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家族里的人互相之间除了吵就是打,但就算闹的再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把压箱底的秘密说出去,都通通埋在了心里。直到最后,整个家族四分五裂,各奔东西,并且断绝了往来,只有我那堂舅一家留在了县上,守着我三姥爷的坟墓。
“我父母则带着我搬到了这个村子里,因为这里离太行山区很近。我父亲没过多久就死掉了,这些年来,我母亲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我舅舅,可是,始终都没有找到。深山里没吃没喝,一个疯子,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吧…”
“那只木八卦被作为陪葬品,放进了你三姥爷的棺材里,对不对?”我问。
那人看了我一眼,点头说:“是的,那些长辈们生怕再有其他造反派上门,抄出那只八卦,所以给我三姥爷陪葬了。”
“但是,八卦上面的咒语,你们家族的很多长辈都抄录了下来,对不对?”向风冷冷的问。
那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母亲呢,怎么失踪的?”我问,“还有这个村子里,闹邪煞又是怎么回事?”
“我母亲…”那人哽咽了好久才说道,“四年前,我母亲患上了老人痴呆症,有的时候连我都不认识。但她却记得我舅舅,经常说念生要回来了…哦,我舅舅的名字叫杨念生,我随母姓,叫杨书军。”
“嗯。”我点点头,“杨叔你接着说。”
那杨书军接着道:“后来的一天晚上,我半夜睡醒发现我母亲不见了,吓得赶紧去找。出去一看,我发现我母亲正站在池塘边上,叫了句念生,然后就跳了下去。我赶紧跳下水去救她,可是怎么都没有捞到我母亲…”
“跳进池塘里就不见了?”我眉头一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嗯。”杨书军擦了擦眼睛,“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做奇怪的梦,梦到村里村外的人用各种各样的离奇方式死去。没过多久,那些梦就变成了现实。我认为,那些梦肯定是我死去的母亲托给我的,她可能在村里发现了什么。我控制不住的去告诉我梦到的那些人真相,想要他们躲避灾祸,可是没有人相信,反而认为我是灾星,唉,那是他们的命,逃不掉的,你们还是走吧,这里太危险…”
向风想要开口,我冲他使了个眼色,对那杨书军说道:“谢谢你杨叔,我们会考虑离开的。”
出来以后,我对向风说:“村子里闹邪煞的事,他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当然。”向风说,“他一定知道这村子里隐藏的是什么。”
“揭穿他是没用的。”我说道,“现在不管小晴父亲冲煞的事跟他或者他母亲有没有关系,我们都要留在这里,直到查出所有真相为止。”
说着,我看向那口水塘里,只见远处的塘面上笼罩着一层轻轻漫漫的水雾,有风吹过,水纹波荡远去。
“后面需要怎么做,我一切都听你的。”向风说。
我回过神,只见向风正温和的看着我,笑了笑说:“去他的,先买点吃的把肚子填饱再说。”
回到村上,碰见村民,那些人都冲我和向风礼貌的点头问好,眼神中却透露着好奇。
来到先前那小店,老板的态度格外恭敬,先是给我们一人泡了杯茶,然后硬拉着我们跟他家人一起吃饭,先前他们围观喝彩殴打那杨书军给我带来的不愉快心情被冲淡了不少。
吃饱喝足以后,我和向风便驱车去了小晴打针的那个镇上。小晴已经没有先前烧的那么厉害了,只是人还有点昏沉,目光迷迷茫茫的。我和向风仔细检查过,无论起局占测,还是从小晴的气色来看,她都没有冲煞的征状,发烧只是因为受凉,还有就是受到了惊吓刺激。
看看天色已经晚了,我决定明天就从冲煞的那黑脸男人着手,看能不能找出他冲撞的那东西。既然杨书军能梦到他要倒霉(姑且暂时相信他是梦到的),那他冲撞的东西应该就和一直害那村子里村民的东西是同一个。
这天晚上,我们便住在了卫生所里,值班医生倒也挺好,给我们送来了凳子以及热水。趴在病床边睡到半夜醒来,我迷迷糊糊出去解手时,看到白小姐正站在院子里,呆呆的凝望着夜空。冷不丁之下,我差点把她当作是晨星。
“没睡呢?”我问道。
“嗯。”白小姐没有回头看我,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对了,昨晚在那水塘里,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白小姐说,“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人情。上次你在那老宅里守着我救了我,昨天我救了你,现在我们扯平了,两不相欠。”
“嗯…”
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解完手回去时,白小姐仍然站在那里,她那种背影给我的感觉不是冷漠,而是孤独,一种说不上来的孤独。那一刻,我的心不由自主的疼了一下,对这个谜一般的女人多了一丝好感以及怜悯。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向风便驱车回到了那个村子。当我们再次来到那座宅院时,只见大门紧锁着,我翻墙进去看了看,屋门也是锁着的,杨书军不知去了哪里。
“不管他,我们先去找那黑脸男人。”我对向风说。
按照那黑脸男人给的地址,我们开车顺着一条特别难走的土路,行驶了大约四五里路,来到一个村子。按照大体的位置以及门牌号,我们找到了他的家。
当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但我足足敲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门,那黑脸男人才开门走出来,看起来衣衫不整,满脸疲惫的样子。
他看到是我们,顿时眼睛一亮,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欣喜的说:“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呢!”
看到他这幅样子,我吞了口唾沫说:“怎么,不欢迎我们么?”
“哪里!快请进!快请进!”
