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说全是避祸,最初是这样,不过到了青山居士这里,用了青山居士的秘法,不但身体愈发见好,白发也多变了黑发……”
叶向高满面笑容,比他在京师里在魏忠贤和东林党之间受夹板气时.满脸疲劳苦恼的样子是年轻了十岁不止.精力也充沛了许多:
“这青山居士学富五车也就罢了,难得的是学问奇正,是我儒家的宗师之流……”
“进卿,你这人嘴里的儒家宗师可是和旁人不同,你还说那洋和尚利玛窦是儒家宗师呢!这喜好实务是对的,不过把精于实务的都说成是儒家宗师,也未免过了.”孙承宗和叶向高开起了玩笑.
明朝“三朝元老”叶向高(1559年-1627年)东林党人,字进卿,又字台山,“工诗文,精棋艺”是人所共知的。1582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1552年—1610年)应召前来中国布教。1598年9月7日抵达北京。1600年5月18日,利玛窦再度赴京,次年1月24日获准定居下来。
据记载,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叶向高在南京任礼部右侍郎时,第一次结识了利玛窦,并与利玛窦切磋围棋技艺,双方围绕围棋问题展开过探讨,其乐融融。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叶向高升任内阁首辅后,又在北京私宅中款待利玛窦,再次通过围棋与利玛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利玛窦在著作《利玛窦中国札记》中,对围棋之事做了记载。据说,这些文字是欧洲历史上第一次对中国围棋进行记录。
叶向高为结识学识渊博的国际友人感到高兴,欣然写下《诗赠西国诸子》一诗相赠:“天地信无垠,小智安足拟。爰有西方人,来自八万里。言暮中华风,深契吾儒里。著书多格言,结交尽贤士。淑诡良不矜,熙攘乃所鄙。圣化被九埏,殊方表同轨。拘儒徒管窥,大观自一视。我亦与之游,冷然待深旨。”该诗手稿现保存法国国家图书馆。
1610年5月11日,利玛窦在北京病逝。依照惯例,客死中国各地的传教士都必须迁葬澳门神学院墓地。利玛窦生前曾有在京郊购买墓地的愿望,外国传教士和中国教友也希望皇帝能赐地埋葬利玛窦。但假如这样,就等于认可了外国教会在中国的合法地位。外国传教士经过协商,便以一个西班牙神父的名义,向皇帝呈上奏疏。明神宗是个懒惰成性的人,素来疏于批阅奏章,第三天才将奏疏批转给了内阁大学士叶向高,让其按惯例处理。叶向高由于曾与利玛窦结下深厚的友谊,便吩咐手下把奏章从户部调出,转由礼部处置,利玛窦最后被准许葬于京郊。当部分官吏以“从无此例”为由反对此举时,叶向高反驳说:“自古来华洋人中,其道德学问,有一如利子乎?毋论其它事,即译《几何原本》一书,便宜赐葬地矣。”
叶向高是儒家中的开明派,务实派,主张学以致用的学派,对于西方的知识界极为开明,明确的把西方的各家名师也视为儒生而非蛮夷,比几百年后大呼西方科技是奇技淫巧,妖魔鬼怪不能学的清朝儒生,反倒更像是现代的人物!
当然叶向高喜爱西方科学,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喜欢把科学领域有成就的人物视为儒家宗师-----这在打到孔家店之后的时代,当然是儒生乱拉关系的表现,不过在这个时代,就是叶向高对科学爱护,扶持的表现了------自然也免不了被人调侃就是了.
“恺阳,你是没听过青山居士讲解新天理,听了你就知道了,这仁义礼智信都是表象,天理才是正道,青山居士有言,天理不变而天道常改,天道改而人道改——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啊!”
“天理不变而天道常改,天道改而人道改?这话是什么意思?”孙承宗心里疑惑,不过叶向高是出了名的重视实务,讨厌空谈,最讨厌佛老的神神叨叨,想空对空的绕晕他只怕不可能,也好耳听为实,眼见为实,让我看一看这青山居士的新天理到底是什么学问,怎么口气如此之大?
袁崇焕却是吃了一惊,把对刘白羽的恶念深深的隐藏起来,现在看来这青山居士和叶向高似乎交情不浅,而叶向高曾三次担任首辅,可不是袁崇焕这个靠边务出身的文官可以撼动的!当然叶向高身体不好,虽然得了青山居士的帮助,只怕也是没有几年活头了,到那个时候,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孙承宗和叶向高边走边聊,袁崇焕在他们身后小心的陪着.
