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计议一番,悄悄开始跟踪。只见李大才子领着两个妹子,在灯市上走了几家摊子,左右也不过买了几件廉价的饰物。可由于是情郎所买,又是亲手插到头上,照样让徐小姐乐的合不拢嘴,连凛冽的寒风都不觉得冷。
“婷妹,我看不如我们到午门那边,看看鳌山灯火如何?”李天照见缝插针,在旁说道。他想来,这鳌山灯会那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为防走脱,自己也能捏住佳人小手。而且那鳌山灯会上,除了看灯,还有字谜,填诗等游戏,自己正好进一步展露才华,让佳人更倾心于自己。
更重要的是,看能否借着鳌山灯那把徐婷迷住,自己好趁机去亲近亲近那丫鬟环佩,免得她总是千方百计坏自己的好事。当然,要是这丫鬟还是油盐不进,那也算了。
“李公子,这可不成。灯市口离家里不远,小姐一会能早点回去,老太爷也不会知道。可若是到了午门那,再要回来就麻烦了,万一误了时辰,那可不是好耍的。更别说鳌山灯会人多,万一有歹徒惊扰了小姐,奴婢可担当不起。”环佩一本正经,毫不容情。
徐婷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小姐,听环佩说的有理,就有点不想去。可再看李郎那副失落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她拉着环佩哀告道:“好环佩,求求你,让我去吧,我也好想看鳌山的。我与李郎在那玩一会,很快就回来,不会误了时辰。要不你先在后门那等我,等我回来时,好给我开门。”
环佩见她一副可怜的模样,更何况人家是主,自己是仆,当下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既然小姐主意已定,那就这么着吧。”
这丫鬟虽只十六岁,见识颇明。她心里对李才子的想法早就清楚,原本想的是,我须得跟着,不然鬼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要真是出了什么丑闻,小姐还想活么?但转念一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看小姐这副样子,已经被这姓李的迷住了。自个要是光在身旁,徒招厌烦。不如来个欲擒故纵,且看这姓李的到底搞得出什么花样。到时候,要给我当场拿住,也叫这厮饱尝我一顿粉拳的滋味。
好个环佩,心头主意打定,却故意做出十分不放心的样子,对徐婷道:“小姐你要去看鳌山,便须得多加小心,不可随意往僻静处乱走。我在府里等你,别太晚归来,免得老太爷、老爷见怪。”又对李天照道:“李公子,我家小姐,却托你照料了。虽然你贵为举人,若是出了闪失,我家老太爷徐阁老那里,怕难交代。”
徐婷一看环佩真肯撇下她去,却又有一点放不下。那李天照是正中下怀,忙道:“环佩你且放心,有我在,你家小姐出不了闪失。”
环佩道:“如此便好。”与小姐和李大才子分别。那李大才子心中狂喜,便携了徐小姐,往南而去。却不知道,环佩待走出数十步,旋又折返回来……
这李大才子带着徐婷,穿小路往午门方向赶。他有心走僻静路,故意往些没人的巷子一阵乱钻。要说北京城今宵灯会,大家都往热闹地方去了,举家甚至举巷出游的不要太多,所以一些胡同甚至没半个人影。
那徐婷本自娇生惯养,哪里想到眼前这情郎的用心?但随着走了一阵,看四下黑黝黝没个人声,又想起环佩的嘱咐,也不禁害怕,拉紧了李天照的手道:“李相公,我怕,咱们还是去人多的地方吧?”
李天照听徐婷这温婉的声音,心神一荡,顺势搂住徐婷的纤腰:“婷妹,别怕,有我在呢。”
却听一阵破锣似的笑声:“这位小姐嫌人少吗?没事,人这就来了!”
李天照和徐婷闻声都是一惊。抬眼看时,现在所处这巷子两头,各有几个人影出现。留下几个堵住两头,剩下都往中间过来。不多时走近,为首的身材高大,旁边一个三角眼的,还有两人也都是凶神恶煞之辈。看到这几个人,徐婷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倒是李天照毕竟是国朝举人,见过些世面,上前一拱手:“几位兄台请了。”
为首的大汉怪笑道:“这位相公倒是有礼。既然如此,你便滚开些。这小娘们,兄弟们玩过了还你,不会断手断脚的。”
李天照一听这恶汉竟如此出言不逊,勃然大怒:“这里是天子脚下,汝等却敢造次!须知王法无情!”
一边的三角眼晃晃拳头:“王法?这里就是王法!你两个娃娃还是知趣些,陪老爷们快活过了,饶你们一条小命!”说罢大步上来,就要扯徐婷衣服。
徐婷吓得往李天照背后躲。李天照上前半步,伸手一拦:“住手!你可知这位小姐是谁?她是徐阁老的孙女!你要动她半根毫毛,小心脑袋搬家!”
