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文堂?会武堂?
林如歌想起世间提及诸般技艺,隐隐都有着国子学会文堂的影子,于是不等容楚再次开口,恭恭敬敬的便对着常信行礼,“夫子,在下愿去会文堂。”
“哦?”常信摘下金丝镜细细擦拭,听见林如歌这句话后也仅仅是微微一怔,便又恢复如常,“老夫协管国子学多年,从未听说过有护卫想进会文堂的。你又是为何?”
“会武堂多为莽夫。”林如歌轻笑,想起坊间传言对会文堂与会武堂的比较,于是挑了一抹谦谦笑意,仍旧躬了身道,“世上少智者而多莽夫,我朝文明开化,以文臣为重,是以在下并不愿去会武堂。”
“放肆!竟敢如此侮辱会武堂!”常信戴上金丝镜,虽是历喝,但终掩不住唇角笑意,“竖子无礼,会文、会武皆为我朝倚重之堂,你怎能重文而轻武?”
林如歌见常信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说法,不由也是轻轻一笑。
刚刚过暗道的时候,容楚告诉自己常信此人重文轻武,但无奈协管国子学,所以每每面上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公正不阿的样子来,其实私下里谁都知道他的脾性,所以后来昭和帝才让主管兵权的太子接管了国子学,暂任国子祭酒。
于是上前把住常信手臂,嬉笑着将袖中银票不动声色的递到常信手里。
“夫子,沣威大营也不缺在下一人,您看……”
常信在袖中数着银票的数量,想象着林如歌给了他多少银票,数点间已是眉开眼笑,“老夫懂得,懂得。”
这年头,果然还是银票好使。
林如歌微微一笑,只是可惜了常信这么一个闻名京都的才子,原来是这般没有文人风骨的。
“好了,估计他们早操已毕,你就去会文堂等着吧。”常信心满意足的摇头走开,心想太子的人,不得罪也就是了,更何况齐王口口声声为太子打算,想来就是太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毕竟文武双全之人,谁都想要,更何况是向来重贤的太子。
“多谢夫子。”林如歌抿嘴轻笑,转身走至容楚身边,“你也要去么?”
“那是自然。”容楚拉了拉自己新换的衣裳,笑道,“我可是新做的国子学服呢,决不可浪费。”转眸又道,“这国子学里藏龙卧虎,曾经容姝帝姬乔装入内,被常司业识破后即被赶出。所以你大可不必出生么风头,只管安安心心度过三年,自有提升的机会。”
“中庸吧。”林如歌笑了笑,“我自然知道,这风头,又岂是谁都能出的?”
容楚抬眸看向远方天色,浓重而深沉的夜色中中泛起微微淡白。
有早起的鸟“嗖”的掠过林如歌鬓边,带起的凉风让林如歌缩了缩脖子。
远方的山顶隐隐笼罩着一轮胭脂红,极淡极淡的胭脂红,却让人于那红中,生出无数磅礴的信念来。
天就要亮了。
“天快亮了。”容楚忽然道。
“是呀。”林如歌顺着容楚的眼神看去,“天快要亮了,可天亮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天亮后,众人会发现玉章宫和妃出天花了,不能见人。”容楚垂眸轻笑。
“而国子学会文堂多了一个叫宁珂的新生。”林如歌同样也是笑,垂眸间看见容楚脚尖轻擦地面,似乎在抹去什么痕迹一样。
怀疑,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林如歌数着自己的脚步,穿游廊,过油影画壁,然后在月洞门前站定。
想起曾经自己的父亲也是会文堂的优异学员,三年期满,被右相沈觉调往江南任织造一职。虽是从七品官员,父亲却两袖清风,未曾徇私舞弊,最终结果就是被小人诬告,革职停用,而她,则被送入宫中做那等死的殉葬妃嫔。
可若是爹爹真的贪污,怎么会没有足够银两打点卫敕?可若是没有贪污,说的无风不起浪,又是因何?
这样想来,又觉得往日那些事情疑点颇多,却又理不清头绪,于是摇摇头,自嘲的走进会文堂。往事如烟,就算是自己的父亲存了心不想救自己,又能如何呢?
一节早课下来,林如歌已和两位同坐学院打得火热。
忽然想起容楚,似乎自己进了会文堂后,他就一直没跟着自己了。
不过也是,人家一直跟着自己干什么。
林如歌心中有些失望,转身又去同坐在自己身旁的陈颖谈笑,“哎,你说这国子学中地位最高的学员有多少?”
陈颖装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来,张开五指在林如歌面前晃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林如歌“嘁”了一声,表示出对陈颖装神弄鬼的样子有极大的不满。
陈颖撇撇嘴,心道地位高的都是化了名的,谁知道是谁啊。
“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陈颖伸手在林如歌肩上一拍,牙齿尖尖,笑容奸邪。
“我啊……”林如歌一时着急,忽然忘了自己顶了谁的名,于是学着陈颖的样子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晃晃,摇头晃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陈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刚刚在常司业那里看到了,不就是太子护卫宁珂么。”随即又笑了笑,神秘兮兮的靠近林如歌,“干嘛不告诉我,太子是私下里派你来的?”
林如歌笑的有些无奈,觉得这个陈颖好像有些热情过了,可又不好拒绝,于是稍稍往后靠了靠,“哪里,我是跑出来的,沣威大营着实无聊,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旁人啊。”
陈颖再次靠近林如歌,“那是那是,不看看兄弟我是谁,可是那长舌之人么?宁兄弟,你尽管放心好了,咱怎么会干那卖友求荣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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