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里面走出来之后,房玄龄叫上了杜如晦一起去他家里面喝酒,他们两人被李二陛下倚为左膀右臂多年,私下中的交情也是不错的,房谋杜断,正乃是相依相生的技能,缺一不可,常年以来李二陛下的诸多国策都是出于此二人之手,哪怕是那些苏宁首先提出的改革措施,也是被此二人研究研究再研究之后下达到尚书省各部门进行实行。
房玄龄的家杜如晦不是第一次来了,自然杜如晦的家房玄龄也不是第一次去,杜如晦进到房府里面也是轻车熟路般,下人们见到了杜如晦也都很熟悉的行礼,房玄龄一脸笑容,感到自己的持家有道,治家成绩斐然,相比之杜如晦闹出的那些事情,他还稍微有一点儿老朋友之间的得意,不过下一刻,他就郁闷了。
“啊!呀呀呀呀呀!汝这厮哪里走!吃我一枪先!”很嚣张的声音响起,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端着一杆长枪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紧追在后,这一幕叫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是极其的震惊,房玄龄甚至都不能思考了,眼前的一幕叫他非常的震惊。
“俊儿!”房玄龄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老朋友面前丢人丢大发了:“混帐!逆子!”
听到了暴怒的老爹的声音,虎头虎脑的小房俊顿时停了下来,看到了处于狂暴状态下的房玄龄和杜如晦,小房俊立刻明白自己今天把篓子捅大了。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长枪掉了下来,愣在那里,那被追着跑的下人早就瘫倒在地不知所措了,杜如晦意识到这是人家家里面的私事,被自己看到了似乎有些不太好……
房玄龄快步走到小房俊面前,伸手就要打:“你这逆子!为父一日不看着你你就如此放肆!”杜如晦急忙上前抓住了房玄龄的手:“玄龄,不要动怒,不要动怒!俊儿,还不快向父亲认错!”
杜如晦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小房俊认得杜如晦。意见杜如晦在这里给自己说情,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一个机会,杜如晦走了以后暂且不说,要是不趁机道歉的话。立刻就要玩完。丰富的被打经验催生了小房俊敏锐的嗅觉和强悍的反击能力。立刻跪倒在房玄龄面前,头一低,颤声说道:“父亲。孩儿错了,孩儿错了……”
杜如晦看着火候到了,立刻厉声道:“马上回自己的房内,把《三字经》誊抄十遍!一日之内交给父亲!听到没有?!”
小房俊面色一苦,最讨厌抄书了,最讨厌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了,不过抄书好歹不用挨打,还是认了吧!于是他立刻顺坡下驴,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一溜烟的跑没影儿了,至于那下人也被杜如晦用眼神赶走了。
房玄龄举着的手被杜如晦牢牢抓住,打又打不到,追也追不上,不由得一甩手大叹:“哎呀!克明!你为何阻拦我收拾那逆子!小小年纪就敢打打杀杀,将来还得了!我房乔一世名望都要毁在那逆子手上!哎呀!”
房玄龄别提多难受了!
杜如晦一脸纠结的叹息道:“哎呀,玄龄,你都多大岁数了,怎么性子还是那么暴躁?俊儿喜欢打打杀杀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和我那逆子一样,可俊儿好歹也比我那逆子要好一些吧?把我气得在床上躺了一年,现在五六年没有回过家,你说俊儿是逆子还是我那逆子是逆子?”
房玄龄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化为喟然长叹:“唉!克明啊,青莲那孩子现在可是浪子回头的典范啊,在西域打下偌大名望,都被陛下封了子爵的爵位了,现在还在西域驻守,满长安城的功勋子弟里面,青莲可是排名第一的悍将啊,可,可我那逆子算什么?就知道打打杀杀,文不成武不就,让他读书他不愿意,让他习武他也坚持不了,我,唉!”
杜如晦默然良久,苦笑一声:“子爵?呵呵,悍将?唉……玄龄啊,就别提了,你我二人眼看着都要后继无人了,我一文人,孩子居然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猛将,五六年不回家,几乎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唉,这说出去,真是笑话啊……杜如晦现在应该是教子无方之典范了,众人耻笑啊!”
房玄龄想了想杜如晦和杜荷之间的关系,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世人皆道房谋杜断,但是,二人子嗣不是不成器就是另辟蹊径,房玄龄四子,杜如晦二子,竟无一人可以继承二人的治国之术,房谋杜断遂为绝响,再也没了踪影,这却叫二人好生尴尬啊!
冷场了很久,场面非常安静,更是尴尬,好一会儿,老管家看着情况不对,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人,是否要上茶?”
房玄龄和杜如晦这才反应过来,顺坡下驴,房玄龄点了点头:“上茶!克明,去屋里聊吧!”
杜如晦也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和他一起进入了书房,两人没有用椅子,还是以跪坐姿态面对面的坐着,中间放一张小几,上面放着茶水,房玄龄亲自给杜如晦沏茶,倒茶:“克明,尝尝这茶吧,碧螺春,苏宁那小子也当真会取名字,风雅至极,此茶色泽淡雅,香味浓醇,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啊!”
