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头儿仔细地回忆了半天,方才颤颤巍巍地坐回椅子上,紧接着,柳老头儿紧紧盯着儿媳妇颜如怜的尸体,久久的,看着,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柳老头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此番劫数,似乎要从那件红花衣开始说起!”
“红花衣?”
我诧异地问道。
但却被师父挥手制止,示意我稍安勿躁。
原来,所谓的红花衣,乃是他的儿子柳旺和儿媳妇颜如怜,在遭难之前,要去游龙镇上置办的一件新衣裳,红花衣,自然是帮儿媳妇颜如怜置办的了,只因……颜如怜接连三日恶心干呕,家中之人皆是惊喜莫名,以为这儿媳妇是害喜的征兆。
害喜,即是怀有身孕。
一则,是为了让柳旺带着老婆颜如怜去镇上找家医馆把脉确认,二则,也是心疼儿媳妇,柳母拿出几块银元,嘱咐儿子柳旺,为儿媳妇颜如怜置办一件新衣裳,也就是当下年轻妇人最喜欢穿的红花衣,但那一天……小夫妻两个回来的很晚……
柳老头儿老夫妻两个询问晚归的原因,二人却是吞吞吐吐,而且,柳旺似乎和颜如怜之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化,简单的说,二人都不是很高兴,但如此的气氛下,柳老头儿老夫妻两个,却被告知,儿媳妇怀孕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但两个人怎么就……
或许是因为喜悦冲昏了头脑,两个老人都没往下询问,而是准备好好的善待儿媳妇,分配家里的农活、家务等等,然而,第二天,颜如怜却说那件红花衣还要再去看看式样,怕尺寸不合适,原本应该由柳旺陪同着她去,结果柳旺闷头呆在家里。
颜如怜一个人去了镇上,奇怪的是……当晚,也是很晚才回到家里。
到了第三天,颜如怜便再次借故,赶往镇上。
这下,柳老头儿老夫妻俩,都慌了神了,儿媳妇这是怎么了?都已经确认了怀有身孕,怎么还频繁的往镇上跑呢?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
于是,第四天的时候,柳老头儿和柳母商量了一下,无论儿媳妇如何找借口,都不许她再往镇上去,但却被儿子柳旺所阻,任由颜如怜一个人赶往镇上,而且,每一天去,都是赶在天亮时分,村民们都还未起床,悄悄而行,晚上很晚回来,故而,村民们并不知道儿媳妇连续几日,都在往镇上赶。
几日之后,柳老头儿老夫妻两个几乎绝望了,很是无奈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儿子儿媳妇在干什么,他们佯装不知,但到了第七日的晚上,儿子柳旺把儿媳妇颜如怜的尸体背回来了。
刚刚放在堂屋的地上,柳旺便趴在老婆颜如怜的尸体前,失声痛哭,还未等老夫妻俩问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但见柳旺一口闷血喷出,当场昏死在地上。
“究竟没见到他们小夫妻俩置办的红花衣,究竟却是添了两尸三命,小老儿我一夜之间,头发尽白,我那苦命的老婆子,更是疯疯癫癫,这家啊……彻底毁了……”柳老头儿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哭诉着,哀莫大于心死,老夫妻俩辛苦大半辈子,希望能子孙满堂,幸福美满,结果却是这么个结果,怎能不悲伤啊!
“嗯,倒是有些蹊跷之处,柳老弟,你且再说说,之后又有什么怪事发生么?”
师父捋了捋胡须,微微点头,皱眉问道。
“怪事……”
柳老头儿诧异地想了想,突然看到门框一侧的老太婆柳母,口中嘻嘻哈哈地“缝补”着一件破衣服,急道:“我倒是没有发现什么,而是我的老婆子,自从看到这俩孩子去世之后,每晚的夜里,老婆子都会从恶梦中惊醒,神色慌张地念叨……”
“念叨什么?!”
师父急急问道,伸手抓住柳老头儿的肩膀。
此时此刻,我的心也揪成了一团,往往看似疯癫的人,却保留着人性至纯至善的一面,而此类人,却是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一个层次,或者一些“人”,或者一些事物的真实面目,所以,很多疯傻之人,都是有原因的。
“老婆子哭着喊着说,儿媳妇小怜找她来了,满身**的,口口声声说冷,求老婆子救她!”
柳老头儿说到这里,浑浊的老眼已经被泪花所占据,声音也哽咽得含糊不清。
师父听完,竟是怒哼一声,取下酒葫芦灌了两大口酒,深深叹了一声:“冤孽!”
“咕咕……”
“哎呦!肚子有些饿了,柳老弟,你家还有什么吃的,拿出来些让我师徒充充饥,此番忙活下来,竟是忘记了吃饭,呵呵……”
哪知师父话锋一转,居然当着如此场景,捂着肚子嚷嚷着饿,我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师父这疯疯癫癫,古古怪怪的脾气看来比任何世人都要严重的多啊!
“师父,救人要紧……”
我低声在师父的耳边嘀咕一声。
“臭小子!你是想饿死你师父么?!”
师父吹了吹胡子,猛地瞪了我一眼。
“老先生,吃的东西可能还有些,我这就去帮你张罗,只是我儿子……”柳老头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苦着脸问道。
“无碍,只要不超出三日,都有的救,嗯,去吧去吧!”
师父摆了摆手,示意柳老头儿赶紧去忙活做饭的事情。
“我说老哥啊……他都这样了,还怎么忙活做饭啊?要不高登哥你告诉我如何做,我帮你做饭!”
老烟锅子唉声叹气起搀扶着柳老头儿,满口的埋怨之词,似乎他现在越看师父越不顺眼了。
“你懂个屁!让他去自有让他去的道理,天地之间自有制衡之道,柳家本该有此大劫,这都是他们家的命数,能否救他儿子生还,一顿饭恐怕还有些轻呢!”
师父没好气的白了老烟锅子一眼,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目送柳老头儿去灶屋忙活。
老烟锅子气得跺了跺脚,急道:“哪有你这样的道士?!明明可以救,却还要看他们家的诚意,这是什么道理?”
“命中注定之事,你懂不懂?外表的慈悲那是假慈悲,内心质朴的德行,才是大德,抽你的旱烟袋吧,有本事你去救啊?”
师父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当即把老烟锅子气得七窍生烟。
“你你你……你就是个疯老道,和你说不通,没法说……”老烟锅子当真蹲坐在一旁,装了一锅子烟丝,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袋。
“哈哈哈!大江南北都知道我的外号叫疯老道,又不差你一个,唉……人间事,世间人,是傻是疯,是疯是傻,非疯非傻,非傻非疯,只因迷失了本性,丢失了本心,如之奈何啊……”
师父一会儿笑一会儿叹,尽是说一些我一句没听懂的话,但至始至终,一旁的贾天贵,都是彬彬有礼地站在那里,对任何事,都不置一词,且没有半点表情流露出来。
我莫名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临近傍晚黄昏时分,似乎今天这个夜晚,非同寻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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