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汉听着也激动啊,感觉有了依靠,便问道:“郑公公又巡西洋了?”当得到否定的答案,也发觉这些大明来的人,连条船都还没有,老汉的脸就垮下去了,“你们赶紧走、赶紧走吧!阮勿连累汝……”
曹吉祥就听不下去了,在边上一掀那阿拉伯长袍,戟指着老汉喝道:“大胆!少爷面前,尔竟敢如此放肆!可知罪么?”然后自然又是要报出丁某人那一长串的衔头,丁一听着不禁抚额,有必要么?要是身边桅杆如林,火炮森森,虎贲万千,那装逼就装逼,这时就这十条人,有什么好装的?这世上的事,总归是扮猪吃老虎来得妥当,扯虎皮当大旗的,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
“闭嘴。[”丁一对曹吉祥冷声喊道,却对那老人好声道:“李大爷,这样,我等人生地不熟,不如请大爷帮个忙,把这些货物都贩卖出去,我等收拾了细软也好离开,不然的话,带着这十几峰骆驼,全驮着货,能跑到哪里去?”
唤作李小胖的老人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心里如火焚一般,哪有心思带丁一他们去卖货?只不过他觉得这事是由自己惹起的,所以也很无奈点了点头道:“好吧,都是母国来的,老汉带你们去便是……”只是一路不住拭着眼角,却是想起自家的事,极是揪心。
丁一也就装作无意,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瞎聊着:“那大食人也是个做生意,海外又不如华夏。商户是贱籍,海外能做得起生意,便是能人。是吧?为何大爷不愿把女儿嫁给他呢?”这其中必定是有来去曲折的,所以丁一想了解一下。
谁知一问,李老汉吹胡子瞪眼睛的:“阮的女儿,若是华夏的秀才、举人看上,咱也不是什么高门深第的家底,也罢了,只求对女儿好些就是;可这大食人!阮女儿堂堂华夏后嗣。炎黄子孙!安能嫁给这大食人做妾?”
这倒是马上就得了大国沙文主义太监曹吉祥的唱和:“好!老李,你是个有骨气的,咱家敬你这一桩。入了城去,怎么也得喝上三杯!”李老汉哪里有心思喝酒?苦笑着推辞,倒是他其中一个儿子,虽不会说明话。却是能听。听得有酒喝,便不住地吞咽口水。
“令爱愿不愿嫁?”丁一很小心又问了一句,要是两情相悦,就算跨国界的婚姻,就算是作妾,丁某人也不想去做棒打鸳鸯这等煞风景的事。
但李老汉摇了摇头:“她若愿意,阮也咬牙认了。”李老汉说罢不住地叹息,却是再也想说话了。不过有着李老汉带路。进城没有交钱,不知道是因为这木骨都束就是贸易城市。还是李老汉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人家给他面子;而去卖东西倒也是一切顺利,所得钱财丁一他们就在这木骨都束城里,就拿出一小部分来,买了一间有着马蹄拱门窗、穹隆的阿拉伯小院。不论是瓷器还是高烈度的酒、丝绸,都是紧俏货,又有李老汉帮忙,卖了货,丁一他们倒也不愁等候船队时的开销花费。
“好了,这边安顿下来,阮也走了……”李老汉有气无力的,想要离开。
丁一却伸手拦住他:“老人家,你回去了,有别的法子可想么?若是没有的话,不如在这里住上两天,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你想想法子。”丁一是怕这老人回去,想不开寻短见什么的,所以就开口请他住下来,李老汉哪里肯依?
但是他那个听着有酒喝就喉结滚动的儿子,望着那一箱丁一他们没有卖掉留下自用的酒,颇有些依依不舍。莫雷娜低声用葡萄牙语跟丁一说:“他是在说,做中人帮我们卖货,怎么一点报酬也没有说是他父亲被我们骗了。”
丁一叫住了李老汉,取了几瓶酒,还有几条在海滩晒干用盐腌了的鳄鱼肉给他,李老汉看着年轻时也是个仗义的好汉,坚辞不要,最后还发火,说是他自己家里出了事,要不母国来了人,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没有招呼丁一他们,就很过意不去,哪能拿他们东西?
不过出门不久,李老汉的那个儿子就回来,丁一笑了起来,教曹吉祥把东西给他,那个混血儿便眉开眼笑的走了。
“得弄个牌子,写明此处便是总督行辕!”大国沙文主义太监曹吉祥,一坐定了又开始想着怎么在这狄夷之地抖搂威风了,“然后少爷按着在华夏的旧例,开书院,教化这蛮人……”
丁一真怕了,连忙制止他:“老曹,要不这里还有钱,你拿去自己买个院子,你爱怎么折腾随你,但只一条,别说认识我们就好,如何?”这真是有病啊,挂个总督行辕,人家就当丁某人这十人是总督的级别吗?明显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和人有口角纠纷之类,那他们的敌人,可就会慎重考虑如何对付他们了。
曹吉祥听着,连忙认错:“不、不,老奴这狗脑子,胡说罢了,少爷定下什么章程,老奴便按着少爷的章程来办?”
