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凉,刚想缩回手去,那毛茸茸湿漉漉的东西就从我手中溜走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我摸到了一只猫,可在一细想,就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站在黑暗中,伸出的手臂与肩膀平行,就算是一头老虎,我的手也不应该碰到它,除非那是一只跟人一边大小的猫,当然,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我几乎条件反射地朝后跳了一步,不自觉地“啊”了一声,声音在漆黑的走廊里回响,不一会儿,声音就回到了我的耳边。
从小到大,我几时遇到过这种场面?登时被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坐在地上,于是我急忙去扶身边的墙壁,让自己站稳身子。
可是,这一摸不要紧,一种滑腻的感觉一下子从我的指尖传到我的脊背。我急忙抽回手臂,低头一闻,是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再用手指揉了揉,从手感上来看,应该是血。
我一下子再也无法忍受身边的黑暗了,于是连忙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用手机上的手电筒软件照亮。
在那浓稠的黑暗中,手机的白色冷光就像是一把利剑一样,穿透浓雾办的黑暗,照在我身边的墙壁上。我的眼睛一点点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后,便开始急切地审查我周边的事物。
白光照在墙壁上,墙面上一片乌黑,一些墙灰已经脱落,给人的感觉十分肮脏,但是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看见满墙的鲜血,甚至墙壁上连一点液体的痕迹都没有。我再一看我的手,也很干净,除了一些冷汗以外,没有其他的液体。
我暗自奇怪,难道说,是我刚才精神太过于紧张而自己吓唬自己,产生了错觉?为了验证我自己的观点,我又伸手摸了摸墙壁,这一次,是粗糙而干燥的手感。
我也因此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安慰自己道:“范佩玺呀范佩玺,平日里你整天呆头呆脑的,大脑一片空白地过了小半辈子,怎么偏偏在这种破地方发挥起想象力来了?”
我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用手机又四下照了照,但是,手机的光亮毕竟有限,最多只能照到我面前两三米的位置,再往前,由于光线的对比,则显得更加黑暗了。但是,即便我现在再怎么努力控制情绪,也是枉然,因为在白色冷光的照射下,黑暗的走廊里显得更加鬼气森森,这也是冷光和暖光在黑暗中最大的区别。
但不管怎么说,手里有了光,总比摸着黑走路强,原本我还想再找找刘震,但是我想了想,这老公寓实在诡异,还是自己先走出去再说吧。于是,我一手拿着手机,警惕着朝楼梯那边走去。
这一次,我并没有出现那种走不到尽头的诡异现象,但是,我走到尽头却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这里是走廊的尽头,却不是楼梯的方向。我心说难道是我刚才转来转去搞晕了方向?
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顺便敲敲门,看看那个长脸青年或者是段郁文是否在屋子里面。我敲了很久,可是,并没有人出来应门。我也只好调头往楼梯走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我的手机光亮找到另一边的走廊尽头的时候,仍然没有楼梯,依旧是那两户似乎有人居住的房屋。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好不容易才渐渐舒缓的情绪,一下子又变得十分紧张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楼梯呢?我心里暗自骂道。我不敢相信,又来回走了好几遍,可就是看不到楼梯。这时候,我已经渐渐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这是——鬼打墙?
