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憬臣合上书卷,低头亲吻了一下*上小包子,然后侧首亲吻旁边上邪辰:“玲珑,你再陪旻宁一会儿,我出去一下。”说着,他便站了起来。
虽说他的面容依旧在笑,虽说笑容依旧温柔,可上邪辰却很清楚,这趟出去,必定凶险万分!
那笛音中的敌意,她听得分明!
她忽的伸手,拉了李憬臣的手:“憬臣……”她的眸中尽是担心,“小心。”
“放心,不会有事!”他弯腰,再次在上邪辰的额上落下一吻,“乖乖的,待会儿早点休息,不要等我!”
这儿多日,自他下令攻上白鹿山后,对于纳兰家的家主,他的人就一直在找,也一直找不到!
终于,如今,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
出房间后,李憬臣贴身的几个影卫都已经等在门口了,几人的目光无声交流,飞快跃出太子府,顺着笛声的方向奔去。
那人站在城墙上,60来岁的样子,灰蓝色的长袍,手上一只翠色竹笛。
月色下,夜风中,衣摆随风摆动。
不是别人,真是多日来,无数人遍寻不着的纳兰家家主!李憬臣的亲外公!
“你来了!”纳兰家主开口。
“是!”李憬臣答。
“怎么你一个人?”家主微微挑眉,似乎有不满。
此刻,众影卫才是内心真正不满,他们明明就站在李憬臣的身后,怎么就被华丽丽忽略了呢?
“人老了,眼神也不好了吗?”李憬臣开口,明明是对着自己的亲身外公,语气中却是丝毫尊重也无。
他的眼神朝后瞥过一眼,意思是,后面明明还有这么多人!
那几个站在他身后的影卫立即站得更直,甚至还使劲挺了下胸,强烈彰显自己的存在!
纳兰家主根本懒得看他们,对他这种曾德高望重曾权势滔天的人来说,这些年轻影卫们,都不过是些小虫子!
“你还是不叫老夫吗?”他看着李憬臣,声音中忽然有了些柔软。纵曾经再不喜欢,终究是血脉相连!
李憬臣笑,笑容中有些讽刺:“叫你?不知纳兰家主希望我叫你什么?家主?大侠?老爷子?亦或者……”他的脸色陡然一沉,“逆贼!”
“什么狗屁逆贼?老夫是你亲外公!你的两个母后都是老夫的女儿!”家主语气中有气愤。
若不是这些日子看着纳兰家的人被李憬臣的人追杀得如丧家之犬,他才不想来找他!果然,和他娘一样臭脾气!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亲外公,知道我母后是你女儿!”李憬臣笑着,却是面带讽刺的,“怕是不光是我,全天下都以为你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外甥呢!当年,你是怎样舍弃我的母后,后来,又是怎样舍弃我的,怕是你已经忘了吧!”
当年,当他的两个女儿站在两个阵营,他是毫不犹豫的支持纳兰傲雅;当年,当纳兰傲雅终于成了皇后,当她想要除去年幼的他的时候,他这个外公什么时候帮他说过一句好话?
在他心里,纳兰傲雅从来就不是他的母后,更不是他的姨,而这位纳兰家的家主,亦从来不是他的外公!一个从小到大,他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的人,怎么忽然就来攀亲了!
面对李憬臣的质问,家主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的,李憬臣恨他,他本来就很清楚!
“你的那个女人呢?怎么没带她一起来?听说她在练天魔琴,练得怎么样了?听说连邵伟都是被她一手除掉?这样厉害,怎么不带出来让我这个外公看看?”说到上邪辰,家主语气很是不善。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明明上邪辰和李憬臣是一起的,所有对抗皇后魏王的事情,李憬臣所做,远远比上邪辰多许多,可家主对上邪辰的恨,却比对李憬臣多许多,就仿佛那所有的一切,李憬臣与纳兰傲雅的反目,都是上邪辰教唆!
更何况,纳兰傲雅的以音惑人是他一手教导,傲雅的资质已属不凡,后来却忽然跑出来一个人,练的是几乎同一种功法,还是自学成才,而目的就是为了对抗他最疼爱的女儿!
兼之叶邵伟是他的得意门生,他曾一度认为,他的所有弟子中,叶邵伟手段心智最为超群,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为纳兰傲雅立下汗马功劳,却似乎被上邪辰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
李憬臣对这个外公原本就没有好感,如今看他对上邪辰毫不掩饰的厌恶,李憬臣更是暴不爽,当下毫不客气的:“想见玲珑,怕是你还不够资格!”
不够资格!
纳兰家主顿时就怒了!他好歹成名已久,又是桃李满天下,如今居然被人说连见一个女人都不够资格!
“李憬臣,你最好搞清楚,你究竟是在和谁说话!”他不光是他的外公,还是整个江湖的泰山北斗,只要他振臂一呼,他就不信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不来帮他!
