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帘子的落下,萧轻舟的原本已高高举起的心,顿时落入深渊。
“丫头!”他的声音急切。
她的声音却很沉很稳:“轻舟,我很好。”她别过头,原本克制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嗓音却是刻意伪装的清冽,“你走吧!”
对于萧轻舟,她不是不愿见,而是不敢!
她怕,怕某种隐藏太久太深的情绪,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如宇宙洪荒般袭来!
听到她清冷的嗓音,他的心又是一痛,“你就算不见我也好,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这已是她对他最低的要求,玄冰炙焰,那是她的催命符!他一定要确定她是否安好!
上邪辰却没有伸手,她只静静的,静静的看着隔着他们之间的帘子上:“断肠崖下,玄冰炙焰已解。”
她顿了一下:“轻舟,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死。当日万箭穿心之仇,我会亲手讨回!你……好好保重。”
她说着,侧头朝莫春秋看过一眼,淡淡的:“走吧!”
终于可以走了,莫春秋心下大喜,忙着朝外面侍卫吩咐:“快走!”
一行侍卫,马车,重新启程,绕过萧轻舟继续往前去。
走了大概五六米,莫春秋忽然的撩起窗帘,探出个头,朝着站在原地的萧轻舟大喊:“萧兄,酒喝完了来找我啊!无限量供应!”
萧轻舟点头,嗓音已恢复平日的清润:“好,多谢!”
便就在莫春秋将头缩回去的瞬间,惊鸿一瞥中,他看见她端坐在马车的另一侧,黑色的裙裾,长发披散在肩,没有任何发髻,白希的脸庞如盛开的雪莲。
当他在想看她细致的表情时,窗帘已完全放下。
他忽的笑了一下,纵然没近距离见到,但如今这样,知她安好,已是最大的欣慰。
再说,这里是京城外围,这里是驿道,这里说不清有没有耳目,就算他偶有失态,也不能一直失态下去!
“驾。”他踢了踢马腹,然后慢悠悠往城门口走。
她说,她会回来,她说,当日,万箭穿心之仇,她会亲手讨回来。可是,她到底知不知道——
端木靳的痛,不下于他们任何!
当日,她坠下悬崖,他在悬崖上一站就是数日,之后更在崖边住了一月之久,其间无数次想深入断肠崖,皆无功而返;
当日,他回到京城,根本不顾惜自己名声,直接斩了太后,再以霹雳手段处置了无数官员,为了销毁那些春`宫`图,民间亦是血洗一番,一时,名怨沸腾,原本被人推崇的靳帝*之间称为人人唾骂的暴君;
当日,当端木靳身上那块血色玉玲珑断裂,他在椒房殿伏案哭了几日,再出来时,已然白头;
还有,自上邪辰离开后,他依然日日宿在椒房殿,听闻椒房殿内一桌一椅皆无变化,只所有的空间,挂满她的肖像;
还有他肩上的伤,听闻是她当初咬的牙印,原本已快痊愈,当她坠崖后,他用薄刃一点点挑开伤口,然后抹了药,固执的让伤口腐烂,化脓……
她要他记住她,她要留下牙印,那就永远的溃烂,永远的痛着好了……
……
此刻,端木靳的案桌上,专属于轩国右相的令牌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关于萧轻舟疾驰出城,连令牌都没来得及展示,直接丢在城门口的事情,他已听说。
轻舟,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兄弟。
当日,当他怒火攻心下了那么愚蠢一道命令后,他就知道他失去了,失去最爱的女人,也失去最好的兄弟!
