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人们从东边河堤上一溜烟跟着往村里跑,到了近前一看,大伙儿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眼见出现一个麦场那么大的池塘,池塘里清凌凌的一汪水呀……
村子得救了。虽然那场求雨仪式没求来一滴雨,但是这一大池塘的水,一直供村里人用了一个夏天,秋天的时候雨来了,旱季终于熬了过去。
那老家伙成了村里的恩人,村子也因此得名为沉宝庄。
每逢有人问起那件事,他就仰起脸,眯着眼说:“老朽那是用了祈雨中的“龙虎斗”一式,招来了一池雨水。”(古时候求雨的法式有很多种,其中就一种叫“龙虎斗”。就是将虎皮里塞满杂草树枝,将他放到深水潭里,龙以为它要抢地盘,当然会怒,这一怒就兴云覆雨,也就求来了雨。之后阴阳先生念动咒语,献上祭品将龙王请走。就完成了仪式。)
老实的村民都会不解的叨咕“我看到的怎么像“蛇狗斗”呢?”但是在高人的面前,他们又信了。
你们看到这里你们是不是奇怪,那个从天而降会发光的玻璃球子哪去了?可不是吗?村里人凡是敢下水的都下去捞了,几个月过后也没人捞着。地主不死心,旱季过后硬是让村民把水抽干,只要能找到那琉璃球子,免大家五年的租子。
等那池塘干了以后,被挖了个底朝天,每一块土疙瘩地主都雇人捏了一遍,愣是把麦场大的池塘扩成了三个麦场那么大。(大池塘如今仍是我们村的历史遗留文物,从那时起就没干过。)
人们盲目地崇拜那高人,就问他能否算出那宝物的去向,他就说了句至今仍然流传在村子里的话“宝物非凡品,它自己自会选择主人,凡夫俗子就莫要牵挂啦。”
后来老实巴交的人们也信了。宝物毕竟是有灵性的,说不定自己就转移到别处了,哪是凡人能找到的。但是话是这么说,每次挖地的时候要是听到土里有什么东西嘭的一响,还是会蹲下来仔细看个究竟,不信农忙的时候你去我们村看。
据说,那高人在我们村好吃好喝,待遇极高,过了有半年,他便启程要离开了,说是天大地大,到处是他家。
回想起小时候,就在村头那口长满青苔的古井旁边,我们或坐或躺,在树荫下,听着这些老故事。
一群孩子眨巴着好奇的小眼睛,美滋滋地想象着有一天自己能挖到这宝贝,男孩子常常忘记了收回那两条过河的长鼻涕,在井边洗衣服的母亲们看到了,总是笑骂着,一把拉过来拧去鼻涕,在洗衣盆里抄把井水胡乱洗一把。
不知从何时起,村里的孩子都爱玩炒菜的铁锅铲子,没事三五成群的逮着个地方就挖。
大人们也不反对,就是得多备上两把,要不你炒菜的时候上哪找这帮兔仔子去?那时我以为,大人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挖到宝贝所以不管我们,但实际上也可能因为那时穷,农村黑白电视也没普及,孩子们又没有什么玩具,洋锹也拿不动,所以就给把缩小版的“洋锹”。
这个挖宝的游戏一直伴随我和小伙伴们很多年,这其中有太多的乐趣,也有太多难忘的故事。
如今长大的我们每次聚到一起都会谈论到那个时候,每次都能开怀大笑。
那一年的那一天,据说是花朝节,细雨霏霏的,房前屋后的槐树花开得很是芳香,大地里的油菜花更是金黄黄的一片。有一个小丫头“哇哇”地就出生在了村东头的那户人家。
要说这丫头也没什么特别的,照人家孩子一比,就是皮肤太白了一些,头发太黄了一些,脾气太倔了一些,要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到了五岁还不会说话。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我……
其实我是个有秘密的孩子,五岁不会说话是真的。但是我可以看到你们看不见的那些东西,这也是真的。想象一下,黑灯瞎火的夜晚,那些东西飘来飘去的,你们懂的!
