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喘着气,在手下的搀扶下登上了他的座船,缓步登上了高大的艉楼之后,他手扶着栏杆,一个手下提着一个钱袋子送到了他的面前,他伸手从钱袋子里面抓起了一大把铜钱和碎银,扬手朝着甲板上的喽啰人群之中洒了下去。
铜钱和碎银叮呤当啷的散落在了甲板上,喽啰们立即便欢呼着撅着屁股哄抢了起来,看着这一幕,张虎很有点得意的感觉。
他非常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于手下,他有一种施舍的快感,连续洒了几把之后,他伸手接过了钱袋子,扯开了喉咙高声叫道:“弟兄们都听仔细了!今儿个我张虎又带着你们出去办事了!都给老子打足精神,别他娘的给老子丢人现眼了!这钱大家伙都有份!
老子不发火,他们还真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现如今就连那些宵小之辈,也敢跟咱们鲨鱼帮叫板!
今儿个咱们去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东西,全他娘的做了,看看谁还敢不听咱们鲨鱼帮的招呼,让他们也都知道知道,这福州一片,到底是谁说了算!
只要弟兄们给老子好好干,你们瞧仔细了,这是一千两银子,回来之后,干得好的,老子重重有赏,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老子就把他娘的剁吧剁吧喂鱼去!好了,点号炮!升帆起锚!咱们走!”
说着张虎让人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顿时露出了白花花的一锭锭的银子,立即又一次引起了手下喽啰们的一片欢呼之声。
而他则扬手将手中的钱袋倒了下去,铜钱和碎银哗啦啦的洒落到了下面的甲板上,叮呤当啷声音煞是悦耳,又一次让他的座船上那些手下们欢呼着好一番争抢。
在张虎眼中来看,这样的办法是最有效的刺激手下为他卖命的方法,什么豪言壮语都没有钱来的实惠,别看平日他吝啬的很,可是当事到临头的时候,他还是明白,想要让手下给他卖命,不出点血是不成的。
所以他再一次祭出了他的老办法,拿出了相当的钱财,撒了下去,来激励一下手下们的士气,而且现在看来,效果还算是不错,起码跟着出去的这帮手下喽啰们很是兴奋,这让他颇有一种满足感。
随着他一声令下,南日岛的鲨鱼帮码头上,响起了一片乱吼乱叫的声音,各船上的掌船吼叫着令手下起锚升帆,一条条船开始在湾内动了起来。
但是张虎的座船,却不太容易动起来,他的座船是海盗之中极少见的一条福船,如果按照明朝水师的分类的话,这条船起码接近了水师主战用的二号福船的体量,船体高大入楼,有三桅,船上装有四门大佛郎机和三门百子铳,另外两舷还有两门小佛郎机。
除了火炮之外,他的座船上还有部众六十余人,船上还备有火箭数百支,火砖、火油罐若干,弓二十张,弩十张,刀枪等冷兵器上百。
这样的船,几乎快抵得上明军水师中目前所用较大的二号福船了,战斗力只是稍弱一点罢了,但是放眼福州一带的海盗同行们,他的这条座船算得上是庞然大物,首屈一指了。
不过这样的一条福船,却有相当的缺点,就是行动比较迟缓,速度虽然不算慢,可是灵活性比较差,出海作战的时候,必须要有其他船只配合它行动才行。
当它起锚升帆之后,单凭它自身的力量很不容易动起来,出海的时候要用几条舢板,先将它拖动起来,移出湾子之后,才能出航。
这两年来,这条船已经很少出海,大多时候是停在湾内,作为张虎的标志,在这里摆样子,偶尔才会拉出去活动活动,平时也就是让一帮人对其保养一下拉倒。
但是这一次张虎要到塘屿岛,是不能再把它放在家里面了,即便是拿来摆谱也看上去要威风凛凛,起码让敌人们产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而且这条船通体被大漆涂成了红色,更是在海上显得扎眼,老远便能看到他的存在,一般人要是在海上见到它的话,远远的就要躲开避让。
随着张虎一声令下,十余条鲨鱼帮的船只簇拥着他的那条座船,渐渐的驶出了南日岛西北角的海湾,在海上调整了一下之后,便杨帆顺风朝着塘屿岛方向驶去。
南日岛到塘屿岛的直线距离大概是四十余里,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即便是船速不太高,半天的时间也就到了塘屿岛。
所以不到中午时分,顺风顺水的鲨鱼帮的船队,便出现在了塘屿岛南面的海面上,而提前得到示警的众盗,在这个时候也提前登船出海,结伙拦住了鲨鱼帮船队的去路。
本来还算平静的海面上,突然间云集起来了二十余条海盗船,这样的场面在福州一带还真是不多,就在他们齐聚塘屿岛南部海面的时候,海上出现了一支商船的船队,这支商船的船队远远看到海面上出现这么多海盗船,顿时吓得是屁滚尿流,赶紧调帆转舵加速逃离。
船上的一些船夫甚至于吓得腿软脚软,不知道今儿个是咋了,居然海上出现了这么多的海盗,各个打定主意,要是海盗船追上他们的话,他们屁都不会放一个,利马投降拉倒,省的被人家剁成肉酱。