“你也最好再琢磨一下,你究竟是在和谁说话!”李憬臣笑,笑容中一丝讽刺,微微侧头,似不经意的问旁边暗卫,“对了,天牢里,纳兰家一共关了多少人?”
一句话落,纳兰家主脸色顿时更不好了!他本是天上的鹰,如今却被人缚住双脚!一双厉眼阴沉的看着李憬臣。
“回主子,纳兰家一共被囚禁573人。”暗卫很精确的报出个数字。
573人!纳兰家主只觉双眸骤然就是一紧。
昨儿个,他清算人数的时候,理论上的纳兰家被关的人应该是535个左右,也就是说,短短的一天时间,又有40来个人被抓了!
这些人既是现在才被抓,就说明是很有一些拳脚功夫的核心人群,属于之前在官兵围攻白鹿山时被护着逃走的。
“今儿白天抓的这十多个人中,似乎还有一个是个五岁大的小女孩!”李憬臣顿了一下,看着家主的笑容愈发温柔,“听说,她的名字叫纳兰惠雅!”
“惠雅?”家主脸上紧张愈加明显,那是他最喜欢的重孙女,眉目间很有几分纳兰傲雅的影子,所以,他给她起的个和纳兰傲雅极为相像的名字!“李憬臣,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那不过是一个4岁的小女孩!那是你的亲侄女!”
“呵,亲侄女?”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李憬臣看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纳兰家居然也开始讲亲情了?只可惜,在我的世界里,母后死的那年,纳兰家的最后一个亲人就离开了!余下的,都是仇人!”
看着李憬臣完完全全油盐不进的模样,家主只气得牙痒痒。在他的印象中,李憬臣从来都是温润的,圣洁的,高举道德模范的圣人模样,却没料到,今日从头到尾,他都是不配合,完全的敌对!
“老夫要你放了纳兰家所有人!”家主生硬的。明明应该是李憬臣占优势,算起来,他是在求人,可经过他说出来,却分明是命令。
李憬臣冷笑:“说起来,你也一把年纪了!经历了纳兰家最昌盛的时候,家族更是出了不少皇后,妃嫔,重臣,难道你不知道吗,逆反大罪,从古至今,从无一人被赦免!”
这个道理,纳兰家主自然是懂,只不过,若这次赢的是纳兰傲雅,他会毫不犹豫支持纳兰傲雅杀了李憬臣!可轮到李憬臣赢了,他就会要求李憬臣讲亲情了!
“都是一家人!而且,你已经杀了你的母后和兄弟!”
“我已经说了,他们不是我的家人!更何况,我所在的位置是皇家,而这个皇家,姓的是李,不是纳兰!”
“你真的不放?”他纠着眉,眸中怒火熊熊。
“听闻家主年轻时雷霆手段,气势万千,却没料到,到了晚年,竟是如此婆婆妈妈!我再说一次,纳兰家谋反,罪无可赦!”李憬臣脸上习惯性的笑意已完全隐去。
“李憬臣,你最好搞清楚,老夫今日来,不是和你商量放不放,而是,不放也得放!”纳兰家主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夹杂着浑厚内力,如魔音灌耳,如层层巨浪,陡然朝众人压来!
便就在众人运行内力以的抵御纳兰家主的声攻时,他的双手亦陡然换了招式,以笛为剑,猛然朝李憬臣击了过来!
李憬臣下意识的一躲,原本缠在腰上的软件如灵蛇出洞,瞬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纳兰家主攻去。
这趟出来,他原本就知道是场恶斗!他亦没打算放过他!
瞬间,众暗卫加李憬臣的组合与纳兰家主纠缠到一起!
若只看数量和年龄层,这是典型的以多欺少,年轻人欺负老年人,可若在仔细看场中形式,却是不得不为李憬臣等人捏一把汗!
刀剑相拼,那是物理攻击,李憬臣等人若能足够小心,避开其杀招,再偶尔伴一些厉害招数,加上人多年轻体力好,还是有一拼的实力!
可问题是,人家纳兰家主根本就不单纯和你玩物理攻击!
人家以音御敌的功法早已出神入化,臻至完美,人家刀剑相向的时候,嘴里随便爆吼几声,浑厚的内力,直接将人震得魂魄抖上三抖!更痛苦的是,他不光可以朝所有人狮子吼,还能毫无预兆的专门针对某个人忽的大吼!
这样厉害,这样防不胜防,这完全就是传说中的魔法攻击!
便是在这种典型的物理攻击加魔法攻击下,李憬臣等人不光身上有了挂彩,心脉等更是受到不同程度创伤!
再这样下去,若是再找不到克制他音攻的方法,怕是李憬臣等也坚持不了多久!
