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妇人直直的往前走来,眼看就要撞到我身上了,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竟然没有丝毫力气去躲开,就在这时,边上突然有人拉了我一把,我整个人被拉得差点摔倒,但却也因此避开了那个老妇人的撞击。
我扭头看了看,拉我的人是姗姗,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显然心中也是害怕到了极点,也不知道她刚才是哪里来的力气将我拉开。姗姗不断的喘着气,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那个老妇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只有冷月还是低着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我心中一寒,急忙扭转身子看向那个老妇人。
那个老妇人仿佛没有看到我们的存在,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贾冲的那座坟前,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到那口井边沿才停了下来,我心中一动:看来这口井真的有问题。
老妇人在井边站了会,然后将手放在井里上下振动了几次,过了一会,又慢慢的交替着把手往上牵扯着,整个动作就好像是在井里打水。我刚从下面上来,当然知道井里没有水,而且也不是近期才干涸的,我第一感觉是这老妇人肯定是个老鬼,还记得以前井里有水的样子,但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荒唐,人死了变成鬼,难道井死了(在我看来,井枯了和人死了几乎是类似于等同的事)也会变成鬼,然后继续被鬼在这里打水?如果真是这样,那才真的是活见了鬼了!
那老妇人将“井水”打了上来,然后蹲下身子,对着不存在的水桶照了照,不时的还用手把头发往后贴一贴,好像是在照着镜子化妆,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寿衣绣着的那个没有脸的女人也跟着动了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我能感觉到姗姗身子的颤抖,我也是吓得两腿发软,事实上这个老妇人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鬼那样吐着舌头也没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能收人魂魄夺人性命,甚至都根本没当我们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说不出的害怕,但正如我前面对姗姗说的,虽然我也害怕,可是有时候想想,和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比起来,我宁肯去面对眼前的害怕。我不知道这个老妇人在做些什么,但既然这里是冷月所说的七十三号,不管真假,我都要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老妇人化了一会妆,接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寿衣,突然翘起了兰花指,咿咿呀呀的开始唱戏,戏文当然还是我熟悉的那句:“我本是羞花闭月女儿身……”,这个戏文我已经听好多人唱过,虽然知道肯定其中有古怪,但根本听不出来其中的秘密,而且每个人唱的时候都是用普通话唱的,我想从语言上去查也查不出来。
就在我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老妇人的声音一变,以十分粗犷明显是学着男声的腔调开口说了句话:“萧羊,小心!”
本来我以为她会一直照着这个戏文唱下去的,没想到突然来了一句大喝,我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心中大喜,知道终于开始出现我所不知道的内容了。
我身边的姗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轻声说:“阿瑞,我们走吧。”
我没有理她,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再多等一会,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把萧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但那老妇人接下去却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边找一边又往外走去,路过我们身边时依旧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眼见她要走远了,我拔腿就想追,但姗姗拉住了我,我看她一脸的哀求,忍不住叹了口气,或许这样的环境,真的不适合来调查这样诡异的事,我只好停下自己的脚步,但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这次把她们送获取之后,我一定要自己一个人重新回到这里来。
就在我准备放弃追踪的时候,身边的冷月却突然叫了起来,接着发了疯一样的往前跑去,她的力量本来就大,加上出其不意,我和姗姗两人都没提防她会往外跑,一把没拉住,她已经朝着老妇人的方向跑去了,我只好跟在后面追上去,姗姗犹豫了一会也追了上来。
冷月跑得极快,一眨眼功夫就不知跑去了哪里,连那个老妇人的踪影也被我们跟丢了,我和姗姗面面相觑,四处转着身子看了看,却根本不知接下来往哪里走。此时天色已经发亮,但整个村子里出来走动的人一个也没有,只有一栋栋紧闭着大门的房子。
昨天晚上我们还见到有人迎亲,就算后来发现了贾冲的坟墓,难道那些人也都是和贾冲一样是死了的人?我心中不禁浮起这样一个念头。再看眼前这些屋子,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觉得害怕,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惯,有很大的可能这些人也埋葬在自家的院子里,或许他们现在就在这一扇扇门后盯着我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用我所不知道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我没来由的想起了二良在风门村给我看过的楚江山写的《狼外婆》,在那张手稿的背面有一张草图,上面画满了房子,每栋房子里面,都有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我的身上开始冒汗,我只觉得这村子里充满了古怪,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因为至少我在这里看到了已经死亡了的人,风门村也是传说中的**,但除了我之外,我肯定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鬼,因为我在那里看到了死而复生的王子华和杨子江。
越想就越是觉得害怕,但隐约的却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我看看姗姗,她也是脸色苍白,心中应该比我还要害怕,因为她就只知道看着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想安慰她几句,告诉她等找到冷月之后就一起回去,但话还没说出口,突然耳边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啪啪”声,我们两人同时变了脸色,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个意思:
那个老妇人!
