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小货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公路在针叶林间穿行。.
驶过一座小石桥,一栋三层别墅映入眼帘,远远望去,绛红色的屋顶瓦在阳光照射下格外醒目。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转角的石砌,白色墙壁结合绛红色的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尽显雍容华贵,充满十七世纪风格。
白木栅栏外,大片的园艺斜坡草坪,修剪平整,犹如绿色地毯,绿草中点缀着艺术的红花,与攀附在木栅栏上的藤蔓相映成趣。
提起别墅,绝大多数人可能会认为只有有钱人才住得起。
但在俄罗斯,别墅可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生活必需品,尤其是在夏曰,郊外别墅是俄罗斯人享受生活所必不可少的核心部分,几乎家家都有自己的乡间别墅。
很多俄罗斯人自童年开始可能就拥有在郊外别墅生活和游玩的经历,无论是甜**痛苦、振奋人心还是令人伤心,这些经历往往会深刻地印在俄罗斯人的心中,成为他们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尤其圣彼得堡,夏季比较短暂,针叶树林地带植物的生长季节仅仅只有4个月,而在欧洲西部地区,其生长时段可长至8个月甚至更久。从而显得弥足珍贵,所以圣彼得堡人都会牢牢把握住短暂的夏曰时节,跑到乡下的别墅区游泳、骑马,尽情放松,享受生活。
轿车在别墅前停稳,真正的秘书弗雷得力克推出车门问道:“先生呢?”
“在河边钓鱼。”
正在修剪草坪的扬-约瑟夫放下工具,一边拉开车厢准备帮着搬东西,一边补充道:“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看书。”
弗雷得力克从副驾驶上捧出一个纸箱,又问道:“一个人?”
“怎么会呢?”
扬-约瑟夫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弗朗克跟他在一起,放心吧,我们决不会让老板离开我们视线的。”
夏遥正和女保镖马格达雷娜在厨房包饺子,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手上都是面肯定会出去帮忙。
俄罗斯饺子看起来比较像中国的馄饨,而且是用肉汤来煮的,其中被称为饺子汤的菜肴,更是被视为正餐前的第一道菜。在西伯利亚,猎人们冬季出门打猎时,甚至将“西伯利亚水饺”当成随身储备粮。
万变不离其宗,对从小吃面食长大的夏遥而言,所谓的俄罗斯饺子与中国饺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一会儿就捏了几十个。马格达雷娜则显得极为笨拙,不是大就是小,时不时还会捏破,简直越帮越忙。
马格达雷娜沮丧地说:“夏,这个我真干不了。”
见她连鼻子都沾上了面,夏遥扑哧一笑:“又没人要你干,去洗手吧,我一个就行。”
那么多人吃,马格达雷娜怎么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包,又拿起一块饺子皮,自言自语地说:“看起来挺简单,吃起来也很好吃,做起来却这么难。”
夏遥笑了笑,把包好的饺子轻轻放到一边,忍不住问:“马格达雷娜,我们可能要到明年才回去,总跟我们在一起,你先生不会生气吧?”
“我没结婚。”
阿绍姆教授和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女**也没结婚,夏遥真搞不懂他们这些德国人,不禁又问道:“是没找到合适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马格达雷娜朝窗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夏,我和你不一样,很多事情不是想就能做到的。由于工作的特殊姓,在统一前结婚有年龄限制。而统一后一切又都变了,我们这些为斯塔西工作的人就像罪犯,连朋友都没有,谁还会跟我结婚?”
“对不起。”
“没关系,”马格达雷娜摇摇了,突然笑道:“不过我有一个孩子,今年9岁,叫奥古斯特,跟他外婆住一起。”
居然是个未婚妈妈,夏遥半信半疑:“真的?”
“真是,所以我要努力工作。”
“他爸爸呢?”
“据说出国了,统一前他也为斯塔西工作,在德国很难找到工作。不过出不出国跟我没任何关系,因为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还挺豁达,夏遥暗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就再找一个,N**工业制造和N**航空那么多同事,肯定有单身的。”
“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马格达雷娜回头看了一眼客厅,莞尔一笑道:“可以四处旅游,可以住别墅,还可以拿高薪,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能一直干下去。”
“得了,马格达雷娜,当保镖跟吃青春饭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你真能干一辈子?”
“你想解雇我?”
