个天神宗是谁?”
陈胜摇摇头,道:“其实陈某对他也不太了解。不过德川家康肯定知道更多。”|
织田信长点点头,问道:“家康,这天神宗自称受了今川义元的托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德川家康叹一口气,把关于自己所知道的事,包括这天神宗曾经使九尺大刀斩杀一向宗精锐僧兵千人,得外号“千人斩魔王;今川义元以重金聘请天神宗前来杀人,其意在于出兵上洛,攻打尾张等事一一说了。众人闻言皆齐声之哗然,哪怕是柴田胜家和桥一巴这等豪勇之士,也禁不住流露出恐惧之色。
说实在话,他们倒也未必是害怕天神宗。什么千人斩魔王,实在太过离奇了。没有亲眼看过之前,谁也不会相信的。但今川义元雄据三国,号称“东海道第一强弓”。兵精粮足,威名远播。众人都知道今川义元一旦挥军攻来,尾张绝对抵挡不住。国破家亡之祸,就在眼前。怎教他们不之胆寒?
织田信长一国之主,别人可以乱,可以惊,他不能乱,更不能惊。当即喝道:“佐久间信盛,你带人增强边境守备;林通胜,你派人出境,探察今川军虚实。胜家,你加强府中戒备,召集所有家臣,立刻到大堂商议军情。”
众将火速领命而去,织田信长正要转身。桥一巴忙道:“国主,公主怎么办?”织田信长摇头叹息,喟然不语。仓兵卫却蓦地沿着木梯从屋顶上跑下来,大声叫道:“国主,陆渐是天神宗的奸细。别放过他。”
织田信长斜眼望他道:“哦?什么这样说?”
仓兵卫伏地说道,“国主想,陆渐什么一定守在这里,不让我们上房呢?可见他伙同外敌,将阿市公主骗到房顶,好让天神宗轻易掳走公主,谁知被我发现,故而负隅顽抗;再说,他一个账房,居然可以和桥师父对峙,这怎么有可能?定是他投靠了天神宗,从千人斩魔王那儿学来的领。”向陈胜望了一眼,包含怨毒地道:“这个唐人肯定也是和千人斩魔王勾结了。否则怎么可能一挥手就把我吹上屋顶?”
这个仓兵卫,年纪虽小,但心思甚是恶毒。情知如今千人斩魔王掳走了阿市,任何和千人斩魔王有关系的人,都必定被织田家上下所一致敌视。他不知死活,还企图借刀杀人,利用织田家对千人斩魔王这种敌视情绪来对付陆渐和陈胜。前者是旧恨,后者则新仇。
陈胜洞察人心,早明白仓兵卫的意图。假如说刚才还不屑于和这个半大小子计较的话,那么现在,很明显事情的性质已经不同了,不再是单纯的口角那么简单。仓兵卫根就是想乘机置新仇旧恨于死地。既然如此。那么无论你有任何后果,都是咎自取,可怪不得别人了。
仓兵卫不知自己大难即将临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陈胜和陆渐的不是。陆渐听说阿市被恶人所掳,已然心如刀割,悔恨交迸,此时再听得仓兵卫之言,更觉字字椎心。忽然之间,他面如血染,两手抓胸,蜷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痉挛不止,竟似是突然发了羊癫疯一样。众人望着他,均感讶异。
仓兵卫则冷笑道:“他无话可说,就装疯卖傻,国主,应该将他抓起来,狠狠拷……”话声未落,陈胜冷胜斥喝道:“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他日若长大了,岂非更要造下无边恶业?邪恶业障,枉渡轮回;妄行无端,荼害生灵;一切罪恶,如是我斩!”
话声未落,陈胜反掌虚握,凌空一抓。刚才陆渐脱手跌落地面的长刀,登时犹如触电般自动跳了起来,如磁摄铁,跃入陈胜掌中。更加不分说,一刀劈下。寒光乍闪,仓兵卫连害怕和疼痛的感觉都还未来得及生出,一颗人头已然落地,咕噜噜地滚开数步。颈腔内鲜血如泉激喷,直把四周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轻轻发劲一抖,长刀寸寸断碎。陈胜嘿声轻哼着撒手丢开刀柄,也无兴趣再去多看尸体,更未把斩杀此宵小所带来的可怜巴巴1通用点放在心内,径直走向陆渐,搭上他手腕,探查其脉息。触手之处,陈胜面色登时之一变,流露出迷惑不解之色。半晌沉吟不语。
仓兵卫身份低微,生死原并不会被任何人放在心上。但他毕竟也算织田家的一份子,就在织田信长面前被外人悍然斩杀,即使织田信长人未曾发话计较,桥一巴和他那几名徒弟,却都均觉颜面无光。愤怒之下,他们一个个都各自拔刀挺枪,将陈胜包围起来。尽管在目睹过刚才那闪电一刀之后,连号称尾张一虎的桥一巴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但所谓的扶桑武士,从来都重死轻生。维护武士的荣誉,对他们而言往往比生命更重要。
德川家康同样认识桥一巴。当年他在尾张做人质的时候,也和织田信长一起,接受过桥一巴的教导。有了这分情份在,他绝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桥师傅白白丧命。当下未来的征夷大将军咳嗽两声,开口道:“陈先生,杀得好。仓兵卫身宁先生外甥的家臣,原理应尽忠报效主家。但他却反过来向信长大哥进行密告。不忠不义,绝对死有余辜。”
“哦?家康你是这种看法吗?”织田信长饶有兴味地回过头来,问道:“但假如陆渐确实和千人斩魔王有所勾结呢?仓兵卫只是说实话,难道也应该受惩罚吗?”
德川家康正色道:“不管自己的主公究竟是什么人,身武士和臣子,都只应该竭力尽忠报效。假如只因觉得主家不合自己心意,就随便背叛而转投他人怀抱,这显然已经违反了武士之道。这样的人,无论才干如何,都绝对不能用。否则的话,他今天会了利益而背叛第一次,明天也可以了利益再背叛第二次。谁要收留这种人,最终,就只是给自己带来祸患而已。”
织田信长摇扇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可以确保这些臣子们跟在我身边,就能得到最多的利益,那么不管什么人有什么样的野心也好,他都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又能有什么祸患可言呢?家康,要想取得天下,就应该尽量拔那些有才干的人才对啊。至于其他一切,都只是其次罢了。”
唯才是举,抑或唯德是举,这就是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两者在对待臣下时候的基分歧所在了。前者让织田信长迅速崛起,终结了室町幕府,创建安土桃山时代。而后者则让德川家康建立起江户幕府,稳定地统治了日近三百年。所以其实这两者之间,亦无所谓谁是谁非,还应因地制宜地分别看待。
不过此刻两人这番对话,实际上只是借题发挥,织田信长是乘机劝说德川家康背离今川义元,和自己联手。而德川家康却以一个“忠”字理,隐晦地拒绝了这番建议。织田信长微微一叹,亦不勉强。随即沉声道:“陈先生,刚才家康已经说过,你是唯一能够和天神宗相互对抗的人。能否请你出手,去拯救阿市呢。”说话之间,向着陈胜微微弯腰一鞠躬。
陈胜放开陆渐手腕。凝声道:“要我出手救人,也可以。不过,你拿什么做报酬?”
织田信长微微一怔,随即断然道:“无论黄金美女,只要我织田家有的,陈先生要什么都可以。”
陈胜摇头道:“黄金美女,对陈某来说都只如粪土。织田国主,陈某要你的永乐通宝战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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