我们几乎没有商量就一起动身朝着那个声音奔去,声音依旧来自河边,我和姗姗跑到河边时,看到那个老妇人正蹲在河边不断的用手上的槌子槌打着衣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那件寿衣,而是换成了昨天我们和她初次见面之时所穿的那套。
在她的身边没有看到冷月,我和姗姗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毕竟前不久她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恐怖了,但这么耗着也不能解决问题,最后我终于决定还是由我走上前去和那个老妇人打招呼。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给自己打气,那“啪啪”的槌衣服声好像每一下都打在我的心上,我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想了想,开口喊了声“阿姨”。
那个老妇人扭头看了我一眼,我从她脸上看到明显的一愣,仿佛没想到会看到我一样。我心中微微一怔,看她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既然已经见了面打了招呼,干脆就把话都挑明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准备好好和这个老妇人谈谈,但她却把身子一侧拦住了我的眼神,也不管衣服是不是洗好了,一把抓起就放进了篮子里,然后用一块布一遮,说:“几个娃娃是从哪里来的?”
这下连姗姗也觉得不对劲了,明明昨天我们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就在不久前我们更是被她吓得半死,怎么一转眼就不认得我们了?
老妇人也发现我们的表情有些古怪,说:“你们是不是从外面来的?”
我点了点头,老妇满脸堆笑,说:“你们这些娃娃来得巧,村子里刚好有喜事,你们到时一定要去凑个热闹。”
我的心越发冷了起来,这一幕对话在昨天恰好发生过,为什么今天又在我们面前再次出现,唯一不同的是少了一个冷月。
我有些不死心,继续按照昨天的话问:“什么喜事,怎么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老妇人说:“是大喜事,那些人都去接新娘子了,我一个人留在村子里等着他们,都要到晚上才回来。”说到这里顿了顿,过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这个喜事可不容易,村子里有好多年没这么热闹了,我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差不多有十年了吧,唉,这村子是越来越冷清了。”
我没有再问下去,我知道我又遇到了一个我解不开的谜团,这会不会是个不断重复的世界?晚上我会不会再次碰到贾冲,会不会再次看到那双绣花鞋,更甚至,会不会再有一个人变得像冷月一样,疯疯癫癫,最后不知所踪?
越想我的心中就越是发毛,就在这时,老妇人突然说了一句话,她说:“你是不是叫毛瑞?”
我吓了一跳,这个老女鬼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老妇人递给我一张纸,说:“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我接过那张纸,却没有马上看,问:“是谁让你给我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知道这个村子里其实没有什么人,身子眼前这个老妇人都可能是传说中的女鬼。
老妇人想了想,说:“我记不清楚了,好像已经给了我很长时间了,唉,老了,记性差了,你还是自己看看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拿着篮子转身走了,边走边说:“唉,老了,没力气了,洗衣服都会让水把衣服给冲走,真没用了。”
我看看河面,没看到有衣服被冲走,也许已经飘远了。这时姗姗也围了上来,一起低头看看手上的那种纸,上面最上方写着四个字:
《狼外婆(下)》。
姗姗有些莫名其妙,我的身子却是一震,这是二良手中那篇《狼外婆》的下篇,字迹完全相同,我急忙看下去,上面只有很简单的几句话:“其实,真相是孩子都是被外婆吃掉的,然后外婆远走高飞,而狼成了替罪羊。”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既然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管它了,我将纸翻了过来,上一篇是有一副风门村的草图,不知道这里会有些什么。
我看到两个很奇怪的不规则的图形,似乎很眼熟,想了想,才想起和我在井底看到的刻着“姗姗”“小心”的瓦片很像,只不过上面没有字。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尤其是纸上的那句话。就在这时,脑中一闪,终于明白了先前我在看着那些紧闭的房门时心中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进而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我看着姗姗,身上再次开始冒出了冷汗。
我想到的是:如果那两块瓦片的顺序不是“姗姗小心”,而是“小心姗姗”,那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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