话没说完,院子的门就让人给踹了下来,听着门板落地的巨响,丁某人一行人出得来看,却是方才在城外那个阿拉伯商人,应该说,这门不是他踹的,是马踹的,阿拉伯纯血马,那不是一般的神骏,看得丁一眼馋不止。
“现在是给你们一个警告!”那阿拉伯商人冷笑着说道,“敢插手我的事,下回就不是这样了!”然后对身后七八个也骑着马的护卫说道,“砸!全给我砸了!”那七八个护卫听着,提缰纵马就怪叫着冲了入来。
这就不是丁一惹事了,而是欺负上门了,再怎么说,丁一也不过就是在城门外插了那两句话罢了。所以丁一听了莫蕾娜的翻译,也没打算跟这阿拉伯商人浪费口舌,直接就跟文胖子和曹吉祥他们说道:“不必留手。”
几乎丁一语音一落,就听得弓弦崩响,宝格力射出的长箭,已在当头那个护卫额上开了第三眼,那人连惨叫声都没就摔下马来,其他护卫吓得连忙勒住马,举起臂盾来,他们都是老手,都是刀锋上讨生活的人物,当然知道射人先射马的道理。
可是人家偏偏不射马,先射人,一箭致命,这是硬茬子啊。不过阿拉伯商人却是不慌,冷冷说道:“哼,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敢妄然插手?我早就预着了,侯赛因,带你的人上,他们敢杀人,那就把他们全杀了!”
从院子外立时涌入三十几个全身披甲执盾的阿拉伯和黑人混血的魁梧男子,他们看着就是沙场老手,入得内来,三五成群就向丁一这边掩杀过来。丁一摇了摇头,对着边上不住颤抖的景帝说道:“没事。”
是真的没事,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文胖子、郭劲、曹吉祥的甲组,和另外三名亲卫的乙组,是最大程度发挥了小队战术的优点,娴熟的配合和走位,以及宝格力间隙中的弓箭支援,院子里方才挤得密密麻麻的三十几个披甲混血儿,片刻就倒下了七八人。
后面几个骑马的,也撩倒了两个,连刚才被宝格力射死的那个,倒是让丁一他们缴获了三匹阿拉伯纯种马,其他的骑士和披甲混血儿,吓得退出了院子,堵在门口那里,一时不敢再入内来。
“什么事这么乱啊?”这时门外就有个满是权威的声音响起,莫蕾娜低声给丁一翻译着,又说道,“听那商人称呼,来的是这木骨都束的税务官。”看来这个阿拉伯商人不是简单人物,真的是一个后手接一个后手,武力不行的可能性他都预计好了,请来这城市的头脸人物。
税务官在那阿拉伯商人的陪伴下缓步入了院子,他披着华贵的袍子,胡须修得很漂亮,地上那些尸体虽然让他刚入内时有些吃惊,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你们在木骨都束杀人,这可就不妥了。听说,你们卖货也没有交税,对吧?”
丁一笑了起来,这明显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名了。
他没有打算跟这税务官废话,只是让莫蕾娜对他说:“这是我跟这商人的仇冤,处理完了之后,一定会好好感谢阁下的。”说着又向曹吉祥做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屋里那些没有贩出的货物里,挑了一匹丝绸出来,放在这税务官的面前。
原本这税务官看见了丝绸,是点了点头,对那商人说道:“你们私人的事……”丝绸在这里,可是不菲的代价,请他出面的这个阿拉伯商人,不见得就能出这么一匹丝绸的好处,所以这税务官是打算离开,让这商人和丁一自己去解决。
但莫蕾娜在翻译着他的话给丁一听,她抬起来的脸,尽管带着面纱,但仍让税务官觉得无比的惊艳:“我要她,把她给我,我会解决你们所有的问题,否则的话,你们会在木骨都束变成一条可怜的狗!”他狠狠地发出威胁,一点也不在意丁一这一行人,刚才所展现的武力,他是以这座庞大的城市为后盾,城卫军可不是那些雨林的部落,他们有盔甲,也有长刀。
连景帝都觉得没有必有在这个关节上纠缠:“如晋,不就是一个狄夷的女人么?赐与他便是了。我看你身上也不过几十发子弹,难道我们就凭这几十发子弹来对抗这个绝对比广州城大得多的城市?”(未完待续。。)
ps:码得很慢,要查的资料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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