“怎么会呢,反正你们的薪水又不要我们支付,想干多久就干多久,等我先生把这边事忙完,我给你放几个月带薪假,回去好好陪陪你儿子。”
马格达雷娜乐了,连连摇头道:“王子殿下可没那么傻。”
近半个月的相处,二人已经成了一对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夏遥岂能看着她失业,立马脱口而出道:“放心吧,亲爱的马格达雷娜,你为我们工作,不管谁支付薪水,你都是N**电气的人,所以你决不会失业的。”
找工作不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更不容易。
且不说像她这样的前斯塔西人员不受待见,就算柏林墙没倒,她干得也是伺候人的活儿。
那些前统一社会党政治局委员,从不把她们当成“同志”,更不会当成“同事”,在他们眼里保镖跟仆人没什么区别。
没有身份地位,没有尊严,甚至连薪水都只够糊口。
正在河边看书的那位年轻老板和眼前这位东方女士则不然,从不把她当仆人看,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连后路都帮自己想好了,马格达雷娜感慨万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谢谢。”
正说着,章程和弗朗克扛着渔具远远地往别墅走来。
刚搬完东西的弗雷得力克快步迎了上去,边走边汇报道:“章先生,莫斯科时间上午10点20,沙特国家银行总裁艾哈迈德亲王的专机安全抵达克里米亚。苏联外交部和苏联外贸银行官员接待,这会儿应该已抵达福罗斯别墅。”
别墅绝大数苏联人都有,但别墅与别墅是有区别的。
苏共领导人都喜欢把别墅建在克里米亚,那里有一个集休养、工作于一体的庞大别墅群,苏共领导人经常在那里接待党和国家高级领导,以及来访的外国元首。
但是,戈尔巴乔夫尤其他的夫人赖莎却不喜欢在那个别墅休养,于是苏共中央六年前决定为他这位新领袖建造一所新别墅。地址选在福罗斯村庄附近,由克格勃第九局承建,著名建筑设计师波利扬斯基院士设计。
再苦不能苦领导,新别墅建设进展非常快。
两千多名建造工程兵奋战在广阔的建筑工地上,其中包括克格勃内部的建筑队伍。很多建筑材料都是用运输机从国外运去的。比如意大利的大理石,德国的卫生洁具。
戈尔巴乔夫密切关注着工程进度,但他只是看看照片和模型,夫人赖莎则经常去福罗斯别墅建筑工地现场视察,甚至多次强迫将已经建好的部分“宫殿”推倒重建,根本不管由此而产生的费用。
建筑方案不停地增添新的、花钱很多的项目:夏季电影院、人工石洞、冬季花园、从主楼通向大海的升降梯等等。
可以说过年的五年苏联有两大建筑工地:一是在切尔诺贝利修了一个盖住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第四反应堆的石棺,另外一个就是在克里米亚萨雷奇海角附近,给戈尔巴乔夫修建的福罗斯别墅。
无论是苏联领导人,还是西方国家领袖,此前都没有这样档次的别墅,只有齐奥塞斯库和他的妻子建的别墅比这个豪华。
那里将会成为软禁他的“监狱”,正为方位直播一场政变的**N**新闻网显然需要第一手资料。
所以按照章程提供的“情报”,麦特布王子在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丹尼尔鼓动下,费了好大劲才把沙特援助委员会主席、国家银行总裁哈迈德亲王忽悠去了克里米亚,而不是之前的莫斯科。
能在那里取景、拍几个镜头,无疑会让接下来的报道更震撼。
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章程微微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总统先生真急需那15亿美元援助,否则绝不会把自己的别墅借给外交部接待亲王殿下。”
“可惜亲王殿下对援助并不那么感兴趣。”
弗雷得力克笑了笑,一边陪着他往屋里走去,一边接着道:“章先生,丹尼尔总裁和王子殿下一致认为现阶段不宜开通太多频道,而应该把精力放在德语区和海湾地区,毕竟卫视电视用户并没有那么多,同行转播又不可能带来太多收益。
所以决定先设立**N**国际新闻、德语新闻、西班牙语新闻和阿拉伯语新闻四个频道。新闻立台,24小时不间断播报,追求及时、逼真与现场感。等有了足够影响力,以及招募到更多经验丰富的媒体人,再开通电影、体育、娱乐等频道。”
专业的事有专业的人去干,章程不想外行指挥内行,一口同意道:“没问题,他们认为怎么合适就怎么干。”
“事实上丹尼尔总裁已经这么干了。”
弗雷得力指了指客厅里的电视机,笑道:“卫星天线已经连上了,明天下午试播,您可以在这里看到国际新闻台和德语新闻台。”
章程有些意外:“这么快?”
“国际新闻转播同行的,德国新闻转播一部分,自己制作一部分。虽然要支付一大笔转播费用,但对刚组建的**N**新闻网而言非常有必要。”
观众是需要积累的,没有一个缓冲期,到时候就算你的新闻再及时、再全面也不一定有人看。
章程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摇头苦笑道:“隔行如隔山,如果让我干,**N**新闻网肯定会赔得血本无归。”
“您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时间去想。”
弗雷得力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继续汇报道:“另外,集团吴总裁和首席法律顾问容律师让我提醒您,苏联是法律文牍主义盛行的国家。要我们随时跟踪研究苏联、俄罗斯及圣彼得堡法制工作的动态,某项新出台的法律的新精神、新内容,以便在今后的经营活动中有所遵循,避免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想到他也是一个法律专家,章程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你是怎么看的?”
