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飞把廖大勇单独叫到一边儿开始教导,廖大勇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温和,而且太老实了,当上衙役也有些日子了,不说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至少也是八面威风、人见人怕,可为什么还是没改掉这些老实巴交的毛病。
对,老实是没错,但那么是分对谁,对朋友老实那是能吃亏能打堆,对敌人老实则是对自己的残忍了,正所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廖大哥,要我说你什么好呢,有时候吧人就得狠一些,比如刚才的事儿吧,为什么王胖子会单单把你扣下来,铁二呢,为何不留下他。”
莫小飞想通过问答的方式提高廖大勇的智商。
廖大勇的智商堪忧啊,挠着后脑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最后答道,“莫兄弟,我觉得这是王有财故意的,他肯定打听过,知道咱们两兄弟关系不错,所以想杀鸡……,杀我儆猴!”
廖大勇很满意见自己的回答,这层深意他是琢磨过的,从头到尾他一直在想,为何以前不收自己银子,现在突然逼自己兑现,很快从王有财和莫小飞的言行中看出端倪,这事情不是针对自己的。
莫小飞点了点头,正想表扬廖大勇聪明时,一下子回想不对,自己明明不是想听到这个答案,被廖大勇的老实给忽悠到一个无关紧要的点上去了,谁不知道王有财是冲自己来的呀。
莫小飞拍了拍廖大勇的腰,语重心长说道,“廖大哥,王有财找事儿我是知道的,其实我是想说,为何王有财会找上你,正是因为你善良、厚道的性格脾气,人呀,不能太老实了,知道吗,拿点儿脾气出来,你敢动刀子,他们敢拦你吗,是吧。”
因为老实,所以被王有财选为目标,这才是莫小飞想表达的。
不过廖大勇这性格与生俱来,他也知道有时候会吃亏,可没办法呀,根深蒂固不容易改掉的。
廖大勇说道,“莫兄弟,老实一些不好吗,别人怎么想我不清楚,可我觉得这样挺轻松的,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昧着良心,所以别劝我了,我还是想当个老实人。”
老实人确实没有错,不过得看对谁,莫小飞今天是下了决心要打掉廖大勇这不机灵的根源,莫小飞说道,“廖大哥,对朋友老实这没问题,吃些亏也没觉得什么,但对坏人老实,那就不成了,像今天这事儿,你就差点儿把我连累,你说吧,是不是没把我当朋友兄弟看。我这人你是知道的,为了朋友兄弟两肋插刀,你的事儿我肯定出头,可你呢,有没有觉得你成了个累赘。”
莫小飞认真看着廖大勇,说这些话不是想告诉他自己有多生气,自己已经恼羞成怒,而是想让廖大勇明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友,不努力提高自己的机灵劲儿,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安定因素。
廖大勇的内疚写在脸上,他确实很自责,对,莫小飞讲得没错,就是因为自己的老实所以差些害了莫小飞,而且今日之事看似结束,实则王有财对莫小飞更加恨之入骨。
廖大勇双手磨蹭着,表情极为尴尬,低头闷了会儿,冒出来一句话,“要不莫兄弟,以后咱们还是别走得太近,省得不争气的我再连累你,若是典史大人觉得可行,就请去知县那里要求把我调换,我以后巡大街去。”
莫小飞听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怎么他就是不明白呢,四下无人竟然称呼自己典史大人,廖大勇也太沉不住气了吧,想撇清关系?
