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光景,竹青被两个锦衣卫带了上来。刚才白大挨鞭子时的惨叫,想必她也隐隐听到了。这丫头也是怕得厉害,浑身都在颤抖,但却咬住嘴唇,不出一声。
严鸿冷笑一声:“竹青,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待会本官问你,你若敢不从实招供,只怕你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便要受些委屈了。”
那竹青脸色早已惨白,扑通跪下:“长官,奴婢冤枉啊。三小姐遇害,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严鸿冷笑道:“说得倒好。分明是你与那冯生勾搭成奸,为了夺这主妇之位,共同谋害了你家小姐。却还要狡辩什么?”
严鸿说这话,身边的四个总旗不由面面相觑。这千户大人莫非是说书的么,怎么溜溜编出这样的故事来?
竹青被这一问,如五雷轰顶,愣了片刻,高叫:“长官啊,这都是无稽之谈啊。三小姐成亲不满一月,奴婢就被赶回府中,配了那白大为妻。奴婢何曾有机会勾搭成奸啊!”
严鸿道:“照啊。你与那三小姐自幼相处,算得上是她一等的心腹之人。如果不是你与那冯生不清不楚,她为何要把你赶回家?若不是你心中有鬼,身上不干净,那尹老先生,又为何也不劝两句,就把你配了白大?小竹青,本官明察秋毫,料事如神,你还是乖乖招供为好。”
竹青猛地挣扎,想要站起,却被两个锦衣卫按住,哪里动弹得了。她满脸流泪,大叫:“长官,你要杀了奴婢,便请快杀,这不白之冤,奴婢是死也不能认啊!”
严鸿呵呵笑道:“你装得再正经,本官说这两点,你却如何辩解?小竹青,你却替本官想想,一边是你这丫鬟,说自己清白,却又讲不通道理。一边是郑大都堂的顾夫人,向本官说了些蛛丝马迹。你若是本官,你信谁?还是速速招了吧。只要你招了,本官叫你少吃些苦头如何?你可要知道,进了这个地方,人也不算是人,何况自古来女不入监,你说你这么个娇滴滴的丫头,要是天天关在这,这帮狱卒们会怎么对待你?”说完又故意色咪咪的在她那胸前扫了一眼。
竹青听得这种**裸的威胁,又见对方一脸禽兽模样,只怕马上就要扑过来蹂躏自己,早已面无人色。她瞪大恐惧的眼睛,忽然问道:“大老爷,你说,是顾老夫人私下告的我?”
严鸿得意地一笑:“正是。郑尹两家通好,顾夫人把你家三小姐也看做自己闺女一般,你可想不到她老人家心细如发,早看穿了你这些个花样吧。当然,本官也非轻信人言,还专程去寻尹老爷问了此事。那尹老爷虽然说话吞吞吐吐,他终究可也没替你分辨啊。小竹青,这冯生为何要杀妻,是一桩难事;你这心腹丫鬟如何被赶走,是另一桩难事。可是顾夫人把你这底子一露,那这两事,可就水落石出罗。不然,你还能分辨什么话来?”
竹青听得这话,却低下头沉思了好一阵。忽然间,她又抬起头来,大声道:“老爷,奴婢有事向老爷出首!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怕老爷不信!”
严鸿左右的四个总旗,除了邵安之外,其他三人,脸色都是一变。王霆待要开口,却又止住。
严鸿这时脸色又转为和缓:“没关系,竹青,你尽管说。只要说得合情合理,本官也非那种昏庸到底的。不过,你说了之后,本官自然会多方查访。要是其中有假,嘿嘿,那可别怪官法无情了。”
竹青银牙一咬道:“奴婢这是冒着掉头之险,把真话给老爷交代。老爷自可去查访。若是不信,请老爷赐奴婢一死,只求让我死的清白些,莫受侮辱。”说罢,便把她知道的讲了出来。
说来郑晓之子郑国器,与尹府丞之女尹三小姐的奸情,这丫鬟知道得却是一清二楚。
这郑、尹两家通好,彼此的家眷和子弟,也经常往来。尹三小姐素来是个任性的姑娘,见到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郑国器,便把一缕情丝拴在上面。什么官宦家教,什么三从四德,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多久,两人便发展到了那最后一步。
竹青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此事不妥。然而她只是个下人,又哪里拗得过一贯蛮横的三小姐?偶然开口劝两句,三小姐不是斥责,便是痛打,于是也只得装聋作哑。
到去年,闻说郑小相公另外定亲,未婚妻是孟家的小姐。三小姐得知此事,在家里哭的昏天黑地,寻死觅活,两三天没吃饭。竹青也只能说些有的没的宽慰。
不久之后,老爷做主,把三小姐嫁给了冯监生。竹青心中也暗自高兴,认为不管过去如何,这冯监生好歹看上去是个老实人,以后三小姐也算有个正经的家了。
谁知道嫁过去没多久,那郑国器郑公子又来了。她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小姐主动勾搭,还是郑公子色心不死。总之,自从那冯善入了国子监读书,三两天,郑公子总要来一回。
这一次,竹青真是看不下去了。过去未出嫁时荒唐事,虽然可耻,但过了也就算了。现在三小姐已经为人妻室,怎能还这么胡闹?这样对不起的就是两家人了啊。尤其这郑公子本身又已经定亲,再这么混下去,你想图个啥?
