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合围之计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做过,只是一旦合围,长毛必生死斗之心,现在长沙城这局面,倒是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好地方,一旦长毛死斗长沙,谁能挡得住?
前次攻城战,打的有多惨,你知道吗?各营的兵将,能守多长时间你知道吗?一旦长毛起了死斗之心,只怕这长沙城旦夕可下!”
向荣这话倒是出于公心说的,在广西他或许不怎么支持合围,但到了湖南,这长毛越打越多,越打越厉害,他真是想剿灭长毛了,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向荣没那么大的事剿灭长毛。
若是……广西的旧事不能再了,即使在广西自己出了死力,或许也是一样的结局,君不见一心死战的乌兰泰是个什么下场吗?
破城一战打的太过惨烈,从兵法上说,这位左师爷的计策,是上策,只可惜铁打的长沙不是天生的桂林,易地而战,或许守城的大军,还可堪一战,如今无法应对长毛的土攻之法,一切都是白给。
一带城防被撕开了口子,现在来说至多一个时辰,官军上下就会溃散,多打几次,这持续的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现在绝了长毛的生路,就是绝了整个长沙城的生路,这位左师爷,要是一个月之前,出这个主意,或许他向荣还能帮着打一打,如今……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向荣正理八经的说话,可这左宗棠并不领情,长毛贼肆虐。与这向荣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若不是向荣之前放纵。哪会有十万众的长毛贼呢?
“左某请教向军门,官军剿长毛,从广西杀到湖南,从桂林杀到长沙,难道还要再杀到湖北、江西、四川吗?还要让长毛贼在打一打武昌、安庆与成都府吗?
不知向军门要留这一条生路做什么?是了让长毛贼越来越肆虐,再剿了他,立个千秋绝代之功么?”
左骡子的话句句打脸,一下把向荣的面色也弄成了与猪肝无异。揭老底、挖祖坟,这左骡子嘴毒啊!
“你……”
向荣这次真是被气着了,自己好心心一下,没想到却被正正反反的抽了一顿大耳刮子,这仇算是结下了。
“季高……向军门说的也在理,狗急了跳墙,母猪急了上树,长毛凶悍,若是逼的他们背水一战,这长沙城还是不好防守的。”
张亮基想出来推和佬车。可底下的绿营将官们不干了,这左骡子说话阴毒。先是气走了和春,有闹得向军门下不来台,好像他们这些带兵的都成了草包废物一般。
不等另一位大佬鲍起豹发话,在桂林府立过战功的总兵秦定三站了起来,这位虽说是贵州的总兵,但一路跟着向荣,也没少受照顾,虽说向荣多半是出于张必禄的关系,但这份情秦定三还是记下了。
“敢问左师爷,打仗就要兵,这兵从哪里来呢?
长沙城中连着绿营带练勇,如今只剩了四万多,城外的长毛还有十多万,这守城都守不住,出城,你打算让多少人出城?
这些人出城之后,可能挡得住凶神恶煞的长毛贼?”
秦定三比其他的总兵强些,相比于向荣和鲍起豹,或许他的战心与悍气,也要强上三分,张必禄是沙场老将,传授些经验,就足够秦定三挥霍半辈子了。
“兵,有!就在长沙城里,长沙城里的练勇有万余人,这练勇留在城里,虽说有些用处但用处并不是很大,再者说了,练勇终是受训的时间短些,军纪差了一些,他们在长沙城中闹得可不怎么好,掉出去五七千人,若是他们到了西岸,这长沙城的局势,就大不相同了。”
说这话的时候,左宗棠也思虑了一番,练勇虽说扰民,但还远远及不上绿营的兵将扰民,派练勇出城,主要是因他们的战力强悍。
别处的练勇,左宗棠不知战力如何,但自己那两个老乡,胡林翼和江忠源,这两人手下的练勇,一个打三五个绿营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越江阻击,绿营兵干不了这个营生,只有练勇民团还可堪一用。
秦定三与左宗棠对质的时候,向荣也回过神来了,恶狠狠的瞅了左宗棠一眼,这位有打算搅局了。
“向某无能,如今只是个革职留用的督,哪个也可以指着向某的鼻子骂娘了。
抚台大人,我这话也撂在这里了,孤军西去,谁他妈愿意去谁去,老子无将无兵,长沙属于湖南,老子属于广西,丢了长沙老子也不任其咎!”
这话明摆着就是拆台,这话一说不仅是他的麾下,各处援军的总兵官,也露出了决然之色,左骡子的脾气坏事儿了。
“抚台大人,属下认季公说的不错,属下愿带一支人马过江断了长毛的后路。”
说话的是江忠源,他也是深谙兵法的,左宗棠的计策,就是他的计策,只要断了江路,长毛之日可灭。
“你去?你有几个兵?几个将?江忠源,你也是湖南人吧?这老乡见老乡出手帮一帮,合着这长沙城,就是你们湖南人的长沙城啊?
咱们这帮子外地兵,都没给你们湖南人出血出力啊?
你这话说了不是,那好!那你就带着你那七八百残军去西岸守着吧!我看你能打成什么样?”
