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和姗姗真的很像,我都几乎要说这个女人就是姗姗了。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看照片看看姗姗又看看张所长,他看到我的样子,知道我也发现了其中的秘密,点了点头,说:“尽管很多小说有视觉记忆的说法,说死者会把他在死前看到的那一刻影像留在视网膜上,可是这其实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当时很多人认为这不过是这些无聊的家伙自己拍摄起来玩的,而你看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拍照片的人,我为此还特意请朋友帮忙去调查,结果证明杨姗姗那天就在学校读书,根本不可能跑到这里作案,所以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去调查。”
姗姗听了我们的话有些莫名其妙,问:“你们在说什么?”
我用纸遮住照片上其它部位,只留下眼睛露了出来,然后把照片给她递了过去,姗姗看了一会,发出“呀”的一声惊讶,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说:“这个人真的很像我,但肯定不是我,我没做过这件事。”
我们当然知道她没做过这件事,不然也不可能她到了现在还坐在这里陪着我们聊天,我知道张所长的话还没有说完,至少还没说到杨子江,所以示意姗姗稍安勿躁,听听张所长接下来说些什么。
因为没人肯相信张所长的话,所以当年的张所长最终还是一个人去了发现尸体的那个地方,当然他也并不是说去寻找那个小村子,毕竟他家祖辈都生活在这里,虽然知道那深山里很少有人进去,但确实是没有什么村子存在的,之所以还要去调查,主要是想看看是不是能发现点什么新的线索,再一个就是对那个长得很像姗姗的女孩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居然会长得和杨子江如此相似,而且还不止一个。
张所长知道案发地点处于深山之中,这一去晚上肯定要露宿在外面,不过他一来不信鬼神,二来也受过专业的培训,所以这点困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为了安全,还是特意带了一只自己养的警犬同行。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发现确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找了个地方支起帐篷,准备第二天再往更深一点的山里去看看,但在这样的地方本来就不敢睡得过深,就在半夜时分,他被自己的警犬给挠醒了过来,随即就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声音。
张所长立刻从帐篷里爬了出来,同时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虽然这也属于管制刀具,但是也没人真的会去查他,带着枪出来是不现实的,带把匕首防身只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现在半夜,在深山之中应该极少有人行走,就算是户外运动者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再行路,所以要么是野兽,要么就是赶路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这个时候小心一点是必须的。但等他从帐篷里探出了头,立时被眼前所看到的的景象给惊呆了。
张所长记得清清楚楚,在选放置帐篷的地点时自己明明选的是一个背面靠山地形开阔的平地,但现在帐篷前却很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土坟。月光下,墓碑显得特别惨白,墓碑上面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直直的盯着张所长,让他这个不信鬼神的人瞬间心里一阵发毛,一股寒意充满了全身。
但更大的震惊还在后头。
张所长虽然惊讶于眼前出现的土坟,但想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还是立刻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示意警犬带着自己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张所长渐渐的开始觉得不对劲,只觉得脚下的路渐渐的平坦宽敞起来,路边的树也渐渐的有规则起来,不像是在荒野深山,倒像是在一个村庄之中行走。
就在张所长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的时候,透过前面的迷雾,他看到了几点亮光,透过这些亮光,他看到了远处隐隐约约的房屋。
张所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遇见鬼了,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应该有村子存在,他也在第一时间想起了杨子江对他说的话,看着远处的亮光,心中的好奇和身为警察的责任最终战胜了恐惧,他开始带着警犬往亮光跑去。
走得近了,看清那些亮光原来是火把,火把下围着十几个人,张所长不敢再继续往前走,找了个隐蔽且便于观察的位置蹲了下来,躲在一边准备看看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要干些什么,当时他的心情有些激动有些害怕,更多的则是兴奋,毕竟这种诡异的事谁也不容易碰到,当时的张所长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因此而丧命。
虽然隔得远了,但还是能看到这些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张面具,他们十几个人围在一起,低着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死了,死了!”但语气之中却没有悲伤之意,反而有几分欣喜。
张所长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死了,刚才也没听到有什么动物的嘶叫,应该不是宰杀牲畜,那死的就有可能是人,张所长当时就想到了那具神秘消失的尸体,觉得这些人很可能跟那件案子有关,至于他们是人是鬼,他这个时候倒反而忘记去考虑了,在他眼中,这群人戴着面具,在半夜做着古里古怪的事,很有可能便是一群邪教人员。