可是接下来他们发现,这些海盗船根本就没关注他们,任由他们转向逃离,没有任何船前来追赶他们,这才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远远的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起来。
仔细观瞧过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帮海盗不是一伙的,最多的还是这一带有名的鲨鱼帮的船,但是另一伙则是由几股海盗拼凑起来的船队,于是他们纷纷猜测,这一大群海盗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等他们闹清楚这一带海盗们到底想要干嘛,船上的那些管事的便急吼吼的让他们赶紧走,不要再管这帮海盗们作甚了,眼下他们赶紧逃命要紧。
张虎虽然出发的时候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但是在出来的路上,他的心还是再一次陷入了惴惴不安之中。
原来他的鲨鱼帮一年多前,在福州一带是何等威风,他的麾下有各式大船二三十条之多,加上小船,足足有四五十条,麾下部众更是超过千人,即便是朝廷的水军,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福州一带的官府更是对他们忌讳莫深,从来不主动来找他们的麻烦。
可是这才短短一年多工夫,他再看看跟着他初来的这支船队,他的实力在这一两年来,非但没有提升,反倒是实力大减。
先是南竿塘一战,他损失了三条船,接着钱松回来之后,他趁机对钱松和王宏下手,使得手下人心涣散,前些天他派何光带了四条船去灭于海狼,可是却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四条船最后只跑回去了一条船。
前天他又派方安带了六条船去救何光,现在也没有回来,以至于他这次出发前来塘屿岛,却只能带出大大小小二十条船,其中堪战的也就是十二条船,其余的只是一些充当哨船的渔船,助战肯定没多大用处,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其实并不见得就比那些跟他作对的同行们高出多少。
其实张虎也很清楚,以他的实力放眼福州一带,任何一家同行都无法与他抗衡,可是一旦这些同行们绑在一起对付他的话,这帮家伙们的实力也不算太弱,东拼西凑拉出来的人手和船只,不见得就比他少到哪儿去。
所以他暗中揣度,这一次来塘屿岛,谈是没什么好谈的,他总不能服软,说他做错了,一旦是那样的话,以后他的鲨鱼帮就不要想在混下去了,所以说是邀他来谈判,其实说白了那帮家伙就是要在这里,跟他当面锣对面鼓的打一场,他如果胜的话,那么他还可以继续在福州沿海一带称王称霸,可是一旦他败了的话呢?
张虎想到这里赶紧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了脑海,他怎么可能会败呢?他是福州海上的霸王,他张虎绝不可能会败给一群乌合之众的!
眼下别看他的船只有十来条可用的,可是他还留着一手呢!方安还带了六条船,只要开打之后,方安能如约赶来,就可以左右这一战的胜负,到时候他一定要让这帮不开眼的家伙,见识见识他张虎的雷霆之怒!
于是张虎站起身,走到了船舷处,手扶着船舷,朝着海面上望去。
这一天的天气也算是给力,海面上基本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天上只有一些薄云,海水微波荡漾。
可是他在站起来之后,却感觉有点头晕,不由得赶紧使劲的按住了船舷,这样的情况让他很是无语,这才多长时间没出海呀!这么风平浪静的他居然又一种晕船的感觉。
其实他不知道,这两年来他狂饮饱食之下,体重暴增,于是便得上了富贵病,倒不是他晕船造成的,而是他年纪稍大了一些,现在换上了三高症罢了。
这几天因为何光的事情,加上要来塘屿岛赴约,搞得他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这血压肯定是突然升高了不少,不晕才怪。
眼瞅着越来越晕,张虎心情再次变得恶劣了起来,赶紧转身让人搀住他,回去坐在了凉伞下面,解开了衣服,露出了肥胖的胸脯。
“***,天怎么这么热呀!啥时候到塘屿岛?前面有啥动静没有?”张虎一边让人替他扇凉,一边骂骂咧咧道。
他手下赶紧陪着笑脸答道:“前头就快到塘屿了!刚才前头有条船发了烟,肯定是那帮混帐东西的哨船,估摸着他们也该出来了!”
“方安呢?方安带的船出现了没有?”张虎又一次想到了方安,心中越发感到不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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