话音未落,早被三角眼劈面一拳打去。那李大才子文章虽好,却是个风吹怕倒的身材。一拳过来没避开,闷叫一声,朝后便倒,鼻血牙血一起流出。徐婷惊叫一声,慌忙蹲下去扶,那眼泪早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李大才子只是捂着脸呻吟,却站不起来。
为首大汉看这一对男女惊惶的样子,也大笑道:“徐阁老的孙女?徐阁老的孙女家教甚严,怎会跟着个年轻男人私自跑到个僻巷子来!再说,老爷们在边**一刀一枪,和鞑子拼命,脑袋本来就差点搬家。今儿大过年的,不趁机快活快活,更待何时?告诉你,别说是徐阁老的孙女,就算是严阁老的闺女,老子们也照玩不误!”
却听得巷子一头传来声音:“大胆,这是什么人活腻味了,敢对我姑母言语不敬?”
那大汉一惊,见巷子一头,有五六个人过来。巷子口那负责放风的两个汉子拦住道:“这胡同里有人,少往前来,换条路走。”
便听一个女子声音道:“相公,别惹事,咱们还是绕绕吧。”
又听方才那男子道:“笑话,老子自家的别院,还要绕路?过去看看!谁敢拦着,就与我往死里打!”接着几声噼啪,放风的已经动上手了。
为首的大汉眉头一皱。本想在这僻静处下手成了好事,不想竟来了这么些人。看来,得费些手脚,把这些人都灭口方好。他打个呼哨,让那边巷道放风的撤过来。另一边的两个汉子也跟了过来。连同中间的聚在一起,一共是十个凶徒。
再看从巷子那头来的,一共六人,四男二女。一个是身材高大的贵公子,头戴嵌宝紫金冠,赤金抹额,身穿一件青狐箭袖,外罩石青色排穗袄,腰围一条攒珠玉带,打扮甚是倜傥,顾盼之间,志得意满。一个是身材娇小的少妇,身披雪白的狐裘,雍容华贵。另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一个雄壮,一个精悍。还有一个丫鬟,一个书童。
为首的大汉心中算计,原本拿住这两个快活就好,不想撞见这么多人,却有些棘手。不过看这少妇,还有书童和丫鬟,都不是能打的。自己这边十个人,算来却是以三对一,要紧把他们放倒,男的杀了灭口,女的还能让兄弟们多快活快活。
想到此,大汉伸手入怀。京师之内不敢随便持兵夜行,几人怀中都有短兵。他抽出怀中匕首,狞笑道:“本来我们无冤无仇,但谁让你们多事,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就只能去见阎王了。”几个同党纷纷抽出兵器,围了上来。
那身材高大的俊公子,赫然却在身上佩了一口狭长钢刀。此时噌的一声,也将刀抽了出来,口里叫道:“坠儿严安,带着少奶奶快走!”
这位公子,自然是当朝首辅严嵩之孙严鸿。原来严鸿今晚本是想约定国公家的公子徐文璧、成国公家的朱时泰及其他一众纨绔赌钱的,至于看灯,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但胡晚娘却兴致勃勃,想相公带着她出去看灯。在严鸿印象中,胡晚娘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求他带出去玩。实在不忍扫她的兴,严鸿就带着娘子出去了。一同去的,还有丫鬟坠儿、书童严安,以及家丁严峰、严复二人。
在街巷上走了一截,严鸿却安了个坏心眼,带着晚娘往僻巷子钻。他是想把这娘子带到自家别院去,一来么,离那午门的鏊山灯会越远越安全,那边各种猜谜、对联、做诗的活动太多,也聚集了京师里不少文人墨客,自家娘子这文艺劲头,要是逼着自己也参与进去,那就只剩下出丑了。二来在这中国的情人节之夜,隔着火树银花的北京城,四下里又寂静无人,夫妻当情人享受一把幽会的乐趣,也别有风味。他有这等打算,却不明说,只带着众人一路穿街走巷,谁知好死不死却碰见这群凶徒在这里。
严鸿方才在巷道口被两个人拦住,他是锦衣卫千户,又自恃有严峰、严复保驾,一般的流氓地痞,如何放在眼中?当即呵斥出来,严峰、严复要在公子爷面前显本领,不待下令,即跨步上前,拳脚齐展,击退了两个凶徒。
谁知进到巷子里,却看对方竟有十人之多。地上还躺着一个捂着脸的公子,一个满面惊恐的小姑娘。到了这一步,严鸿当然看出,对方多半是一伙淫贼,这才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带着晚娘、坠儿和严安这三个不能打的,实在不该来逞这能耐。
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恰好见对方要杀人灭口,他也只得奋起迎战,将随身的绣春刀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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