只听到两人对话:
“今天青山居士讲解新天理么?”
“讲解《历朝政治得失》!不过这新天理包罗万象,更类似一种工具,理解世间万物的工具……”
“这怎么可能!?”
孙承宗惊愕了,他也是脚踏实地的人,知道不像很多穷酸书生那样以为一本论语就能知道天下大事了——要是那样,朝廷还历练官员干什么?
“你听青山居士讲解就知道了!”叶向高信心十足的说道.
“那倒是要看眼见识一下!”孙承宗不服气的说道.
虽然这大图书馆是石头建成的,坚固度简直可以媲美关宁在前线防御后金的碉堡,不过窗户的布局却是相当合理,又是用的玻璃窗,采光其实半点不差,虽然已经过了中午,却是没有感觉到阴森的样子.
连续走过十几间存放书籍的屋子,走了三层,一百多台阶,终于到了青山居士讲学所在的顶楼.
“夷狄入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入夷狄者,则夷狄之,这句古语的真实意思是什么呢,以前的儒家宗师解释成礼仪典章,这只是表象,实质却是农耕游牧分界线的问题!”
“农耕游牧分界线?请问青山居士这农耕游牧分界线是什么东西?长城么?”这个词新鲜了,许多听课的儒生都出声询问
“大致可以这样说吧,其实长城是军事分界线,不是降雨线,不过这降雨线和军事分界线基本都和具体地形有关,反正差不多……”青山居士嘀咕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话,然后高声说道.
“以长城为界限,而长城的东西走向又与400毫米等降水线大致重合因为年降水量400毫米以下适合牧草生长,游牧业发达400毫米以上适合农耕业。所以分界线就是长城或四百毫米等降水线。”
“当然,具体来说,也和地形有关,不过大致是一个参考,这条线的北面,茫茫草原之上,几年时间就可以横跨千里,而且由于游牧需要雨水滋润的牧草,几乎年年都是大争之世,朝不保夕,人与人之间要活下去,经常面临着饿死别人还是饿死自己的选择——这种条件下,指望草原上的野蛮人讲究仁义礼智信而不是谁马快刀利谁当家——这可能么?”
“这就是青山居士你常说的,天理不变而天道常改,天道改而人道改?”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问道.
“对,年降水量400毫米造成的农耕游牧分界线就是天理,游牧生活的不稳定性和流动性造成的游牧民族高淘汰性就是天道了,夷狄所谓人面兽心就是游牧地区的人道了.”
“天理就是自然规律?天道就是自然条件,人道则是青山居士你说的人的思想,经济,军事?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意思?”
“大概是这样吧,其实这农耕也有和游牧一样残酷的时候,比如西南很多土人虽然也种地,却不懂得养护地力,把地力榨干了,就去抢别家的土地耕种,比草原上的野蛮人道德有好到哪里去么?顶多就是因为没有马匹,所以走的路途远,危害不大罢了,比如最近的奢安之乱不就是么?”
刘白羽笑着说道.
“唐太宗说:夷狄皆人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魏征也说:“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原来这是他们所在的自然环境决定的?怪不得教化不了呢!”一个老学究说道.
“怪不得金日磾虽然是奴休屠王太子,却是一生忠心耿耿,看来人还真是环境造就的.”
“青山居士说的,我不赞成,难道草原上就没有一个好人,就没有不想为恶的部落么?”另外一个老学究说到,他是信奉人之初性本善的孟子信徒,对于刘白羽这种否定人性,强调外在条件的学说,自然是不能赞同.
“当然有啊,只不过那种爱好和平的小部落,不是被大部落吞了,就是老老实实的当牧奴——再说了,就是老老实实的当牧奴的,帮助南下的部落养马,难道对中原还是什么好人么?似乎还比不上草原的马贼吧?”
“这…….”对于习惯以简单的好人坏人来评价的老学究来说,刘白羽说的,无异于离经叛道,但是说帮南下中原掠夺的养马人是什么好人,显然也是老学究说不出口的,于是脑子处于当机状态了.
“青山居士说的入情入理,不过既然新理学讲的是学以致用,那么在青山居士看来蒙古和建州,哪个威胁大呢?”
孙承宗开口问道.
“自然是建州了,皇太极乃是一代人杰,林丹汗不过是一个中人之姿,哪里能比?”刘白羽斩钉截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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