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苦尽甘来的海军学生们,在经历了背棺长跑之后,又迎来了更为残酷的训练,对练搏杀,如今的海军接战,火炮互射只是第一项,登船搏杀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训练。
与云南新军的训练不同,因为海军学生的胆气不足,对练用的武器,也变成了刀剑长短的白蜡杆。
荔香园的护卫、海防营的新军、杨猛手底下的睚眦,就是监视对练的行刑队,两人互搏若不尽力施为,下场也是极为凄惨的。
一棍抽的吐血都算是轻的,遇上手黑的行刑队,打死打残属于正常。
“不想做人就做鬼!”
端坐在点将台之上的杨猛,给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行刑队手黑的原因就在杨猛身上,只要发现了督战不利的行刑队,杨猛的惩罚也简单,打断三根白蜡杆。
行刑队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能挨过两根不死的一个也没有。上头的杨猛狠,下头的行刑队更狠,而对练之的海军学生完完全全就是生死搏杀了。
十几天的长跑,五天时间的残酷对练,两万海军学生,能挺直了腰杆站在校场上的,只剩了一万二。
“三爷,最近这段时间,淘汰的人手太多,如此残酷的训练,只怕招不到人手啊!”
这话依旧不是谭玉彬说的,而是丁泰辰无奈之下说的,伤残三千人,这些花费可都是丁泰辰那边出的,这么个练兵法,只怕没人想进海军呐!
“伤残淘汰的人手,给他们安排好了营生,毕竟都是咱们的人。虽说做不得海军,但经历了这些也算见过世面了,在别的方面这些人不一定差!
至于人手的问题,十五家商盟那边不是还在迁移人口吗?各地吃不上饭的人多了去了,别说几万。只要你出的粮食够了,几十万人也就是招招手说句话的事儿。
不狠狠的艹练海军是不成的,海军是咱们唯一的短板,英吉利、法兰西、葡萄牙、西班牙、荷兰,都在附近有舰队,他们都是积攒了百年的海战经验。不练出一支虎狼之师,如何应对海上的列强?
吃苦受罪只是一两代人的事情,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温吞吞软绵绵,怎么在这乱世里打混?没颗吃人的心,斗不过虎狼!”
当兵吃饷。许多人为了口吃的就能卖命,人手是绝对不缺的,杨猛缺的只是虎狼一般的海军,现在死人又能死多少?
八国联军才是该忌惮的所在,只要是他们入了大清,那以后就没有宁曰了。这也是杨猛一直摸不准的东西,八国联军是什么时候来的?
瞧如今这个架势。大清的朝局还算将就,英法之间也走不到一起,单独与大清开战,英吉利还没那个信心,早知道能有今天,多学些东西好了。
许多东西不得不做,很多时候只能做那个恶人,杨猛也想和和气气的说话,可无奈世道逼人呐!
听了三爷的话,丁泰辰也只能摇头叹息了。船政学堂的海军学生太惨了,他曾经在船政学堂巡过夜,不大的宿舍之内,凄凄惨惨的哭声,在夜里相当瘆人。
一个宿舍三四十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起抱头痛哭,哭完了之后第二天继续生死搏杀,别说看了,想想都觉得惨。
虽说每餐大鱼大肉的伺候着,可海军学堂的训练场,绝对不是人呆的地方。
“做不到啊!三爷我这是心软吗?”
“心软?你的心可不软,想想经你之手贩卖出去的云烟吧!
将来这物件能害死多少人?几百上千万呐!想想那些瘦骨嶙峋的父母,想想那些一生下来,就有烟瘾的孩子,你做的事也合着该天打雷劈啊!
扒开咱们两人的心肠,茅坑都比咱们的心肠干净,这水你早就趟了,装什么善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说的简单,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经杨猛这么一说,丁泰辰也是一脸的惨淡,都说自家三爷的心肠狠毒,可看看自己,可不就是助纣为虐的那一个吗?
“呃……这事儿的源头还得从洋鬼子那边论,他们不贩卖烟土,哪有这云烟呢?三爷,您说是不?”
云烟是毒,能杀多少人,丁泰辰也清楚,看看大清的烟鬼们就知道了,但想到那累累的尸骨,他也不由的有些胆寒了,只能找个借口来安慰一下自己。
“艹……这就叫当表子立牌坊,不过这话是不错的,买卖做的差不多了,咱们以后也得这么来!
这几天你能筹备多少商船?”
打着正义、复仇的旗号却恶事做尽,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了,扯完了蛋,杨猛把话头转到了正事儿上面。
“商船?几十艘没问题的,只要出个好价钱,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的洋商们也很精明,买几艘退役的战舰,连船带货卖给杨家,两三万两银子的旧船,能卖出十几万的新船价格,只要留几艘能载着水手回去就成了,更有甚者,连船带水手一并卖给杨家,帕特里克和杨福良的海盗越打越厉害,多半都是洋商们暗资助的。
“弄他几十艘老旧商船,该是让海军学生们出海搏杀的时候了!”
“三爷,可使不得啊!这些海军学生,多半都没上过船,让他们驾着商船出去劫掠,只怕连三成也回不来!”
