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老太太见丈夫退步了,虽然极不满意,也只有忍下,遂又提出让雪欣住在老宅里,跟家里老人先培养下感情,又被老爷子拒绝了。
“这祖宗都没认,姓名也没正,住家里干什么?!要是让人知道了,还道我家没家规,随便带来一个就是我屠家的种。可能吗?”
老爷子目如疾电,刮过宋雪欣时,她根本不敢抬头,心下却骂了“老不死的东西狗眼看人低”一遍又一遍。
老太太极不高兴,老爷子就让人给经商的二子联系,让给宋雪欣在屠家产业下安排一幢住宿,吃穿住用行,都算在屠家头上,这才安抚下了老太太的情绪。
临别时,老太太再三要求宋雪欣要常来年望他们,宋家母女心头虽不快于屠老爷子的食古不化,但宋雪欣也极懂得抓住老人心,应下了老太太的要求,甜甜蜜蜜地直叫奶奶,还承诺下次来时要给“爷爷奶奶”弹首曲子,可把老太太欢喜坏了。
回程时,宋惜玫表示这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并说好在老太太喜欢,以后常来这里坐坐,慢慢磨也能磨出情感来,还怕认不了祖宗。
宋雪欣心头却毫不以为然,今天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些开国大佬们的脾气和傲气了,那老爷子看她时的眼神,并不怎么信任,最后的安排也都是勉勉强强打发叫化子,显然也并不想认她。
看来要啃下屠家这块硬骨头,得花些时间了。
其实,她也很庆幸,屠征暂时不回来,于她却是大大的好。等她在这段时间收服了屠家上下所有人的心,就不信屠征回来还会拒绝认她这个“白拣来的女儿”。
西半球,德国,慕尼黑。
砰,啪,轰!
一堆东西被扔进了纸箱子,接着就被佣人抱出了屋子。
“都拿出去扔掉,我不想再看一眼。”屋子里传出的女子声音,显然带着余怒未歇。
卫东侯刚给屠征打完电话回来,就看到这情形,便给佣人打了个手式,佣人知道这东西当然是扔不得的,点头表示明白就先下了楼。
卫东侯瞥了眼那箱子里的东西,放在最面上的便是那条围巾,还有小黄鸭,旁边还有白日里屠征陪着语环一起,杀价,讲故事,买来的奇怪小玩艺儿。
尤记得女人在儿得这些东西时,看得出来,心里其实是满高兴的,可是这会儿……
他推门而入,就看到坐在窗边摇椅上的小女人,怀里抱着大大的抱枕,小脸搁在上面,几乎埋进去,明显瘪着嘴儿,还是气呼呼的模样。
心下不禁有些可怜屠征。
心说,当初他晚了六年,才认清和小女人的情感。以第七年,才终于搞明白当年救了自己的小天使是谁。屠征这个当人家爸爸的更倒霉,足足晚了二十四年不说,还突然冒出那么大个“第三者”带“小拖油瓶”儿,这会儿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老婆。”卫东侯跪在小女人身边,一手轻抚过女人圆滚滚的肚皮,一手握住女人冰凉的小手,递到唇边哈着热气温热,在掌心轻轻揉着,直到小女人将注意力转了回来,才道,“其实,这都是误会。刚才屠叔已经打电话来解释过了……”
哪知道他这话一声,语环捂着耳朵激动地拒绝。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解释等于掩饰。他不关我事儿,我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他又不是我的家人,他凭什么啊!他没资格,以后我都不要再看到他,不要不要我不要——”
“语环……”
对于女人突然这样激动的情绪,卫东侯觉得很惊奇,但随即心下也有了几分明了。
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吧!
也不忍再bi,心中一叹,遂温声软语地安抚妻子情绪,将话题转到了孩子的头上,说隔日要去医院做产检,还帮她约好了小可可一起。这一大一小,都要检察身体。
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找织田圣了解圣骨的研究进展。
小女人的情绪慢慢平覆下来,爬在他怀里良久,久到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突然闷在他胸口说了一句话。
“老公,我有你和宝宝就够了,我不需要……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的……干爹!”
卫东侯轻轻抚着女人的背,说了句“乖,睡吧”,就再说不出其他的了。
那时,窗外,灵敏至极的听力,让屠征一字不漏地将语环的话听进了耳里,心下一片苦涩,他手里拿着围巾和小黄鸭,目光微闪,久久地一动不动。
直到卫东侯突然出现。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时,莫名便多出几分惺惺相异。
卫东侯说,“听说还有几场雪,要进来喝一杯吗?”
屠征看了看女儿的方向,默认了。
隔日,语环醒得意外地早,卫东侯让她再睡会儿,她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看着窗外不知名的地方,便说不想再睡,想出去走走。
卫东侯正在洗漱室里,语环自己先下了床,在屋里翻找衣物,就翻出了之前明明被她扔掉的围巾和小黄鸭,她拿着东西看了几眼,最终,又扔了回去。
卫东侯出来时,发现小女人已经自己着装完毕,黑色拼蕾丝花边棉裙,配同素的围巾手套,毛皮大衣,看起来很有精神,华贵中不失清雅。
只是有些奇怪,若非节日或有客人,小女人是不人打扮得这么华贵隆重,隐约之中,卫东侯嗅到了几丝异恙的气息。
直到用餐时,他才猜测出了原因。
语环着好装,洗漱好后戴上了有假发的帽子,便由护理扶着下楼去。
卫东侯急忙偷溜到了客房,果然不见了屠征,心下直叹,留这么个“危险的定时炸弹”在家里,真是各种不安心哪,可谁教这炸弹是妻子几十年未相认的父亲呢!