因此,竹青不顾三小姐的厉声呵斥,苦苦相劝。谁知却惹得三小姐火起,反而把她赶回家去,配了白大。之后的事,竹青也就并不知情了。
竹青红着眼睛说完这段事情,语调中已经带上哭音。严鸿听了,却是面无表情,沉吟不决。两边站的四个总旗,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事儿该如何收场。
想了一阵,严鸿又问竹青:“那本官且来问你,这三小姐遇害一事,你觉得是冯监生干的么?”
竹青道:“奴婢不知情,不敢乱说。以奴婢来看,冯监生素来老实,身体孱弱,未必是他。然而,若是真被他知道这事,一时愤怒,倒也干得出来。”
严鸿又想了一想,吩咐道:“陶兄,你且拿纸笔,把这女嫌犯说的,都记下来,一句别漏。”
陶智迟疑了一下,应声“是”,拿了纸笔来,一一记录。
写完后,严鸿看了一遍,这陶智一笔字写的甚是一般,但记性甚好,写的真是一条不漏。严鸿拿起来,又念了一遍,对竹青道:“这上面写的,对也不对?”
竹青凝神听完,哆哆嗦嗦地说:“对……”
严鸿点头道:“甚好,那么签字画押。本官姑且信你一回,也不为难你。日后查出若是其中有诈,却叫你知道锦衣卫的手段!”将纸笔递给竹青。竹青接过来,咬紧牙关,签字画押。
严鸿笑道:“好个小丫鬟,做事却是痛快。来呀,把她也带上去。别让与那白大相见。”两个锦衣卫上前,带了竹青下去。
严鸿随即把郝司狱叫来,递出去五十两银票,吩咐他备两间单牢,把这两人分别囚禁,禁止任何人探望,也不许与旁人说话。除此之外,不得虐打,吃穿住用,也都尽好了准备。郝司狱哪敢要小阎王的银子,直到严鸿瞪起眼发脾气,这才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揣下。
严鸿又点了五名锦衣卫:“你们五位兄弟且辛苦几天,轮流在这诏狱里值勤,就盯着这两个人犯,别让任何人碰他们,你们自己也别跟他们说闲话。谁要敢去糟蹋里面那个丫头,就直接拉出去军法从事。若有人来闹时,给我挡住,速速来告我。值勤一天,衙门里补贴每人一两银子。这里一百两先垫着用。”
严鸿的银票一亮出来,这些锦衣卫心想,诏狱里值班,除了憋屈点,可以说清闲得很。呆一天有一两银子拿,这好事哪里寻去啊!都知道严长官有钱,没想到这么宽待部下!当即笑眯眯的应了令。带头的伍长接了银票,心里巴不得这俩多在诏狱关几个月。
严鸿又加了一句:“记住,这两个嫌犯都是案件中的关键,你们自己没事别跟他们闲话,若让我知道,说一句闲话,扣一两银子!”
那伍长赶紧道:“是。弟兄们都听好了,在诏狱里都装哑巴,谁敢废话害大家挣不到银子,自个把嘴巴缝起来!”
严鸿这才长笑一声,带着四个总旗和十五名锦衣卫,拔队回衙门去者。回程途中,先在路边小店随便吃了些午饭。
回到衙门,严鸿叫十五名锦衣卫且回营暂歇,听候调遣。自个和四个总旗进到官署,把竹青画押的供状收好,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冯监生头上不但泛绿,制帽子的还是这么个大来头啊。”
王霆忍不住道:“长官,这事情牵涉到郑老都堂,还是慎重些好啊。”
严鸿道:“王老兄放心,我这里只管杀人案,那尹三小姐愿意找奸夫也好,愿意去自己卖身也好,管我屁事。”
王霆道:“那长官下一步是打算……”
严鸿道:“还要辛苦几位老兄。坐下喝杯茶歇会儿,跟着兄弟再往安定门那凶宅去一趟。”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严鸿又带着四位总旗和十五名锦衣卫,到了安定门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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