老话说的好,人写字,鬼画符,人走路,鬼打墙。小时候常听老人说,有一种冤鬼,自己无法报怨,却又因为怨气太重而无法投胎,久而久之,它们就以活人取乐,想尽办法把人困在某个地方。听起来就好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般,但是,谁要是真摊上这样的事情,估计胆子再大也乐不出来。
我想到了饭馆里老板娘讲的那个上吊自杀的女人,此刻也管不着什么有神论无神论了,急忙在嘴里念叨着道:“鬼姐,我也不知道您大名叫什么,但是,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啊,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个人,您别跟我开玩笑了,开开大恩,把我当个屁就给放了得了。”
我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觉得很滑稽,可我那个时候可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我几乎就是诚心实意地在乞求。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走廊里响起了一阵十分诡异的笑声,那声音听起来很古怪,像是某个年轻的姑娘十分得意的样子,但细听之下,又觉得那似乎不是人的笑声,而是一种像蛤蟆一样的“咯咯”声。
我不再敢说话,屏气凝神,竭尽全力想听出这声音来自哪里。我往前走了几步,那声音似乎是从一户房间里传出来的,我看了一眼门牌号,302,于是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个疯婆子的房间。
不过,话说回来,自打我进了这栋老公寓,我就觉得这些诡异的事情都是那个疯婆子搞的鬼,而现在一听那声音不是从疯婆子的房间里传出来的,我反而胆子一下子大了许多,登时走到房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我先是悄悄推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忽然脚下想起一声猫叫,毛茸茸的感觉滑过我的小腿,我用手机一照,那是一只肥而老的大黑猫,眼睛发着幽幽的绿光,不禁心头一凉,心道又是黑猫。
但这只黑猫的出现并没有让我感到害怕,反而让我觉得轻松了些,因为这栋老公寓里面本来就有很多的流浪猫,在深更半夜的大晚上这些流浪猫又都突然不见了才诡异反常,如今出现了一只猫,我还错误地觉得一切似乎要恢复正常了一般。
那“咯咯”的声音已经停止,我等那黑猫从我脚边走后,继续推开房门,心道,只要不是那鬼疯婆子,我就不害怕。
门一被我推开,我便走了进去,可我的脑袋刚一探进屋里,那熟悉的湿漉漉而又毛茸茸的东西一下子就贴在了我的脸上。我心中一惊,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可是那东西竟然缠住了我的脖子,让我不得动弹。
我立刻用手机去照那东西,这白光一照之下,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赫然发现缠住我脖子的那东西竟然是一堆长长的头发。我拿着手机再往那门框上一照,发现那头发竟然是从屋内的房顶上垂下来的。
虽然我当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我可以肯定,我那脸色一定不好看,不说一片惨白也肯定是面无血色,急忙伸手去拽那些头发,想从中挣脱出来。可是,那些头发就像是通了灵性一般,如蟒蛇一样,我越是想挣脱,那头发就勒的我越紧,再加上那头发湿漉漉的,又滑又腻,根本难以抓住。
很快,我就被拽回了门口。接着,就看那门楣之上,缓缓倒着出现一个铁青的额头。我心中暗骂,真是好奇害死猫,要是我不来推这门,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我已经急得要死,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可那头发的力量却似乎根本不受影响,门楣上那铁青的额头,不紧不慢地缓缓沉下。我很想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张脸,但强烈的好奇心却让我还是看到了那张可怕的脸。我心一横,暗道,我还就要看看你长得能有多磕碜,你范爷爷我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沉下来的是一张女人的脸,面色铁青,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眼睛很空洞,最诡异的是,它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都被一汪漆黑如墨的瞳仁所占满。不对,与其说是瞳仁,还不如说那女人压根就没有眼睛,但是我却能十分真切地感到它就是在盯着我看。它大概就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吧,但是现在我只能称呼为“它”。
我自知死期不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随口说一句:“我靠,你长得真他妈磕碜,怪不得你老公不要你了。”
显然,它能听懂我的话,因为我明显地感觉到勒着我脖子的头发又紧了一些,致使我的嘴巴不自觉地长大,而一缕缕粘稠的头发竟然就顺着我的嘴巴钻了进去。我顿时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就像是被洗胃一般,难受得我眼泪差点落下来。
而这个时候,那女人的脸也终于完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了(虽然是倒着的)。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女人竟然愣了一下,紧接着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头缩了回去,塞进我嘴巴里和缠在我脖子上的头发也都一下子缩了回去,伴随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的是那女人一声尖锐的哀嚎。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知道快离开为妙。我跑了没几步,就听见手机“叮铃”一声,低头一看,手机竟然快没电了。
我心中暗骂,关键时刻,什么东西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没跑多久,我就又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我也顺手关掉了手机。
人,说到底仍然是一种动物,动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基本的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逃跑,另一种便是把自己隐藏起来。在这种黑暗的走廊里,开着手机灯,无疑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于是,我屏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全身缩在墙角里,也不知道这种办法是否有用。
静了一会儿后,就听见走廊中间的一扇门被人推开,门轴发出尖锐的“吱嘎”声,一点烛光从屋子里发出来。
我心中一喜,总算有人来了,便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但是,我的喜悦很快就转变成了惊悚,从那推开的门里,发出了一声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走廊里幽幽地回想,道:“该来的不来,该走的不走。”
我一看地面上那被烛光照出的影子,那佝偻着的身形,一定是那疯婆子准没有错。
我正在错愕间,身边的一扇门又冷不防地打开,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把我拽进了屋里,用手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我斜眼一看,竟然是那个长脸青年。就听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动,我能帮你找到段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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