从药王谷回来,萧轻舟留在京城已近半月。
这半月来,他不曾进宫,也不曾有只字片语传进来。
他便一直在想,会不会某一日,忽的有一天醒来,就看见专属于右相的令牌平静的躺在桌子上。
如今,望着桌子上这块令牌,他想了良久,依然吩咐下去的是:“飞焰,你亲自跑一趟,送到轻舟府上。另,告诉他,无论他要还是不要,这块牌子,我都不会收回。有我在轩国做皇帝一日,轩国除他外,便再无其他人可做右相。”
“是。”飞焰领命,双手拿起桌上令牌,放入自己怀里。
“还有,你去打听一下,他今天那么急出城,究竟所谓何事?西凉莫春秋,他们素无来往,怎么忽然就急到那个程度了?”端木靳冷静的吩咐。
此刻的端木靳,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萧轻舟飞奔着去见的人,也正是他最想见的人。
当然,飞焰关于萧轻舟的这趟打听,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他找了萧轻舟的心腹黎典,可当时黎典根本没跟过去。他又找了当时路过那里的人,或只看到双方对峙,或只看到画面静默,或只听到马车离开时,莫春秋那句关于酒的邀约。
对于上邪辰撩开车帘的画面,虽只是一双素白的手,但依然被西凉训练有素的侍卫挡了去,除了萧轻舟和内圈的侍卫,再无其他人看见。
……
从轩国京城再到昆仑天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算是轻车熟路,直接停到天池所在那座山的山脚。
莫春秋只带了20余武功最高的人上山,作为安全的防护,其他人皆留在山下,莫春秋嘱咐了一番后就没再管了。
上山的过程比上次自是轻松许多,一是很清楚知道天池所在位置,二是上邪辰的眼睛已经完全能看见,而且还有武功底子,速度自不可同日而语。
纵昆仑山高,到当天入夜时,一行人依旧到了天池边上。
上次住的山洞还在,与当日离开是一般无二,侍卫们又在附近找了另外的山洞,将上邪辰和莫春秋住的地方围了起来。
当夜,上邪辰就在天池泡了两个时辰,她的呼吸很绵长,每次整个人潜入水底,要很久才会冒出来。先前的时候,侍卫们还很担心,看得很紧,甚至她每次潜入水底后,他们都要数数,以防万一。到后来,众人也习惯了,只留了两个人在池边看着。
莫春秋也没有闲着,他带着赤狼,整整围着天池走了一圈。天池之大,饶他武功不错,也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带了20余包池边的淤泥回来。
从第二日开始,上邪辰每日上午下午晚上分别泡2个时辰,莫春秋则坐在池边,似乎对池子里的淤泥产生了浓厚兴趣,每日不断闻着,比较着。偏偏赤狼又喜欢欺负他,无论他早上穿多干净的衣服,不到半天时间,一定浑身都是泥。再紧接着,一人一狼就滚进天池水中。
到第五日的时候,大批侍卫影卫化身渔民,一个个提着木桶上山了。莫春秋将衣襟下摆绑了个疙瘩,一手叉腰,一手挥斥方遒般指点众人挑水,挖泥,抓鱼,俨然高级渔夫头子。
“你在做什么?”上邪辰换上干爽的衣服后,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咳,我在做研究。”莫春秋相当一本正经,这种能压制百毒的水,很值得弄回去日夜研究。
“你想把天池的水带回去?”疑问的语气,却是很兀定的含义,然后无情打击,“温泉是活水,你把水装在桶里,立即就变成死水,再加上长途颠簸,气温变化,等真到了西凉,怕是十之**的鱼都会死掉,水也一定会变质。”
“所以我挖了大量淤泥,泥土有自动清洁功能,总会好一些。作为神医,没理由看见这么好的解毒圣品却无动于衷!”莫春秋坚持。
上邪辰摇头,很鄙视的批了四个字:“劳民伤财!”
“这叫拉动内需!”莫春秋立即反驳,然后很得意的看着上邪辰。这个词语是他经常听李憬臣说的。
上邪辰再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作为西凉的小侯爷,财大气粗也很正常。
此刻的她,做梦也没想到,这项劳民伤财的浩大工程,才起了个头。
到第七日,每个侍卫都已跑了3个来回,每人运了6桶水或淤泥下山,上邪辰觉得自己浸泡时间也差不多了,遂提出返程。
岂料,莫春秋连脉都不给她把,直接建议再多泡三天,将毒素再压制深一点,理由是她的肚子已经够大,下次再折腾过来,怕是要生到路上或者雪山上。
于是,侍卫们继续运水运淤泥。
到第八日的时候——
那天中午,上邪辰刚从水里冒出个头,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习惯性的朝周围雪坡顶环视了一圈。
目光刚转了一半,就停住了。
远远地,她看见与她们居住方向截然相反的雪坡顶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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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大家猜猜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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