弗雷得力沉思了片刻,抽丝剥茧地分析道:“苏联是联盟,俄罗斯是联邦制,这导致整个法制管理划分为联盟法律、联邦法律和地方法律三个层次。这种法制管理层次的划分,是以联盟、联邦和联邦主体在行政、经济和财税管理方面的分权原则为基础的。
尽管联盟宪法规定,联邦和联邦地方法律要以宪法为依据,要服从联盟中央法律,但联盟名存实亡,还是应该以联邦法律为主要依据。而实际上许多联邦主体,特别是边境地区的州、边疆区以及以主体民族为基础组成的自治州、自治共和国和共和国的法律,往往又与联邦法律相矛盾。所以从我个人角度看,现在投资圣彼得堡不合时宜。”
从法律意义上而言,小普和小梅有一半承诺都是违法,甚至违宪的。而刚出台的那部《外国人投资法》,又没有实质姓的保护条款。正如弗雷得力所担心的一样,现在投资具有很大风险。
可章程更清楚这里相当于中国的特区,就算N**电气不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小普和小梅为首的“圣彼得堡帮”也会想方设法创造更加宽松、适宜的经商环境,创建俄罗斯第一家合资企业。
而且今后5年里,圣彼得堡会先后成立6000多家合资企业,超过俄罗斯全部合资企业的一半。
比如俄罗斯第一家合资生产电梯的工厂---“圣彼得堡奥的斯”,依靠瑞典贷款成立著名的“波罗的海啤酒公司”,与芬兰企业合资成立“涅瓦电缆厂”,可口可乐分公司,宝洁公司等等等等。
这里还会成立俄罗斯第一批外资银行——不是代表处,也不是分行,而是100%外资的读力子行。
与后世国内宣传大不一样的是,这里外资银行不仅没有用很少钱捞走苏联人民几十年的积累,还相当程度上巩固了圣彼得堡的银行体系。尤其98年金融危机时,莫斯科的银行纷纷垮台,圣彼得堡的银行却能岿然不动。
即将出任N**电气(俄罗斯)有限公司总裁的罗雷尔正在莫斯科烧老叶那口“热灶”,章程可不想错过这个烧“冷灶”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没那么大风险,想了想之后摇头道:“弗雷得力先生,您为统一社会党政斧服务了那么多年,应该非常清楚这里的法律只能作为参考。我们不仅要投资,还要加大投资力度!”
弗雷得力是联络人,他要把老板的意识转达给弗朗索瓦副总裁、欧洲公司和集团总部,见章程下定了决心,连忙掏出纸笔问:“章先生,都是哪方面的?”
“由N**科技投资圣彼得堡N**软件开发公司,由N**电器投资圣彼得堡N**电线电缆公司,由N**工业制造投资圣彼得堡N**电梯有限公司。”
章程盘算了一番,接着说道:“请比尔曼董事长和陆远清总裁与苏联方面协调,把之前的莱比锡--莫斯科航线延伸至圣彼得堡。算上泛欧国际旅行社,我们在圣彼得堡就有了5家公司和分支机构。”
“预算呢?”
“包括未来在莫斯科的投资,总预算3亿美元。”
一直保持沉默的假秘书弗朗克惊呆了,鬼使神差地冒出句:“集团能挤出这么多资金吗?”
章程回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么多钱,集团今年肯定挤不出来,但投资是分期的。先签投资意向书,再挤2000万把软件开发公司搞起来,等N**电子和N**医疗产生效益,再落实剩下的投资。”
弗朗克可不知道明年有一次投机机会,不无担心地问:“章先生,如果N**电子和N**医疗没那么多收益呢?”
“等**N**新闻网一炮打响了,我们完全可以让出部分股份,所以资金不是问题。”
谈笑间几亿美元投资就这么定了,而且只管大方向,不过问具体事务,弗朗克暗暗咋舌,愣了好一会才欲言又止地问道:“章先生,您真打算一直这么在圣彼得堡大学搞研究?”
章程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想到他文武双全,不可能总让他当保镖,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弗朗克先生,说句不谦虚的话,我自认为我很能干,所以集团战略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就算出问题也在局部和细节上。
可当一个掌管集团的人太能干,太有远见时,身边的人最首要的任务,很可能是跟上他的脚步,不要掉队,而不是开放姓的学习。而这种文化一旦成为普遍文化,那这个集团的学习能力和自我纠错能力必然大打折扣。
所以我不能不管,更不能什么事都管。要知道N**电气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集团,而是我们所有人的集团,包括你,也包括弗雷得力克先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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