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为什么会答应这个看起来很荒谬的要求?英宗自己跑来看丁一也好,过来找丁一玩耍聊天也好,那是他自个过来;丁一入宫去找英宗说事什么的也好,这叫圣眷正浓。『,但不可能说丁一叫英宗过来见他,除非丁一要死掉了还差不多。
而钱皇后这边,也是同样的道理,柳依依能随时入宫,不论用什么样的名目,都说明了丁家在皇室心目中的地位了,但叫皇后过来,怎么可能?不说什么尊卑和封建王朝,就放在千百年后,也没叫上级的夫人过来见自己的事啊!
当然也是属于没有直接证据的推测的,只是略为有些逻辑思考能力的人,都会感觉到不太对劲。很简单逻辑,那就是丁君玥在边上说的:“娘娘知道我等已查到她身上,并且她觉得父亲教她过来,是拿捏了筹码,要从她那边取得某些利益的交换。否则的话,便如当年景帝训斥称下官而不称臣的御史一样,只怕会直接问母亲,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证据,不要先入为主。”丁一尽管脸色不好看,但还是制止了丁君玥发挥下去。
因为一旦先认定了某事,那么后面的展开,必定就带有倾向性了。
“是,父亲。”丁君玥应了,在丁一示意下,便准备先退下了,因为陈三和刘吉早在他们说话之前,就在外面大声打了报告,等着丁一有空要进来禀事呢。
柳依依苦笑着摇了摇头,送了丁君玥出书房去,也不避着刘吉。对着陈三说道:“三儿啊,夫君侍汝最是亲厚。信重无双,尔看着他现时这身体。着实是操劳不起的,汝要多劝劝他,却不能不顾不管地忙啊!”
“晓得了师娘!对了,上回先生说的海肠子晒干碾成粉,调味极鲜,我捎信教我大哥他们弄了一些过来,确是不错,不过这玩意贱,不好送人。师娘您要不介意的话,一会我教人送些过来,您看成不?”陈三是一点也不拘谨的,和柳依依说开了,全是大白话。
柳依依听着,却就连忙道:“此物当真是有用的?你别张扬!一会教人送来,若真有用,这却是一笔生意好做了,用不起精盐的人家。自然不需要,大户世家里,只教烧上一批精美的玻璃瓶子包装起来,必定热销!这事你可与别人说过?”
陈三听得张大了嘴。治军治民他都行,这么一点小东西,也能想到生意赚钱。连潜在客群都定位出来,他真的就觉得脑子不够转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不曾与人说的。因着当时先生说起,也说不太确定是不是这玩意,我怕万一这海肠子要不是先生说的那玩意,到时坏了先生的名誉就不好,连警卫员都没和他说,收到寄来的海货,昨晚弄到半夜下了汤饼,我一时兴起碾了点撒下,果然吊味,今朝才来献宝的。”
“三儿做得好,你先生没白疼你!”柳依依听着就笑了起来,对陈三来说,一点土产,对她来说,那就是银子,“一会你送来,试了以后堪用的话,这生意给你算二成半!”看着刘吉在边上,她便又道,“祐之算半成,不用怕,这是正经的收入,御史老爷都弹劾不了你们的。”
然后她又对刘吉说道:“祐之你是有大学问的,你先生也倚重你,你素有谋略,还得多我为他分忧才是。”
这亲疏就显了出来,刘吉连忙应下,又是作揖行礼,柳依依又是还礼,好一番忙乎方才停当。从礼仪上来说,那是毫无缺失,但当真就不及与陈三的亲近,大约是军户出身的陈三,又是丁一还没发迹时就投入门下,柳依依心眼中,更象是自己家人吧。
陈三和刘吉入得内去,丁一便对他们道:“坐,三儿别立规矩,松一松劲不要崩那么紧,你那腿还没好呢。”
“没事,军医说后天约莫就能拆线了。”陈三自己倒是不以为意。
丁一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陈三可以开始汇报了。
“先生,徐元玉说这电线杆子已弄到了浙江地带,但是老是被人破坏,破坏的人说是这杆子,坏了他们的风水,是新军在做道场;还有的豪绅说是要把浙江的气运引到广东去,煽动乡民去弄坏。”
“徐元玉是要求派兵驻防。这派兵去守几根木杆,依我看,不若还是算了吧。”
因为这不是派一个班,或是一连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按着徐珵的报告,是电报线路沿途要设立兵站哨所,然后每日都定期巡逻,以防被人破坏,甚至提出,不要用木杆,用竹筋水泥杆。
丁一看着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千百年后,的确电线杆就是用水泥杆,或是铁杆。
但陈三看着就要疯了,因为这年头,水泥还是个金贵物件啊!
