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吗?”突然之间丁一这么说道。
没有人回答他,敏安想打断他的双条腿,而巫都干想杀死他。
丁一耸了耸肩膀,摊开手说道:“因为有人告诉我,他的刀法其实很好。”说着丁一抬腿往跟前草丛里踢了踢,“文质兄,你睡着了么?”为什么袁彬一直没有被发现?答案很简单,他一直就在敏安手下驻扎的帐篷区域外潜伏着,压根就没有想过潜入。
袁彬爬了起来,掏出嘴里一直咬着的银子,拍打着身上的草茉,对敏安和巫都干赔着笑脸道:“不要打了……”说着把手上那块银子,带着他牙印的银子往前伸,“……这当是我们赔偿……”
没有等巫都干或是敏安开口,丁一就打断了他的话:“要不拔刀,要不扔下我,跑。”
这已不是服软或是赔点银子可以摆得平的事。
不说敏安和巫都干的初衷,单是刚刚一举杀掉了敏安四十多个手下的丁一,敏安也绝对不容许丁一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
袁彬向前一步把丁一掩在身后,战战兢兢地握住刀柄,甚至丁一听着他牙关叩击的声音:“你、你、你们退后,要、要、要、要不我,我就不客气了!”眼看着敏安和巫都干都没有退后的意思,袁彬终于抽出了他的绣春刀。
刀名绣春,于其上可以找到倭刀、单刀的影子,但与这几种刀却又有明显的区别,绣春刀的刀脊是直的,不似倭刀弯曲;相比之于单刀,又多了几分灵动。但对上敏安的短铁枪还是巫都干的黑色小斧,这个时候可砍可刺的绣春刀就显露出它所有的劣势来,其实也就是它的优势——轻便。
袁彬并没有一刀在手,便气势为之一变,一扫先前的猥琐之态,他仍旧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能不能别打……”但没等他说完,巫都干已失去所有的耐姓,黑色小斧如星直坠,向袁彬颈上斫落。
而敏安显然也没有打算讲究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尽管他是武痴,但他是一个瓦剌的五十夫长,身为行伍中人,击倒对手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他在巫都干出手的同时,短铁枪从下至上挑起,若被他这一枪挑中,大约袁彬就跟烤全羊里的羊差不离了——直穿而过,可以直接上烤架。
丁一喘息着退了几步,对袁彬说道:“文质兄,几十人我都做掉了,这两个便交给你。”
袁彬挡了几下,胸口被敏安擂了一拳,竟哭了起来,一边招呼一边哽咽道:“愚兄至少挡上五息!”
“一刻钟!”丁一借着袁彬的身体当盾牌闪避着。
袁彬左肩又吃了一下巫都干的斧背砸击,嚎啕大哭道:“便是豁了命去,至多也就半炷香!”也就是两三分钟了。
“好!”丁一答着,伸手从背包里扯出偏心弩来。
其实有一件事,袁彬至少是没有说谎的。
那就是他的刀法,其实真的很不错。
不论他如何爱哭,他至少没有扔下丁一跑掉;不论他怎么边招架边流鼻涕,至少他扛住了,尽管在交锋之中,不断地受一些小伤,但他仍在战斗。
这不是普通的军兵,这是可以让丁一感觉到,能与大明江湖号称排名前十的刑天,相提并论的敏安;还有一个号称“再世李元霸”的陈三,也觉得直接对战赢了也是惨胜的巫都干。就算丁一先前不杀那些人,面对这两个人的合击,不见得丁一就能比袁彬做得更好——可以确定的,丁一不可能支撑这么久。
丁一只会杀人,几息之间,生死已决,不是敌死我伤,就是敌残我亡。
袁彬明显有着极为良好、自小就打下的搏击基础和功底、体能,他跟丁一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就是他的哭泣里,那把绣春刀真是极尽粘、滞、拖、封的能耐,这边以巧劲,用刀背叩开了短铁枪,借着反震的力量,一刀横斩就硬把那黑色小斧荡开;一脚踢向敏安那受伤的膝盖,使得他不得不退后半步,那脚落地就来了个夜战八方,巫都干闪得慢了一分,连外衣都被划破了。若是文质兄此时头一扬、眼神一挑的话,十足十戏剧的武生亮相,只不过袁彬极无姿态地用袖子抹了一下鼻涕,结果后背被敏安踹了一脚,差点就给巫都干捡了个便宜。
“文质兄,你就不能不哭吗?”丁一实在看不下了,这太滑稽了。明明这刀法真没得说,比几百年后切祯跳祯的动作片还精采无数倍,偏偏袁彬边打边哭,这叫什么事啊!而更让他郁结的,是他手上乏力,取了偏心轮弩,死活上不了弦啊!
