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旧日的人烟稠密之地,因圈地而致大量流民涌入,又因战乱而人丁稀少。。现在,似乎又恢复了不少生气。其实不仅仅是北京,主要交通干线上的大中城市都差不多是这样,大量缺衣少食的流民从乡野流动而来,接受政府的救济。
天寒地冻,所有的生产、劳作几乎都无法进行,也就是说,在这个冬季,成千上万的北地流民,要靠政府来养活,才能不致变成饿殍。
对于朝廷来说,也只能尽力而为,尽量保全自己子民的生命。这无疑是最考验政府能力,并最能得到民心支持的机会。
“呼——”长长地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老孙头带着儿子走进了“家”里。说是“家”,其实是政府临时安置的住所,曾经是清廷高官的府宅,现在每间房子里都安置了一家人。
“回来了,当家的。”孙大娘迎出屋子,后面还有两个儿媳妇和小孙子。
因为老孙头的二儿子参了军,作为军属的优待,他家分了两间房住,比那男男女女一家子挤在一个屋中是方便多了。
“嗯!”老孙头摆出家主的气派,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屋,大儿子将背上的口袋放在桌上,冲着自己的媳妇咧嘴傻笑。
“明天还走,我和老大再送趟粮。”老孙头接过饭碗,喝着热水,指了指口袋说道:“这次走遵化,还能多得一成哩。”
全民动员,不是一句空话。而政府救济也不是无条件的,老弱病残是没有办法,身体强壮的便要给他们找活儿干。比如在北京,你可以上河码头扛包。你可以给前线运粮,你可以去西山挖煤,你可以打扫街道、清倒垃圾,你可以从官家赊棉花纺线,你可以为官家裁做衣裤,你可以赊材料卷子弹纸筒……
一句话。男男女女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计。而且,干了不白干,即便是流民,因为付出的多少,生活水平和待遇也逐渐有了差距。象老孙头一家,二儿子当了兵,老大和他推车给蓟门或遵化运送军粮,老三去西山运煤,老婆子和儿媳妇在家纺线卷纸筒。军属的优待,再加上劳作的报酬,生活水平眼瞅着比别人是高出了一大截。
“眼瞅着就过年了,大冷的天儿,多歇几日吧!”老婆子算了下日子,劝道:“按人头给的定量杂粮,再加上这些赚的,咱们饿不着的。”
“过年哪——”老孙头嘟囔了一句。有些走神儿,之前是苦苦熬活。竟忘了这茬了。
“娘,我回来了。”瓮声瓮气的喊声,孙家老三推着小车走进了当院,把挣来的煤和捡到的几块破木板堆到院角,又喊了句“我去给官家还车了。”便又走了出去。
“这傻小子。”老孙头对这个憨儿子有些哭笑不得,直翻眼睛。
“爹。那咱们就歇几天?”大儿子是个老实头,身体也不算特别强壮,坐在凳子上也委婉地劝着父亲。
“听说过年官家还要发肉发米呢!”老婆子继续劝道:“当家的,就这几天的事儿,得你去签字画押不是。”
“嗯。这倒也是。”老孙头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重要性,捋着胡子微微点头。
咣,院门一响,孙家老三又蹦了进来,喊着:“娘,官家来发东西了,有肉有米,还有……”
他的话音还未落,已经远远地听见铜锣“咣咣”的响声,由远而近,按照已经登记好的人口信息,一名小吏带着人赶着一辆骡车很快便来到了院前。
“皇上有旨,年节朝廷发放福利,以示与民同乐之意。每家两斤肉,一条鱼,五斤米,二两盐;军属优待,先行发放,福利加倍。孙德,家主孙德——”
“来了,来了。”老孙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作揖打拱,笑容满面,“官爷,小老儿就是孙德。”
“鲸肉十斤,米十斤,鱼两条,盐半斤,棉被两床,铁锅一个,碗筷若干。”小吏声音洪亮,满院住的人都能听见,更让老孙头脸上有光,笑得更加灿烂。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老孙头按完手印,目送着官差走远,方才回身,胸脯也挺起来了。
“能自己开火做饭了,有肉有米有锅,还有碗——”孙家老三傻笑着伸手去拎,冷不防老爹一声喝斥。
“混小子,那上好的碗能那么拿吗?打碎了,我踢死你。”老孙头骂完后,亲自上前,将稻草捆着的一撂碗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屋。
一双双羡慕目光随着孙家父子在移动,真实的触动在心中产生。如果说之前的军属优待只是多了一间房,那现在就是实实在在的差别,以后呢,听说分地赋税也有优待,简直是——
差别对待,便会显示出榜样的力量。如果说之前参军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那经此宣传,那便是全家受益,全家光荣。年节之后,北方各地都出现了踊跃当兵的热潮,很快就补充上了各部队抽调南兵的缺额。
……………
中南海和北海的建筑群最终定型始于明代,明成祖定都北京后,明朝宫城在元朝宫殿的位置基础上向南移动,因此皇城城墙也随之南移,为丰富皇城园林景观,开挖了南海,挖出的土方和开凿筒子河的土方堆成万岁山(即景山)。北海、中海、南海统称“太液池”,属于皇城西苑。
“圣上依然决定不住紫禁城。”郭之奇有些无奈地抚着额头,“虽说是紫禁城太大,需要宫人、侍卫太多,很是糜费,但终归是皇家威严,岂可开放于平头小民?”
