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不见,又好看很多了呢,唔,还长高了不少,真让姐姐高兴啊……”夏洛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真是太客气了,特意还给姐姐奉来了茶……唔哈哈哈,可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呢……”
一边说,她还一边看着芙兰背后的夏尔,眼中有些戏谑的神采。
芙兰则不动声色地轻轻挣脱了姐姐的怀抱,然后笑着回答。
“嗯,您来到我们家就是客人,我们当然要对客人尽到礼节啦!”语气仍旧是那么欢快。
夏尔看着言谈甚欢的两姐妹,内心隐隐约约地有些惊愕。在当时交往的时候,芙兰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堂姐姐,经常冲她发一些小孩子的脾气——素来乖巧的芙兰,发生这种情况可是十分罕见的。
不过,也许是因为两年来她已经长大了的缘故吧,现在的芙兰对夏洛特礼貌备至,十分殷勤周到。
可见芙兰成长了,懂事了。他心里有一点欣慰。
芙兰突然转过头来问夏尔。“你们刚才在谈些什么呢?怎么那么激动?连手都拉在了一起……”
妹妹的眼神颇有些古怪,但是夏尔也没有去多想。“哦,没什么,一些私事而已。”他直接敷衍了过去。
接着他对夏洛特道了声谢。“夏洛特,你说的事情我会多注意的,不管怎么样,总之是要多谢你的提醒……”
夏洛特看出了在芙兰进来之后,夏尔已经没有再继续之前谈话的兴趣,因而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她重新坐回原座,然后拿起了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唔,真是不错的茶呢,你还是那么喜欢用从东方运过来的茶叶啊。”
“一点个人的小兴趣而已。”夏尔随口回答,接着他也从托盘中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茶喝了一大口。
一入口他就感觉不对了,好咸!他差点就吐了出来,费了老大力气才忍住。
这……是芙兰做错了吗?感觉就好像在茶杯里撒了一大勺盐一样,除了咸到发苦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味道。
难道夏洛特喝的也是这种茶?夏尔忍不住偷偷瞥了夏洛特一眼,但是看她神色完全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来她喝下的茶是没有问题的。
再回想起来,夏洛特那杯茶是芙兰特意直接放到面前的,应该就是为了不弄错吧……
看来这是一起“蓄意投毒”事件了。
夏尔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妹妹,发现芙兰也在隐蔽地瞧着他,眼里似乎有一些嘲弄的冷笑。
这妹妹还真是……刚刚还夸她长大懂事了,完全白夸了!
夏尔在心中怒骂了一句,然后回给了她一个“等会儿有空再来收拾你”的眼神。
芙兰丝毫没有惧色,直接不屑地撇开了脸。
为什么不让家丑就这么外扬,夏尔咬牙苦忍着把咸到发苦的茶水喝了下去,心中决定等夏洛特走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妹妹。
“怎么了夏尔?”看到夏尔和芙兰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夏洛特不由得有些好奇。
“哦,没什么。”夏尔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看到芙兰这么听话懂事,我决定等下要好好给她一些奖励……”
他故意在奖励上面加重了音。
芙兰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就当做回应。
“芙兰确实长大了呢。”夏洛特也应了一句,但是似乎又意有所指。“还记得她小时候吗?有一次圣诞节,我和你一起出去玩,她非要跟着,你当时说不带她,她就不停地哭……”
姐姐似乎是在缅怀过去,又似乎在嘲弄着什么,女孩子间的话恐怕只有女孩子才能听得懂。
“唔……是啊,我也记得。那时候她哭闹得可厉害了……最后还是没办法带她一起出去了。”夏尔也回忆起了什么,脸上不禁又笑了出来,“结果出去之后她也不是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跟着我们跑,后来还不小心把雪弄进你的衣服里,结果大家没怎么玩就回家了……后来听说你好像还差点感冒……”
“嗯,确实不小心呢……”夏洛特仍旧挂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微笑。“另外,不是好像,而是当时回家后我真的感冒了,不过还好并不严重,很快就痊愈了。”
看着姐姐气定神闲的笑容,芙兰脸色忽然有些僵硬。接着她忽然转头看向夏尔。
“先生,您刚才有一封信……”
“信?谁寄来的?”夏尔连忙问。
“从加莱那里寄过来的,信封上没有写名字,只是写了个大写的A。”芙兰回答。
哦?来了?夏尔的心情骤然放松了许多。
这个是他和阿尔贝约定好的暗号,一旦那边事情办得差不多,就寄信过来,如今他终于来信了。
“把信给我吧。”他连忙说。
“信在门房那里,我没有带过来。”芙兰冷淡地回答。“对了,另外还有其他的信件,是从佩里艾特小姐那里寄过来的。”
“这样啊。”夏尔站起身来,然后向堂姐点头示意。“嗯,夏洛特,我另外有些事要做,你先在这里玩一玩吧。”
他也乐得暂时离开一下让他略有些尴尬的堂姐。
夏洛特眨了眨眼睛,示意无妨。
夏尔于是走出了小会客室。
夏洛特悠然目送夏尔离开,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着茶,而芙兰则低下了头,目光闪烁。
此刻,会客室内竟然陷入到诡异的寂静当中。
在夏洛特即将把茶喝完的时候,芙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抬起头来,严肃甚至可以说近乎于严厉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为什么还要来呢?您让哥哥伤心得不够吗?”