袁彬几刀逼近了巫都干,又使了玉环步,鸳鸯脚,一脚鞭中了敏安的眉角,直把敏安的眉角踢得开裂,丁一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因为他看出了袁彬的弱点,而绝对是高手的敏安,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他的力量并不见得弱,但破坏姓,袁彬的破坏姓极弱。
象抽中敏安的这一脚一样,袁彬用的是脚背脚趾来作为着力的点,尽管他发力的姿势很标准,但除非抽中太阳穴,否则的话,不可能让敏安倒下,跟现在这样,把对方眉角抽得开裂就很不错了。
如果是几百年后的擂台,或是现时的大明江湖,当然这不是问题,相反这是好事,擂台上这样会让对手视线不良,并且只要连续攻击这个部位,就能让对手失去战斗力;或是大明江湖,对手也该知道袁彬没有下狠手,而识相收手,这样就不会结上仇怨。
但现在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是大家都手持刀兵,生死相搏,谁给你什么连续攻击受创部位的机会?难道纠缠在一起还指望有个裁判来让双方分开么?更别提什么结仇了,都是你死我活了,还在乎什么仇怨?
果然不出丁一所料,敏安只一愣就扑了上来,一上来就是以伤换命的打法,除了袁彬手上的刀之外,无论拳脚毫不闪避,一柄短铁枪如毒蛇一般,每一刺都不离袁彬的致命之处;而巫都干是极聪明的,立刻效法敏安的做法。
而更让丁一吐血的是,当袁彬一拳砸向巫都干胸前,对方不避不闪时,他居然缩了手没有砸下去——大约是讲究江湖规矩,感觉攻击女姓胸部、下阴,非正道中人的做派——这连巫都干都愣了一下,然后她就斩了袁彬大腿一斧头。
丁一不再籍着袁彬的身体跟随着闪避了,抽出外面袍服上的布质腰带,将中段抵在弩弓的肩托,两头穿过弓弦挽住,再将这腰带打了个结挂在脖子上,脚蹬着那个弩环,双手把着弩弓的手枪把,咬牙直起腰来,他听到颈椎“咔咔”地作响,但现时双手脱力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丁一咬着牙死撑着,终于把弩弓挂上了弦。
这时袁彬已经身上挂彩七八处了,虽然不重,但真的再过三五息,死在敏安和巫都干手下,绝对没有什么悬念。丁一半跪在地上,用双手举起弩对着敏安,后者下意识地躲闪,而巫都干舍了袁彬,冲着丁一杀将过来。
就在敏安下意识闪避的时候,丁一压下了扳机,这不是能射出十环或十点九环就能命中,这是一个提前量的估算和判定:敏安会往哪边闪?幅度有多大?什么时候他会开始躲闪?而且乏力双手如何保持弩弓的稳定?这有个枪感的问题,也就是说丁一根本不可能去依靠瞄具,只能靠他对这弩弓的感觉。
去决定自己和袁彬的生死。
“唰!”
似乎敏安特意把自己的脑袋,送到弩矢的飞行轨迹上一样。
不过三步左右的距离,使得弩矢的力量得到了最大的体现,深深地钉入了敏安的额头,并且弩矢上巨大的力量击碎了他的头盖骨,他毫无悬念地倒下,脑浆和鲜血洒落在身前的长草丛中。
袁彬缠住了巫都干,尽管他淌着血,尽管他流着泪。
当看着丁一再次把那腰带挂在颈上,然后准备再一次挂弦时,巫都干毫不犹豫地退走了。
而指望哭泣着的袁彬去把她拦下,还不如指望六月飞霜。
“你能不能不哭?”丁一望着袁彬再一次问道。
后者抿了一把鼻涕,抹了一把泪水,委屈地道:“示敌以弱你懂么?若不是愚兄方才一直示敌以弱,你我还有命在么?”
丁一无奈摇了摇头,对袁彬说道:“刚才被炸死那些人,你快点过去,把他们身上的铁片取出来,用这个东西。”丁一从背包里摸出一只镊子递给他,然后开始拆卸弩弓,他不准备让也先或是伯颜帖木儿看到这个东西,把敏安爆头的利器,绝对会让瓦剌人感兴趣。
“为兄还一身是血!”袁彬不高兴了,他身上至少有七八处小伤口,的确还流着血。
丁一没有理会他,只顾拆着手上的弩弓:“那回去了,我们多跟大家说说,文质兄示敌以弱的英姿。”于是为了封口,袁彬只好草草包裹了身上的伤口,去那些被炸死的瓦剌人身上,寻找三百多个碎片了。
拆开弩弓的丁一,第一时间把滑轮中间的轴承砸碎,把散落出来小铁珠抛进草丛;然后把偏心轮收入背包;再双手抱起石头,砸烂了枪托和小握把。做完这一切,袁彬倒是就回来了,把一块布摊开放在丁一跟前,那上面是百来片沾血的碎片。
丁一抽出大马士革弯刀交给袁彬,指着弩弓上的准星和缺口,对他道:“削掉,快点,***,瓦剌人快来了!你我可以死,这玩意不能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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