让学生们出去当海盗就有些离谱了,这些学生是个什么水平,丁泰辰清楚,船到了他们手里,能不能开走都是个问题,出海劫掠,这是嫌死的少了。
商船很容易弄到手,可海军学堂的学生们,这一路走来可不易啊!读书、认字、学武,虽说时间不长,可杨家花在学生们身上的钱却不少。一个学生连俸禄带吃住,一年几百两银子,用人不是这么个用法。
各国的商船,那艘船上没有武器?让一群白丁去抢商船,这就不是个办法。
“哪个说要让他们出去劫掠了?就这帮兔崽子。让他们去劫掠,还不知道谁抢谁呢?
这些商船,就是让他们练航海的,先在伶仃洋里试试手,半个月之后,都给老子去外海游荡。什么时候风大浪急什么时候出发,台风来了的话,就算了!”
乘风破浪也要看天气的,一般的风浪可以练手,但台风就算了,这在后世都是航海的大威胁。凭着几十米的木帆船想在台风里练技术,那就纯属找死了。
练兵可以残酷,但要有限度,送死的事情杨猛也不会去做的,两万多海军学生,淘汰八千多人,这对杨猛来说已经是个损失了。虽说很有必要,但杨猛也很肉疼,一艘战舰几百人,这一万两千人,层层筛选下来,还能有多少最终登上战船?
谭玉彬不擅练兵,杨猛以前忽视了,现在既然发现了,就要弥补这个漏洞,杨福良负责陆地上的训练。帕特里克负责海上的训练,趁自己还在广州,杨猛想让船政学堂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练兵方法。
铁甲舰虽说是革新型的战舰,动力系统不同,海军的战法也不相同。但列强各国用的是老式的办法,杨家的海军,就要学习老式的战法。
装备之初,杨猛也不敢肯定,这铁甲舰就一定能干过了风帆战舰,海战不是他所熟悉的领域,尽量做到完美,就是杨猛的想法。
“哦……吓我一跳!”
“最近你们这些人老是质疑三爷,好像三爷的话不怎么好使了呀?”
这话在杨猛说来只是句玩笑话,可在丁泰辰听来,就有些杀气凛冽了。
“不敢!”
“哼!就这胆气,还要质疑三爷,差远了呢!对的就要说出来,三爷不是完人,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找三爷的茬子这不是什么坏事儿,就像封锁伶仃洋的想法,三爷就有些异想天开了,不是帕特里克,咱们这边又要劳师动众了。
但质疑归质疑,老子的军令还是要坚决执行的,那个敢在老子的军令上打折扣,可杀不可留!”
土靠土城墙,人靠人成王,要是不想听劝告,杨猛设置幕僚团做什么?基业越来越大,自己出疏漏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多,手下的人不敢说话,那才是大忌。
“知道了!”
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丁泰辰也是心有余悸,三爷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
“尽快安排船只吧!我要看看,这些学员到底学了些什么?”
航海虽说靠的是经验,但肚子里的东西多了,对航海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儿,对于船政学堂的这批学生,杨猛还是看好的。
十几天的时间,二十多艘大小商船,虽然体型样貌各异,但这些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老旧。
“领主大人,第一次上船就是这么些破船,只怕学生们的心里会有压力啊!”
在船政学堂呆了近一个月,帕特里克算是知道这位领主大人的权威了,在欧洲,就是国王、女王、总统、首相,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威和号召力。
生死搏杀练兵,怎么会练不出一支强军?跟了杨猛好几年,到现在帕特里克才算真正的认清了这位领主大人。
这也说明歌力思的眼光是不错的,蒂凡尼最终靠上了这位杨领主,也算是生命里最辉煌的一刻,等到老了,说说这位领主大人的趣事,也是个不错的方式。
“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如今咱们正是缺人的时候,你的人都布置好了吗?只要发现好苗子,就选进你的船队,一边学习一边实战,这些人长成了,再回来教授其他学生,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睿智的想法!”
杨猛和帕特里克说话的时间,船政学堂的学生们也陆续的上船了,跟丁泰辰说的差不多,多半的商船停在了原地,只有三五艘在慢慢的动作。
“咱们也找一艘上去吧!”
“领主大人,您还是跟着后面的船队吧!新手开船容易翻覆,一旦翻覆,逃得时间也没有。”
“怕死就不出来混了!走吧!那边有一艘差不多要起航了,咱们就上那一艘!”
杨猛带着帕特里克父子登上了一艘三十多米的破旧商船,刚刚还很有序的学生,一下就变得忙乱了起来,刮擦了三五次之后,这艘商船才慢慢的驶出了码头。
“很不错!第一次上船,就能开的动,你们已经很不错了,再接再厉!”
杨猛这是头一次夸奖学生们,轰然应诺之后,这艘船,也慢慢变得平稳了。
“看看你们,多好啊!要相信自己能战胜一切困难!老子就陪着你们第一次出海航行,将来你们要与前朝的郑和一样,纵横七海!”
出珠江口入伶仃洋,半天的时间,船上的学生们就各司其职了,一年多的学习,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船行的越顺利,这些学生的表情越沉稳,看来这第一次航海,还是要选择风平浪静的时候啊!
或早或晚,二十多艘老旧的商船,都驶出了珠江口,两天三夜的海上航行,没出什么大的纰漏,也没死一个学生,这对杨猛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儿。
“帕特里克,最近你就不要出海了,欧洲的事情,让丹尼尔去做,这段时间,咱们的船队也不参与劫掠了,挤出尽可能多的人手来训练海军的学生,时候到了,让这群学生兵,在海上劈风斩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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