夏洛特脸上却仍旧是若隐若现的笑容。
“伤心?我感觉他还好吧。”
“那是因为有我在一直安慰他!”芙兰厉声呵斥,虽然可以压低了音量,但是语气中的厌恶和愤懑却明白无误地传达给了对方,“而您如果真的希望为他好的话,就不应该再来烦累他了,不是吗?”
夏洛特微笑起来,眼中却闪过一丝凌厉。
“是不再烦累他,还是不再烦累您呢?”
芙兰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夏洛特最后一口,将茶一饮而尽。
“从您小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每次我和夏尔呆在一起,你就会想尽办法破坏,一定要让我们没法儿开心——就和今天一样。这究竟是无意的巧合呢,还是有意的呢?”夏洛特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一眼也没有看芙兰,“您说是哪一种呢?特雷维尔小姐?我想,除了那个因为溺爱而陷于盲目的兄长之外,其他人都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吧?”
芙兰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不过,这不要紧,再怎么说您也是夏尔的妹妹,唯一的妹妹,所以我能够容忍您这种程度的冒犯,就算在我和夏尔在一起之后您继续乐此不疲地玩上几十年也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因为您的这种无聊而且无用的小心思让夏尔陷入到麻烦和危险当中,那就是不可容忍了。”
“危险?”听到这个词,芙兰顿时忘记了别的一切,焦急地看着姐姐。“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一种假设而已。”夏洛特想起了夏尔的告诫,自觉有些失言,于是就浅笑着转换了话题。“如果我今天是来和夏尔谈论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的话,您这不就是在给他制造麻烦吗?”
芙兰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看着芙兰的样子,夏洛特也不再紧逼了,毕竟也是自己的妹妹,也许以后还要长期相处的,现在没必要说得太重。
当然,最好还是远远地嫁走,如果能嫁到俄国或者美洲去那就太好不过了。
半晌之后,芙兰才有些艰难地开口。
“我知道的,哥哥一直在做一些危险的事……虽然他从不跟我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可是,哥哥他害怕我知道……您肯定知道些什么吧?可不可以告诉我……”
“可是,亲爱的妹妹,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夏洛特微笑着回答。
芙兰有些焦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也许这是为了您好吧。”夏洛特轻声回答。
“可是我真的想要帮到他啊!”芙兰几乎是喊了出来,“以为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让我幸福吗,那只是把我当小孩子看而已……我已经长大了,能够帮到他了!所以……所以,告诉我好吗?”
看着因为担心兄长而近乎有些失控的少女,夏洛特内心不禁有了一点触动,这是何等真挚的兄妹感情啊!
嗯,看在夏尔的份上,到时候把她嫁到德意志或者奥地利去算了,隔几年去看一看她,嫁妆也多给点好了。
“我想,在夏尔的眼中,您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吧。”她笑着回答。“如果看到您也经受到危险,我敢保证,他会疯掉的。”
“您倒是了解他……”芙兰小声叹了口气。
“我一直都很了解他。”
“那么,为什么你们最后还是分开了呢?”芙兰略带恶意地看着姐姐,“虽然哥哥从来不说,但是那时还是有点伤心的,我看得出来……”
笑容渐渐凝固,然后以一种面具式的微笑残留在夏洛特脸上。
“既然已经分开了,现在又何必过来找他呢?”芙兰眼中的恶意越来越浓了。“是嫌还没伤够他的心吗?”
“您真的想知道嘛?”声音之冷漠吓了芙兰一跳。
但是芙兰很快就回归了镇定。“当然。”
“因为……因为我不能容忍,决不能容忍他的心里除了我还有别的什么,哪怕是法兰西!”夏洛特的笑容里面带着冰寒,“我宁可将法兰西夺到手里然后奉送给他,也绝不愿意看着他去追求除我以外的任何东西……这个答案够了吗?特雷维尔小姐?”
决定了,一定要将她嫁到美洲去。不,嫁到中国去!嫁到曰本去!嫁到西伯利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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