秦定三这话,比向荣的更歹毒,长沙城中的团练,大多被外省的这些总兵们占下了,想要依着左宗棠的建议去西岸,错非湖南督鲍起豹,从城墙上往下调人。
城墙上的军马,算上来援的湖南绿营,也不过万五之数,借他鲍起豹仨胆。他也不敢抽调五六千人马给江忠源。
秦定三撂了狠话。其余的各位总兵也是帮腔。张亮基一看事情不好,再这么弄下去,军心就散了,暗骂了一声左骡子嘴贱,他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了。
“各位说的都在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希望各位各司其职,咱们共同出力拱卫长沙。”
张亮基想就此结尾,可向荣不干呐!左骡子的话太过气人了。今日非要弄他个生死两难。
“哼!说得好不如做得好,阻击河西之事咱们暂且不谈,就说说拱卫长沙之事吧!左师爷若是真有事,就拿出来亮一亮,也让咱们这些脑子不够用的大老粗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事,什么叫做张张嘴长毛灰飞烟灭!
只要左师爷打好了长沙的守城战,向某愿自带三千军马抢占河西之地。”
左宗棠给了他向荣难堪,在向荣看来,这八成是张亮基授意的,不然一介穷酸借他仨胆儿。也不敢如此放肆。
这张亮基心怀鬼胎,向荣更是恶毒。无非长沙难保,不如把这个包袱甩给他这个抚台大人,瞧左骡子的表现,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这事儿他肯定会答应,只看这张中丞入不入套了?
“若是抚台大人给左某生杀之权,巡抚之印信,守城就守城,左某让你们瞧瞧我这穷酸的事。”
左宗棠是轻易上套吗?怕是还有别的算计,但张亮基这事儿想的明白啊!这向荣无非是想甩包袱,这事儿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向军门说笑了,季高一介布衣,怎能率领大军拱卫长沙呢?万一损兵折将,还不是咱们的损失?今天就到这里吧!若是有事,改天再议!”
一番对骂,这军事会议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左宗棠的妙计是说了出来,可能不能用,就悬乎了。
等众人都走出了巡抚衙门的大堂,张亮基这才请左宗棠坐下,拱手一礼,就开始灌**汤了。
“季公的策略真是高明,醍醐灌顶呐!”
“算了吧!还是他向某人说的有理,说得好不如做得好,率军守城之事,抚台大人再思量思量,若靠向鲍等人,下次一战,这长沙城危矣!”
乱世造英雄,左宗棠的心思谁说的明白呢!见左骡子一个劲的上杆子,张亮基的心里也生了些许的嫌隙,这要是允了,自己就是那顶盖待罪的人。
“季公呐!你也不是看不到,我虽有节制诸军之名,但无节制诸军之权呐!向军门、鲍军门,现在都是不好招惹的主儿,这事儿容我思量一下再说。”
这话也就能说到这了,左骡子这厮不仅嘴毒,也是个嘴巧的,万一自己反被他灌了**汤,许诺下什么,倒霉的可是自己。
一场严肃的军事会议,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这次会议的内容,也摆到了杨猛的桌上。
“这左大帅可是不留口德啊!主意是好主意,只是做事的法子不对,难不成这位去说事儿之前吃了屎?”
嘴上虽说是贬低之词,但杨猛心里还是佩服这位左大帅的,之前杨猛只是知道左宗棠左大帅之名,没想到这位四十了,还在别人的幕中任职,想要攀上这大帅之职,还不知得多少年呐!
“爷,可是在讽刺这左宗棠,据说他在湖南的名声很大,前云贵总督贺长龄对他很是不错,林则徐林大人也是十分器重这个左骡子,前两江总督陶澍还与他接了儿女亲家。”
古雅月这人和魏芷晴一个德性,就是照顾这些有声名的人,一听杨猛话不是意思,古雅月也就左宗棠辩解了起来。
“这陶澍我没听说过,两江总督,哪朝哪代的?”
“道光朝的,道光十九年病殁。”
说起这些事儿,古雅月就跟个电脑似的,信手拈来,杨猛也不得不佩服,这脑子好使啊!
“也难怪这左骡子当不了官,照顾他的都挂了,没后台想要当官,可不容易啊!
不过这左骡子的事倒是不小,这一方略,倒是一指就点出了太平军的死穴,江忠源这厮要是真过了江,太平军想要破围,起码得损失七八成的兵力。
芷晴瞧得上贵县的石相公,你有瞧得上这位四十多的左骡子,雅月,今夜好好伺候伺候说不定爷就发发善心收了这个左骡子。”
经古雅月这么一说,杨猛也重视起左宗棠来了,贺长龄是清官,林老虎更是海内名臣,陶澍杨猛不清楚,但能让贺林两人瞧得上的人物,也差不到哪里去。
左骡子这次谋划失利,不是因别的,就是因他的人和嘴,这牙尖嘴利容易得罪人,长时间不得志,也容易急躁,总的来说,这次左宗棠败在了心境上。
“想得美哦……奴家伺候爷那是分,收服这左骡子,只怕爷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古雅月微微一笑,回了一句让杨猛有些挫败感的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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