莫小飞喝道,“廖大哥,善良和老实没直接联系,踏实和老实别弄混淆了,我需要你这样的朋友,需要你诚心卖力的干活儿,还需要你的机智和勇猛,所以你必须得改变!我以典史的身份命令你,去收乞丐窝里收取三两银子的保护费。”
乞丐是最下等的人群,之所以下等,身无分文正是其特征,就算某天有乞丐捡到几两银子,那还不当日便用尽。
廖大勇摇了摇头,“典史大人,这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莫小飞在廖大勇面前从未如此严肃,厉声道,“是,确实强人所难,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去杀人放火都行,坑蒙拐骗,威逼利诱,三两银子明日就得摆我跟前,如果做不到,咱们便不再是兄弟。”
莫小飞找准了廖大勇的弱点,这人太讲感情了,平时也不傻不笨,不激一激他,怎么能发挥出他的机智灵活。
“这……典史大人……唉,人呢。”
莫小飞只剩下一个背影给廖大勇,这招还是很管用的,廖大勇捶着手心,急忙开始想办法,就冲着今日莫小飞相助的事儿,廖大勇也不能断掉和莫小飞的兄弟之情。
第二日,铁二得到一个临时任务——监视廖大勇的一举一动,夜里向莫小飞禀报。
乌县城外不远处有个地方叫乞丐窝,这里集中了县里近乎所有的乞丐,少说也有百号人,大地为铺天为盖,这里是县城中一处废弃的建筑,仅开始砌起围墙,连顶梁也没搭上,便停止了工程。
时日一长,这里没有动静倒是被附近的乞丐惦记上了,慢慢的县里的乞丐都聚到这里,听说后来这里的主人试图将乞丐逐出继续修建,不过几回都没能成功,于是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乞丐窝。
乞丐们自行在这里搭了些蓬子,也算是个挡风遮雨的好地方。
夜里乞丐人数达到最大,白天全都集体出洞,除了少数一些地位较高者留在乞丐窝里等着吃现成的,不包括患病之人。
为何身有残废或疾病的乞丐不待在窝里,因为凡是这类的乞丐,他们更能博得普通人同情,讨饭要钱事半功倍,
所谓乞丐中地位高者,其实就是在平日中德高望重之人。
廖大勇只身一人出了城门,到了乞丐窝,便碰上了这么一个人,不过刚开始廖大勇并不知情,因为这人病怏怏的,还有两名乞丐正在身边照应着。
在这宽敝的地方,廖大勇中气十足说道,“怎么就你们三人,我听说你们乞丐趁着生病正好去外边儿装可怜,怎么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出去讨饭,真是浪费机会。”
要是这话对别人讲,人家一定会骂廖大勇脑子不对,可这三人的身份是卑微的乞丐,廖大勇的话着实有些伤人,但他们不敢有什么怨气,连表情也不敢有所恼羞。
其中一位乞丐的样子还挺害怕的,手里端的药碗也在微微抖擞着,还有一位乞丐一溜烟的功夫躲到了十丈以外。
剩下的那位乞丐相对从容,接过药碗服下,又破又脏的衣袖用力抹了抹角,道,“官爷,我们乞丐虽然没尊严,不过也不能太侮辱我们的人格,在你们看来跪地讨饭没有尊严,但在我们看来,这些还没触及我们的人格底线,不过刚才您讲的话,倒是有些过了。”
廖大勇说话本就很直,不过他没什么坏心养儿,莫小飞和廖大勇认识时,还不被踢了好几脚。
廖大勇今日的脸必须黑下来,所以听了这乞丐所言心里有些上火,小小乞丐也要面子,也讲人格,在自己面前的口气倒不小啊。
廖大勇说道,“哦?我一番话触碰你们的人格底线,那我倒想问问,没病的乞丐装病要饭,有病的更加夸大病情要钱,这些莫不是你们惯用的伎俩。”
有些乞丐的行为甚是可恶,所以廖大勇心里全往坏处想,以便今日可以将心狠下。
病怏怏的乞丐拄着一根木棍站了起来,背有些稍驼,但双手看上去很白净,“这位官爷,莫以点来概面,某些乞丐有这样的无良之为,不代表所有的乞丐都是这样。”
廖大勇哈哈大笑起来的,“有意思啊,若是乞丐行乞也如此高尚,那这些乞丐定会首先饿死,哈哈,我痛恨一些无耻无赖到极点的乞丐,但我也知道,他们也是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
病怏怏的乞丐双眼很有聚神,如果他此刻无病无痛的,换身衣衫绝对是个很有气质的人,他的双眼直直盯着廖大勇,道,“其实官爷的心很软,并非是个欺压百姓的恶吏,我也用官爷你的意思来描描这大清官场吧。”
“大清王朝一统中央之国三百余载,满人对咱们汉人做过丧尽天良之事,也对咱们汉人带来了一个春秋鼎盛的繁华。如今尚德帝登基,十二年来没有干过一桩为民谋福的好事儿,朝廷**无能,大小官员均唯利是图、以权谋私,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我也不敢称官场之中全是蛀虫,未以大部分的点去概面,我相信朝廷内仍有好官儿。”
廖大勇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乞丐,他哪里是个要饭的,明明像是个条理清楚的文化人,廖大勇可不能因为此人而心软,不能再听他继续讲下去了,这人显然是乞丐群里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之人,要不肯定早出去讨饭了。
廖大勇摆了摆手,“别和我讲什么大道理,县衙有令,即日上缴三两银子的清扫费,方可以此留宿,以后每月都会来收取,若是交不出,明日来此的乞丐全部抓起来!”
“我们都慢无家可归、手无分文之人,若你们县衙真要这么做,不给我们找个避风,上百号人全上县衙门口睡觉去,别吓唬我们,就你们的县狱能关多少人,况且稳定的牢饭比讨饭要轻松许多吧。”
一点不害怕,这名乞丐竖目相对,破旧的衣衫随风飞舞着,无限潦倒的形象之中有一对坚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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