那群人欢呼了一阵之后,就有人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东西扶了起来,这时张所长已经确信地上的是两个人,而且身上的打扮很像是一对刚成婚拜天地的新人,都穿着当时影楼里流行的民国服饰,和那照片上的死者完全一样,这让张所长更加相信了这群人和那件案子有关。他正想着一会怎么寻个机会上前看清楚点,那群人却将新娘扶进了一顶花轿,抬了起来往一边走去,而那个新郎打扮的人却被扶着放在了一张太师椅上,又由几个人用棍子在太师椅上穿绑好,然后也抬了起来,却没有往那顶花轿同一个方向走去,反而是朝着张所长藏身之处走来。
张所长将身子藏得更深了,就怕被这些人发现,但那些人显然并没想到有人会躲在一边窥视,自顾自的抬着那张太师椅往前走去,张所长躲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人就是杨子江,他的衣着打扮和照片上的死者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平静。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些人在杨子江的脖子后面插了根长长的木棍,然后用一根绳子从额头上绕过将投河木棍牢牢绑在一起,防止了头垂下来,杨子江的脸上被涂了厚厚一层白粉和胭脂,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的诡异。
那群人从张所长的身边经过,渐渐的远了,因为有警犬带在身边,所以张所长并不急着追上去探个究竟,他先到了刚才那群戴着面具的人围聚的地方,结果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张所长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停顿了下,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我感觉到他当时发现的东西肯定不简单,急忙问:“你发现了什么?”
张所长脸上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有些恐惧有些不忍,过了好一会才说:“准确来说,那件东西很普通,可是我相信任何人看到它都会觉得它很奇怪。”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所长说:“我看到地上有个洋娃娃。”
我的身体一震,别人或许不知道一个洋娃娃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我却知道这样的洋娃娃我一定曾经也看过,果然张所长接着说道:“那个洋娃娃做得和真的一模一样,穿着红色的裙子,就像是结婚用的嫁衣,她的头低垂着,长发披了下来遮住了脸,我用手去拨开长发,那种顺滑温和的感觉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是在触摸真人的头发。在拨开长发后,我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上面没有眼珠子,只有两个窟窿在看着我,那明明就是个洋娃娃,可是我却觉得她是一个真正的人,她就这样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的心里去。”
张所长说话的声音都开始轻微的颤抖,显然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而且这个洋娃娃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我问:“那个洋娃娃呢,现在还在不在?”
在我想来,既然发现了这么一个既普通但却又不简单的东西,以张所长的性格一定会带回来的,我也可以看看是不是和我在风门村见到的洋娃娃一样,和我记忆中的小蕊一样,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张所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诧异的问:“怎么回事?”
张所长说:“我本来想将那个洋娃娃带走,然后再去看看杨子江的尸体,但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说了一句话:‘不要把她带走。’说话的是个女人,我吃了一惊,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急忙就要站起身来,但就在这个时候,好像后背上被重重的敲了一棍,当时就晕了过去。等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荒山之中,什么村子房子什么洋娃娃都没有,陪着他的只有那头警犬。
张所长说到这里停了停,我也陷入沉思之中,姗姗好不容易有机会插了个嘴,她明显的不太信任张所长说的话,却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也同样怪那两个民警不信任自己,她说:“张所长,你说的这个故事太像是聊斋里的情节了。”
张所长自然听出了姗姗话里的意思,无奈的笑了笑,说:“我也希望只是个故事,不过我可以给你看个东西。”说完他站起身将衣服脱去露出光脊背,在他的背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迹,这个印迹看上去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张所长重新穿上衣服,说:“如果不是这一道痕迹,我也会以为是个梦,但是这道痕迹这么多年一直存在,幸好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对这道痕迹十分好奇,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问:“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张所长说:“在我昏过去的最后时刻,我看到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还有就是一句话,那个女人叹了口气说:‘这件衣服又飘走了。’”
我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也不管是不是有礼貌,飞快的将张所长的衣服掀了上去,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道痕迹我会觉得那么眼熟了。
不久前我听过那个人自言自语说的一句话,她说:““唉,老了,没力气了,洗衣服都会让水把衣服给冲走,真没用了。”
那道痕迹,和老妇人手中的槌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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