刚走到院子里,那人便冲屋里喊道,媳妇,快把衣服穿起来,昨天那两个大师来了!…
我没工夫听他唠唠叨叨说怎么按照我的吩咐‘贴符念经’的事,只是在想,不知道这人的家人有没有事。
来到屋里,只见一个姿色平庸,身材臃肿的年轻女人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向风一句话也没问,走过去对那女人说,抬起头来,坐着别动。
那女人先是有点害羞,然后就目光痴迷的看着向风。向风盯着她看了大约四五分钟,转身走了回来。
“怎么样?”我问。
“看样子没有冲煞。”向风说。
我走过去对那女人说道:“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什么是生辰八字?”那女人羞涩的问。
“就是你的出生年月日时。”
“哦。”那女人‘嘻嘻’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鬼东西呢…”
问过她的生辰八字以后,我起了一局,局象显示,这女人命格挺硬,没有冲煞。然后,我们让那黑脸男人带着我们去了他父母家,发现他父母也没有冲煞。也就是说,黑脸男人冲撞的东西和王老板当初冲撞的那宅煞不同,只害一人,不害一家。
“带我们去吧。”向风说。
“去哪里?”黑脸男人问。
我一撇嘴,“你那天接亲的半道上在哪里撸的管子,就带我们去哪里…”
那黑脸男人的脸上又泛起了潮红,尴尬的‘嘿嘿’笑了笑。
在他的指引下,我们开车出了村子,来到了村南大约二里的一条河,那河大约十多米宽,车开到石桥上停了下来。
黑脸男人指着桥下说:“就在这下面。”
我下车先打量了一下这一带的风水,只见两边的河堤上都光秃秃的,连一根草都不生,河堤下面则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盐碱地,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里简直可以称的上是风水里的死地,像邪煞之类不干净的东西就喜欢这种鬼地方。
那河里的水已经断流了,远处的河道里光秃秃的,围绕那座桥下的涵洞两边,有一汪黑色的死水,两边加起来大约一个普通鱼塘大的面积。
跟着黑脸男人来到桥下,他指着水边一处位置说,大约就是在这里了…
那桥下的水颜色乌黑,散发着一阵阵臭气,还有某种不知名的腐烂动物的尸体漂在水面上。我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暗骂那黑脸男人,在这种鬼地方都能打飞机,就算没冲煞,也有可能沾染上其它不干净的东西。
“阿风,你怎么看?”我问道。
向风皱眉望了望四周说:“阿冷,我忽然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向风沉声说:“躲藏在暗处害人的邪煞可能不只一个…”
我一惊,心道,我嘞个去的,难道捅了邪窝了不成?
正想着,我忽然看到远处的水边有两行印痕,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脚印。
“过来一下。”
我挥了挥手,来到跟前一看,的确像是脚印,每个印坑大约小孩儿的拳头大小,形状很不规则,连绵远去,一直到河堤下的干土附近,便消失不见了。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动物的脚印吗?”我问那黑脸男人。
他挠头端详了半天,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向风想了想,回车里取来了罗盘,把罗盘往那些脚印上一靠,只见磁针出现了轻微的摆动。我眼睛一亮,和向风对视了一眼,这应该就是那邪煞留下来的脚印了。我们围着那水边转了一大圈,再没发现有别的类似的脚印。我指着水里,对那黑脸男人说:“害你的那东西很有可能还在这水下面。”
那黑脸男人先是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随后吼叫道,那你们快点把它弄出来呀!
“这么脏的水,你下去捞吗?!”我怒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一急,有点激动了…”
向风看了看天色说:“这样吧,我们晚上来布阵,看能不能把它给引上来。”
回到村上以后,我便安排那黑脸男人去找布阵用的阴木,以及鸡血之类起坛用的东西了。邪煞属于阴物,要用阴阵来引。上次那宅煞还没脱生,因此用普通的踏罡步斗法就能引出来。我和向风吃过东西,在偏房里养神睡了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黑脸男人已备齐了布阵施法用的东西,看看天色差不多时,我们驱车来到了河边。当时那个时间,‘死门’正好落在正南边。
我们把带来的一张小桌子摆在南边的河堤上,将施法用的符咒,鸡血,令箭,令牌,摆了满满一桌,点燃三柱香,插在了一碗倒头饭上。随后,我们下了河堤,在距那水面大约七步的地方,将带来的槐木棍子插成了一个内七星,外八卦的阵势,组成了一个‘七星八卦阵’,每根槐木棍子的下面各插了一道‘六甲阴符’。
弄好这一切以后,我指着阵中一处,对那黑脸男人说:“你站在这里。”
“啊?那,那你们呢…”
“我们上去施法,等下如果有东西从水里出来,你就迅速往左方跨两步,然后再往后方跨一步。记清楚哦,如果跨错了,丢了性命别怪我。”
“这…这…”
“这什么这?”我眼睛一瞪,“如果你不在阵里,怎么把那东西引出来?”
待黑脸男人硬着头皮站在那里以后,我和向风来到了上面。
“你来还是我来?”我问。
“我来吧。”向风说。
当时天很黑,三柱香的火光忽明忽暗的,我在旁边给向风压阵。向风站在坛前,看起来神威凛凛。向风一边掐指念决,一边脚踏罡步,围着那坛转了三圈之后,向风猛然拔出一枚令箭,随后将鸡血泼在了地上。
我朝下面看去,昏黑之中,只见水面十分平静,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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