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人说的哪里话。”孙义允浅笑,脸色如常,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僵硬都没有,自然而然的便接道,“林大人为官清廉,上苍有德,必佑之。”
随行而来的知州护卫队将几人紧紧围在中间,看似力护,然而这种大张旗鼓的做法,却让宁珂心中终是有一丝疑虑。
她与容楚几乎是血洗江南,孙康、刘知义死的惨烈,一夜之间和孙义允关联亲密的朝廷命官几乎是踪迹全无……这样的举措,孙义允不可能不明白。
走了几步便到了孙义允的府邸,换了便服后三人抄着小路出了知州府,又是走了好一会儿,方才到了早先孙义允订下的酒楼,规格不大,却相当的干净,比之一路上见到的神色憔悴凄苦、衣衫褴褛的难民,让容楚不由得舒服了许多。
位置偏僻,恰好合了容楚喜静的癖好。
是而,一路上一直绷着脸不多说话的容楚,终于适时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大人楼上请!”眼尖的小二看见孙义允带头进来,忙作了个揖,探着身子瞅了一眼低声道,“殿下和大人们都来了?”
“那可不?”孙义允压低了声音,微微侧头,错身走过的时候对着那小二道,“只管称呼两位先生,莫要抖搂了他们的身份,一会儿去回话。”
那小二略怔,随即偏了头高声道,“好嘞,您请稍等——”
孙义允浅笑一声,随即在那里顿住,待到宁珂和容楚进来,方才作揖道,“两位楼上请,孙某可是订下了楼上的雅间。”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叫人听着心中烦闷。
宁珂展了眼望去,虽是换了便服,但那腰间玉佩,髻上玉冠,甚至还有水绸的腰带,无一不是刻意摆明了身份显贵。更何况,他本是上亥知州,想必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还需要瞒了身份前来吗?
若只是与文人好友详谈,又何必瞒了身份,岂不是多此一举?
容楚挑眉,看似没有注意到孙义允的话中有何不妥,便应道,“既如此,便劳烦孙兄了。”
宁珂沉默不语,只是含了笑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虽并不曾夹枪带棒,但那话中的火药味,还是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待到上了楼,几人一一落座,小二也将几色菜品呈了上来,就在和上门就要离去的瞬间,容楚忽然开口道,“你是上亥本地人?”
宁珂顺着容楚的眼色将那些菜品一一打量了一番,没什么大鱼大肉,只有些简单的菜式,就连茶,也都是井底的新水熬成的。
随即心中暗叹,这皇城一年来的锦衣玉食,竟把自己的口味养的这么叼了。
那小二就是孙义允进来时吩咐过几句的小二,听得容楚这样问,慌忙又进来掩了门,局促的站在门旁,低声道,“回这位爷,小的就是本地人。”
宁珂听得这话,把眼光从席面上撤下,投向那小二。
眼锋如刀,一刀刀割的那小二心中愈发的不自在。新换的带了补丁的衣服,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如缎衣舒服,此刻在那如刀眼光的盘问下,愈发的僵硬了起来。
心中暗忖,这活算是接错了,别说好多天不能穿缎衣,光是这眼神,简直就要人命!
容楚顿了顿,又道,“既是本地人,那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不不不。”那小二表明心迹一般抬起头看了看容楚,却又不敢接触容楚那眼神,一撇后慌忙又垂下头去,“小店偏僻,向来就没人来这里,听说今日齐王殿下和宁大人到上亥视察,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是而小店中更没了人气。三位爷可能是第一次来咱上亥,许是不知道,上亥最好的店面是东街的花满楼,听闻酒肉不断——哎,说起来,这位爷您刚刚问的是什么来着?”
“我说,你们平日里就吃这样的东西?”容楚耐着性子道。
“哦……”那小二微微一顿,仍是不敢与容楚对视,然而说的话却愈发是流利了起来,这种反常,让宁珂想起了狱中的林江,仿若在心中谋划过万千次一样。
“小店偏僻,来的人少,养活的不过是店中几人。所以大多是平民菜式,看这杨叶,是焯过了之后再辅以各种作料,虽不比肉食可口,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那小二说着,叹了一声,“若非饥荒,谁愿意吃这种东西。”
“哦……饥荒。”容楚飘忽的眼神终于又定在了那小二的身上,“说起饥荒来,我倒想让你给我细细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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