虽说七八年前就放开销售了,但一般乡下,要是家族里没人中过举,用水泥来修院庭或祠堂,都会被数落:“就这门户,也配用水泥?”这几乎成了一个潜规则,两广以外,修桥修路倒罢了,要是用水泥修宅的,大体上都是士大夫阶层。
因为一般用竹筋混凝土修宅,都会配玻璃窗。
而不管是丁家商铺出产的透明无色玻璃,还是交给朝廷的工业部出产的泛青玻璃,都是有配额的,不是士大夫阶层,通常是很难拿到配额。用水泥修宅,再裱木窗格、窗纸,看着都别扭——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这样,当然到了千百年后,那就叫格调,这是另一回事——如果这样的宅子,便会被嘲笑暴发户。
至于普通底层百姓?用得起么?黄泥垒出来的墙,红砖都用不起,青石更不要提,水泥和玻璃窗?百姓会觉得在说梦话。
而徐珵提出用水泥来修这劳什子的电报杆,陈三就觉得徐某人是不是失心疯了?
“电报要是弄起来,我在广州府的命令,用电报发出,你马上在关外就可以收到文件。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丁一不得不给陈三解释一下电报能实现的功能。
之所以说是理想状态,是因为徐珵在搞的电报线路,还是裸线,没有绝缘。
一旦太长了电阻增大,电力不够,无法保证电报质量,至于易受雷击伤人之类,那更是必然的,不过那还是次要,主要不可能传递太长的距离,需要中间设电报站来接力,然后再发往下一站。
每一站的距离有多远呢?大约六十五公里左右。
这倒是徐珵的报告里,附带了测试的采样,一个奸臣一旦想讨好上峰,他绝对会把事情弄得极为周到。
“一百三十里路?这要骑马得半天了!”陈三一下子就明白这有线电报在军事上的便利性。
蒙古马时速能达到四十公里,但就算以耐力著称的蒙古马,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跑。
华夏所说的千里马,也不过一天能跑五百公里,这已经是一种传说中的马了。
正常来说,一天能跑二百公里的马,就算非常不错了。
后世的“马上飞递”有多快?“曰马上飞递者,不过日行三百里”这是日,是指昼夜,也就是一天三百里,至于再急的四百里、六百里,那就必须中途多处换马了。
“若这有线电报当真架设起来,岂不是六百里指弹可达?”连刘吉这在丁一身边当大秘书的,都一时接受不了,“如此岂非神通法门?”引申到了法术的范畴了。
丁一微笑道:“现在不行,六百里,得**个中转站的转发,起始站发送电报,甲站接收之后,为了保证准确,得发回一封起始站,确认无误之后,再往乙站发送;乙站和后面的电报站,也要如此向前站复核,再发往下一站。”
“六百里,如果发报员熟练的话,半炷香的工夫应该能传递到,如果这份文书不超过五十个字的话。”
长距离的话,算是半即时的通信了。
丁一这用过了现代网络的人,自然觉得很麻烦和缓慢,但对于陈三和刘吉,他们是真的愣在那里。这些数据,徐珵的报告里有提到的,问题是派兵守几根杆子,这都让陈三和刘吉觉得徐珵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了!后面的数据,自然下意识认为是说疯话,要不他们怎么会专门来找丁一问这个事?一个两广总督精神失常,那是很可怕的事啊!
这时却就见得柳依依入内来,附在丁一耳边说了一句:“人来了。”
柳依依这么对丁一说了一句,便没有多余的话。
丁一点了点头,对刘吉和陈三吩咐:“让君玥过来,你们先下去忙,一会还有事相商。”
因为柳依依所说的“人来了”,是指钱皇后来了。
丁一不打算把太多的弟子扯进这件事,丁君玥是专门在查这事,反正避不开的,也就无所谓,陈三和刘吉,丁一却是不愿他们涉入其中,这是很肮脏和丑陋的案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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