杜如晦捧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而后露出淡淡的笑容:“好茶,好茶!”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心情沉重,什么东西都是味同嚼蜡,房玄龄喝了一小口,也喝不下去了,把茶杯放下,深深的叹息道:“上天垂怜,让我得了四子二女,但是,却无一人成器,二女也便算了,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一生安稳。可四子,男儿汉,难不成我房玄龄一世名望就要毁在这些逆子手上?唉!”
杜如晦也随之叹息:“倒也不能这样说,我观遗直颇有几分玄龄的风度,平日里也颇为沉稳,勤学好问,将来可以继承玄龄家业,遗直也是长子,这样一来,玄龄有何担心的?”
房玄龄苦笑道:“那我观构儿颇有几分克明的风度。也是沉稳冷静。勤学好问,比起青莲,安分了不知多少,将来也可继承克明的家业不是吗?”
杜如晦和房玄龄对视一眼。双双摇头苦笑。杜如晦摆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来气,这些逆子啊!唉,若是他们有苏宁一分的本领。我就能含笑九泉了,大唐年轻一代人中,唯有苏宁乃是文武双全可堪大用之人,眼光深远,看待问题独到,更有大智慧,年纪轻轻,处理起政务来有条不紊,深得陛下信任和重用,这些年来的改革措施,几乎都是出自他之手,他一人,就占尽了天下灵气啊!”
房玄龄无奈的附和道:“当真是如此啊,那些措施,我等从未想过,但是却被他提了出来,我等也只能做些修改补充,但是,若要我等主导那般革新,却是断然无法做到的,痴活四十余年,却在这时被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比了下去,何其不甘啊!”
杜如晦倒是看得开一些:“有何不甘的?正如苏宁所说,若是年轻人里面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我们这些老一辈的,那才叫灾难,那大唐还有未来吗?天下安定不过十余年,百姓尚未安居乐业,改革尚未完成,把这些事情交给无能之人,玄龄能放心否?只有看到有才华的年轻人继承我等事业,我等才能放心闭眼啊!有了苏宁,就算我等都已入土,二十年之内是不用担心了。”
房玄龄苦笑道:“克明所言极是啊,劳动改造,废除徭役,公然对抗儒门,复兴纵横家、墨家,以军事大学整合兵家,抬高法家,联手对抗儒家,而后一击击溃山东士族,将之连根拔起,接着又弄出个什么土地改革,引贱从良,增加民户,还有那些新的作物,大量养殖牲畜,制糖,制茶,造纸,普及教化,创立纵横部,以商代兵,如今又在对江南动心思……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任何一个人办了任何一件事情,都足以名留青史,可他一人就办了那么多事情,我等几乎都是在围着他转,陛下对他的信任也是无以复加了,他当真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不成?早些年大力推行商队计划,赚取大量钱财,如今国库充盈,正好用来购买江南土地,推行均田之法,一环扣着一环,究竟怎样的老师才能教导出这样的学生?”
杜如晦笑道:“西突厥那里差不多了,血滴子已经把消息传回来了,十大部落有七个已经出现了动乱,西突厥军队**横行,首领腐化,军队将领久不习战术,军队久未训练,几乎无法打仗,底层牧民几乎没有牛羊马可以放牧,纷纷聚合起来闹事,现在闹得还不大,不过,很快就要出大事。
薛延陀也差不多,北方民间商户一点儿都不含糊,做得比我们好多了,去年,阿史那泥孰和那部落首领斗富之后,薛延陀也和西突厥斗富,结果惨败,夷男大为恼怒,立刻从大唐这儿购进无数奢侈物品,金银珠宝不一而足,陛下敞开府库给他们购买,你都无法想象那成群的牛羊马啊,全给送到咱们的牧场上去了,民间肉价一降再降,哈哈哈哈哈哈!”
房玄龄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好啊,好啊,好一招以商代兵的手段啊,把西突厥和薛延陀玩的团团转,毫无还手之力,看来不需一两年,薛延陀和西突厥就要消失了,大唐又要多出一大片牧场啊,看来今后大唐百姓们都可以吃到肉食了,这一大片牧场掌握住了,肉类供应源源不断啊!”
杜如晦笑道:“那么,对于那江南政策,玄龄如何看待?苏宁此计策,究竟可不可行?若可行,如何行?”
房玄龄笑道:“房谋杜断,这断,当是克明来决定。”
杜如晦笑道:“可行,非常可行!”
房玄龄继而道:“苏宁的策划非常完善,以种子诱导江南豪强士族卖出土地和佃户部曲,增加朝廷土地数量,增加江南民户数量,从北至南逐步推进,削减赋税数量,授予更多永业良田,免去民户之徭役,要求豪强士族之部曲佃户服徭役,迫使部曲佃户萌生加入民籍之心,逐步瓦解豪强士族之根本,待其失去反抗能力之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这计策端的狠辣,和对付薛延陀和西突厥一样狠辣,不过,苏宁尚有一颗仁心,坚决反对武力从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武力平叛,江南之地除州县二府确立以外,一切如旧,最大程度避免江南那尸横遍野,这就说明他有仁心,顾全大局,对于大唐而言,实乃大唐之万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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