马宝咧嘴苦笑,虽说中南海也是殿阁甚多,但到底属于皇城园林,如果是暂时居住倒也罢了,可皇上的意思却令人难以接受。收门票,任由民众参观,紫禁城这样一个皇家圣地,竟成了公共场所?
“怕是朝廷钱粮吃紧,圣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马宝在文人面前可不敢胡说,这郭之奇的资格也够老,便猜测着为朱永兴找借口。
“钱粮吃紧是肯定的。”郭之奇皱着眉头,停顿了一下,说道:“那就暂时这般布置,紫禁城由那些老宫人洒扫管理着,西苑呢,就多派人着意收拾。等财政情况有所缓和,再向圣上进言迁宫。”
马宝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朱永兴决定的事情,很少有改变。而且他还有一种想法,觉得圣上不住紫禁城肯定有隐情,比如风水之类的。对于朱永兴的神道,他是深信不疑的。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是不会进言的。
军政分开,其实马宝和郭之奇并没有什么统属关系,马宝爵位高,郭之奇则资格老、负盛名,且身居内阁。在军事上,马宝是北京军区的总指挥,手下有数个军,几十万人马;在治政上,郭之奇目前却是北京,乃至北方地区的最高长官。
但马宝是个聪明人,早就知道军人跋扈的时期已经过去,皇上文武并重是不假,可也频施手段,一直避免高级将领们形成自己的小山头。而且,就目前来说,他取得的功绩使他已经达到了官爵的巅峰。已经位列一字王,升无可升,他是越来越谨慎小心。入阁拜相,以一个武人的身份,既自解兵权以释君疑,又有了尊荣的身份,夫复何求?
尽管与满清的仗还要打下去,但根据总参谋部的布置,以后肯定将以东北军区为主攻,北京军区只是在辽西进行配合,并且戒备蒙古诸部。所以,只要不让畿辅之地遭到象明末时的掳掠破坏,北京军区的任务便完成了。
基于这样的心理,马宝便只关心军事上的布署,以迎接圣上还都。民政上的事情,基本上是带着耳朵来听,都由郭之奇作主。圣上既然说了文武相济,协力稳定北方,马宝便作作样子。
“这个——”郭之奇翻看着朝廷邸报,突然又皱起了眉头,这是朝廷春闱考试的附加通告,竟然开了“女科”,具体科目有三个:识文书写,术数计算,善习武艺。
邸报出了,那便是朝廷已经通过,郭之奇有些惊愕,为什么朝中官员不加阻止。
马宝伸手拿过来阅看一番,想了想,猜测着说道:“是不是圣上要充实后宫了?郭大人看这里,有年龄要求的。要说相貌嘛,圣上是不是怕有物议,所以含糊不提。”
“若是这样,便说得过去了。”郭之奇有些恍然,松了一口气,说道:“是该招些汉家女在后宫了,你看现在,嫔妃、侍女并不多都是异族,成何体统?虽说皇上春秋鼎盛,但早立正宫,早得佳儿,早固国本,也好让臣民放心哪!皇上最宠德贵妃,于潜龙时便搞出什么汉家身世。以前倒还罢了,现在可万万不能当真。”
“万岁英明。”马宝笑着说道:“中兴大明何等艰辛,岂能自招祸乱。”
郭之奇咧嘴笑了笑,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皇上英明是英明,可也执拗刚强,这事情呀,还真得重视起来,多联结些大臣,先通气息才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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