……
再说太子府。
太子府离李憬臣等人打斗的地方不过虽老远,可纳兰家主的吼叫实在太厉害了!虽隔着七八条街,却依然声如震雷!
便就在第一声响起时,上邪辰脸色陡然一变,猛的从*边站起身来,她以为皇后死了,就没人再用这种功法,却没料到,高手原来在这里!
“娘!”刚进入浅眠状态的小包子猛的睁开眼睛,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上邪辰俯身,伸手拍了拍小包子:“乖,是打雷。小平安不怕,好好睡觉!”说着,她朝伺候在旁边的奶娘看过一眼,那意思是,你过来哄着。
奶娘忙走了过来,同样在小包子身上拍着:“小王爷乖,不怕不怕!”
上邪辰直起身子,转身往外走去,便就在这时,又一声吼传了过来,小包子愣了一下,紧接着哭得更厉害!
上邪辰再次转身,朝*上小包子看过一眼,眸中一抹心痛,然后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身后,小包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娘,我怕!”很需要娘亲留下来,抱着我!
“好好照顾小王爷。”这一次,上邪辰连回头都没有。
出去帮李憬臣还是留下来带孩子,这对于上邪辰来说,根本不需要任何犹豫!
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从前,皇后的音攻不过是潜入人的心魂,可今夜的音攻,则是更简单粗暴!若自己此刻不去帮李憬臣,对方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和小包子!
更何况,她是真的很担心他。
“把天魔琴拿过来!”上邪辰跨出小包子的房门,立即吩咐。
“夫人,主子出门的时候,专门吩咐过,请夫人留在府上!”暗卫拒绝,方才,就在他们听见第一声的时候,他们也知遇到强敌,快速调出20个暗卫过去支援。
“你是想看着憬臣死吗?”上邪辰厉喝。
暗卫从未见过上邪辰发怒,加上刻意的威压,一时,暗卫眼里,上邪辰早已经不是平日身体虚弱的模样,她本身就是极强大的存在!
加上“死”这个词语,对于帝王,对于皇家的人,这本身就是禁忌,根本没有人敢轻易说出口。
当下,暗卫的脸色就变了。
上邪辰要的就是他们害怕,当下继续道:“你们也应该听出来了,这种音攻,比当日皇后娘娘厉害太多!我可以用天魔琴帮他!”
上邪辰声音坚定,给人的感觉是:只要她去了,他们立即就会赢!
当下,暗卫们开始犹豫,主子正在苦斗,若夫人去了能帮他,就算事后他们被主子责备,也是无所谓的!
再说,这个太子府,主子从来都对夫人言听计从,到时候,只要夫人帮着说几句好话,绝对没事儿!
见暗卫动摇,上邪辰立即再快速吩咐:“还不快去给我拿天魔琴!”
“是!”暗卫一个掠身闪走,片刻后又抱着琴闪了回来。
……
暗卫的轻功确实不错,一手带着上邪辰的腰,起起落落,飞檐走壁,很快到了离城墙还隔着三条街的一处屋顶。
还没看清场中局势,上邪辰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纳兰家主的威胁:“放不放人?”
光是这样一句话来看,毫无疑问,场中占优势的必定是纳兰家主。
紧接着,她听见李憬臣依然淡定的声音:“笑话!”轻描淡写的,仿佛根本没有置身在险恶环境,更没有受到分毫威胁。
“带我再过去近一点!”上邪辰声音不大,“这么远的距离,我根本看不清楚!”
场中打斗之人,谁不是内力高强,耳聪目明,上邪辰一句话刚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空隙间投了过来!
只见月光下,上邪辰站在屋顶,她披散着长发,身穿着一件蓝色的臃肿的羽绒服,脖子上松松的围着火红的围巾,怀里抱着天魔琴。
她的脸很小,衬得羽绒服更大。
她的肤色很白,衬的围巾更加鲜艳。
她的身体很娇弱,衬得天魔琴如庞然大物。
李憬臣看见她的瞬间,脸上不自禁的露出温暖笑意,虽说出府的时候,他有专门吩咐,不许她来,可当他看见她抱着天魔琴来,他依然是开心的。
必定是她强令要求过来,必定是她放心不下他,想来帮他!
一瞬的欣慰,下一瞬,李憬臣心里就紧张起来了!
她根本没有内力,即便有上古邪器天魔琴,又能如何,他最担心的是:纳兰家主的武功这么高,她会不会受伤!
“走!”李憬臣忽的大吼。
旁边,纳兰家主却是笑了:“看来,这位就是玉玲珑!”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评论就一个字,“丑!”
平生最讨厌看起来娇弱的女人,即便有胆量跑到这里,即便身上有遮挡不住的气势,却依然掩饰不了她看起来身体相当娇弱的事实!
“你也不用过来了,老夫过去!”纳兰家主说着,直朝上邪辰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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