既然屠征不在他安排的客房,那多半已经摸到语环身边去了。
卫东侯立即套上衣服,追向楼下。
就在饭厅里,听到了语环和新厨娘的对话。
“太太,昨天准备的那些蔬菜,再不吃就不新鲜了?您说要做菜,今天可有时间?”
“我不做了,如果坏掉的话就扔了吧!”
“那没坏掉的……”
“也扔掉。”
如此干脆,如此“浪费”,实在不像小女人一惯的朴素勤俭作风。
卫东侯更着急了,想要上前询问原因时,突然眼角余光发现了屠征的身影,急忙一缩身子避开了语环的目光,溜到屠征所在的窗边。
“爸!”
“……”还绷着脸色,一声不吭。
“节哀顺便!”
回应的是一个厉眼,加一个大铁拳。
顺利躲开,就是不笑也让人觉得这人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兴灾乐祸。
“爸,您别难过。自打语环怀了孩子后,脾气是比以前怪了许多,常常孩子气,义气用事。我妈说,这都是正常的。听说有的孕妇怀孕前从来不吃辣的,也要吃了;还有从来不骂脏话的也要骂还要打老公了。其实您的情况,还是很正常,很有机会挽回的。”
“去你的!臭小子,你这像是安慰人的话!”
屠征这人儿终于知道,原来女儿那天已经准备好要给他做饭,满足他之前提出的愿望了。可惜自己又弄巧成拙,破坏了一切。唉!
“唉,爸,你也知道咱们当兵的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尤其是是在感情上的事儿,更是比三岁孩子还弱。三岁孩子不乐意了还知道嚷嚷哭叫,我们也不能瞎嚷傻哭是不,那多丢份儿。”
这又得了一个厉眼,好在没动拳头。
“她准备的这些东西,都是昨天想要自己做饭菜,给我吃的?”屠征突然问。
“当然不是。她也是要做给我吃的。”卫东侯当然不让。
屠征横他一眼,口气却有几分无奈,“她大概什么时候能消气儿?”
卫东侯睨他一眼,“爸,昨晚你都偷偷把那些东西物归原位了,没被她丢出来,您说呢?”
屠征眼底亮光一闪而过,爸爸自尊终于又被补齐了一些。
“什么味道?”
突然,餐厅里的小女人站了起来,大声叫来所有佣人,卫东侯也不得不回到餐厅。
“老婆,怎么了?”
“有外人在这里吗?”
卫东侯心头一跳,立即摇头,问是不是太敏感。
语环拧眉,“我闻到外人的味道,跟大家都不一样。”她的目光,慢慢刮过了在场所有人,老公,还有管家和各佣人,众人同时感觉到仿佛有冷风拂过脖子,暗地里出了一背的冷汗。
窗外,屠征也着实惊愕了一把,按理说依他的控制能力,早已经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气息,就是麒麟的猎也不可能在他没有表态前,认出他是兽人的身份。但语环却能分辨出来,不愧是他的女儿啊!
正在这时,语环突然看向了屠征躲着那扇窗户,就走了过去。
卫东侯吓得大叫一声“老婆”。
语环回头看他一眼,淡淡吐出一句“老公,你这是在给谁通风报信儿么?”,吓得卫东侯立即闭了嘴。
嘎吱一声,窗门被推开,窗外空无一人。
语环沉眉,不语。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卫东侯小心肝儿砰砰地跳,察觉女人这一身的气势跟那个最近喜欢蹲人窗角儿的泰山大人,越来越像了,有点儿小紧张。
“老婆,你太敏感了,这哪有什么外人啊!”
卫东侯上前,想要搂过女人,重新回餐桌上用餐。
恰在这时,传来门铃声。
女佣打开门,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女佣一脸为难地将人带进了餐厅。
“语环,东侯,叔叔今天特地前来赔罪。”
屠征一手提着一包礼物,一脸淡笑地站在那里,仿佛从来没有发生那样尴尬的事儿。
语环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没有立即答话。
中年帅叔叔笑得比窗外的春光还要灿烂,这要是给熟悉他的哥们瞧见,一准儿以为他转xing儿了,要么就是第二春开了。
卫东侯很清楚这意谓着什么,本想立即出手,为岳父大人抹过去,勉强尴尬,又当众丢面子,却被屠征突然扫来的眼光给打住了动作,缩回了想要接礼物的物。
屠征直直看着语环,温柔和煦的目光中,尤有一丝明显的乞求,见语环半晌不动,抿着小嘴儿,眼光直凝,眉头微蹙,便又开口。
“语环,之前我也跟东子联系过了,知道你们昨天也没逛多久就回了家,好些你喜欢的小东西都没淘到。叔叔就托个大,给你挑了几件,都在这里了。你要是没生气昨天叔叔半途扔下你们就走掉,那收下礼物,咱们就算合好了,成不?”
昨天明明就是她丢下他和他的“娇妻幼子”走人,他居然说成是他“扔下她”?!
明明就是她没礼貌,他却带着礼物来“道歉”?
明明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他不过是卫东侯的叔叔,还是那种几十年不见,只在幼时见过几面的“泛泛之交”,要亲也是他跟卫东侯亲,关她什么事儿?
他干嘛一副郑而重之的模样,对她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处处讨好,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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