“我挖到啦,快来看呀!快来看呀!”小勇在村东边的大杨树下咋呼着,等我们跑过去一看,“操,这不是你前几天埋的外星人吗?”小瑞吸着鼻涕不屑地说。
小勇的妹妹一脚踢碎那泥人,“我哥就爱骗人,是黄泥蛋子。走喽,走喽,去那边挖。”
“这些小崽子成天逮哪都挖,也没人管管,你看这房前屋后还有个好地方吗?”割草回来的大娘和三婶背着篮子,笑骂着我们。
“谁说不是呀!前两天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给我家门前挖个坑还盖上点草,妈呀我这一脚踩下去,手里的一盆猪食差点扣自己脑袋上,等我抓到的,看我不剁了你爪子。”
“哈哈哈!”我们这帮孩子胜利般地跟着起哄,谁干的我们心里都有数。谁让她嘴快总向我们父母告状呢?
那三婶看见我也在,斜瞥了我一眼,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解气的事一样“哎,你说她们东头那几家是风水不好啊,还是祖上没积德啊?哈哈哈,都出两个哑巴了,哎呀呀,白长这么俊了。”(我家前面那家也有个女孩比我大几岁,小时候发烧导致的说话有障碍,智商很低,常常“嘎嘎嘎嘎”的叫唤,吓的别村小孩不敢走我们村的路。)
在我眼里这俩女人很讨厌,她们在我爸妈面前就说“没事没事,贵人晚语嘛,大点就会说了。”欺负我不会说话呀,可我能听懂啊,你等我会说话的,第一个骂你俩。
哎!不玩了回家,我拎着锅铲子往回走。
快到家时就听见我妈带着哭腔地喊着“表婶子!你这是怎么弄地?你起来啊?你这怪吓人巴拉地。”
“啊嗷!”就听一个女人扯着嗓子一声尖叫,好像猫被猛踩了尾巴,吓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跑进院一看,哎呀妈呀,一个女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在地上翻着白眼乱滚,那手跟鸡爪一样,刨得满院尘土。
这女人是我家邻居,平时总来跟我妈学习织毛衣,纳鞋底子,这今天是怎么地了?
我妈慌了,一边扶她一边喊我“丫头快去喊他家人来。”
她家离得不远,我撒开腿转眼就跑到了,可是我妈着急忘了,我不会说话呀,怎么喊?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家的破院门关着,我上去一脚给踹开了,里屋门没关,几个男人正在打麻将,被我这哐啷一脚吓一哆嗦。
再一看是我,更是又好气又好笑。那家的男人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孩子着魔啦?”
我心说,“你老婆才着魔了呢!少跟我废话。”我冲进屋抓着那男人衣领就往外拽。那男人没注意,直接被我从凳子上给拽摔地下了。我顺手抓了一把桌上的麻将,转头撒腿就跑,那男人真火了,爬起来就追我。
一边追一边骂我,我跑进了院门猛地一刹闸,往旁边一跳,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看!”的手势。
那男人在我后面正要抓我,我这么一闪他正好看见了他的老婆,在地上滚着叫唤,满身泥土,他顿时一惊,“怎么弄地呀?孩子妈你怎么了?”
我妈在一旁都要吓哭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弄地呀,我俩在织毛衣呢,她猛地就跳到地上,满地滚,喊也不听啊。”
这时听见动静的邻居又来了好几个,都围着那女人叽叽喳喳不知如何下手。
我一看也没我啥事了,坐在柴草垛上直喘,突然我感觉屁股底有东西一动,立马头皮一炸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拍屁股。
要知道这个时候天气暖和,正是癞鼓子(癞蛤蟆)泛滥的时候,我是出奇的怕那玩意,身上麻麻卡卡地不说。两只死鱼眼还好像总在盯着你看,偶尔头一扭大嘴一张,舌头都出来了,唉呀妈呀可恶心死我了。
我低头一看,还好不是癞鼓子,什么也没有,可是不对呀,明明动了一下。
我蹲下身子往那干柴禾堆底下一看,这一看到好,头皮又是一炸吓得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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