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杏儿刚刚走进来,还来不及禀报,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吓到,只见在软榻上的云静初拿出一把细刀朝着自己的大腿划出一大道伤口,在快速用自己的衣服染上血迹,随后便熟练的将伤口包扎,这跟自己前世双腿被斩,完全算不上伤,所以她绝对可以承受。
“郡主,你——”杏儿也震惊的说不出任何话。
“宁非宁救出来了吗?”云静初脸色有些苍白,开口问道。
杏儿点了点头,便立刻出去将宁非宁带了进来,走到云静初的软榻边,宁非宁原本有许多话要跟云静初说,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云静初开口打断。
“宁非宁,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了,皇宫中的密道你已经知道了位置。”云静初冰冷而颤抖的小手忽然反抓住宁非宁说道:“现在你必须要帮我,帮我离开这里……”
云静初撑着身子,看着自己大腿那一片血红,眼中全是悲凉,她根本无法原谅宇文拓这么做,对于他来说,始终在乎的就只有江山,而她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任何理由。
既然已经确定云静初就是自己要找的主子,这也正是他需要做的,宁非宁露出无邪的笑容,像一个等待肯定的孩童般,问道:“那我现在就带你走,好不好?”
“就这么走了,宇文拓断然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必须用死的方式离开。”宇文拓现在怎么说也是皇上,所以自己还是忌惮他三分,自然不能就这么走。
宁非宁现在总算明白云静初为何要划伤自己,俊眉不由一挑,“你说的是假死?你真的要这样离开他吗?”
云静初点了点头,面色苍白,再次抓住宁非宁的手,说道:“我此刻只想离开他,离开这一切,我知道你是用毒药高手,你一定有办法,让他们以为我滑胎而死,也只有你能帮我。”
他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带她走,其实她说的办法也是不错,这样也能让她跟朝廷撇清了关系,而他就能带她该回去的地方,这样娘亲的心意也能完成,只是,这个办法,会让她受很多的苦,他心里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你一定有办法的,宁非宁!”
“我是有办法,你吃下它,任何大夫都无法查出原因,即使你腹中的孩子还在,众人只会以为孩子不能顺利流出,胎死腹中,无力回天而死。”宁非宁边说边转过身,接着继续说道:“但是,这种药可以保住你的孩子,缺会让你身体无比的难受,那是一种求身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加上你现在身子虚弱,这药会使你昏迷一个月,没有任何解药可以解,身体也会难受一个月,我怕你……”
把药给我吧,只要不伤害孩子,又能假死离开,我没问题的。”云静初神情坚定,事到如今也只有用这个方法了,既不用会有后顾之忧,又能离开。
宁非宁听着她的话,深深的被震撼到,从她的眼神中,他像是看到了娘亲曾经说起的主子,所以,他无法不遵命。
于是,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个药他一直放在身上,犹豫了下,才递到云静初面前:“你只要吃下这个药,剩下的一切交给我,到时候我会偷龙转凤带你出去的。”
云静初接过小瓶子,丝毫没有考虑,就吞了下去,只需要几个时辰,她便立刻毒性发作,呈现假死的状态。
很快,整个昭阳殿忽然响起一阵尖叫声,太医院所有御医开始出动,但是就连御医之首吴坤都没有办法,这郡主不但滑胎不成功,眼看着性命不保了。
这个消息很快落到宇文拓的耳中,他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飞快的疾使到昭阳殿。
宇文拓一路狂奔进昭阳殿,整个昭阳殿哭声一片,宇文拓看着榻上的那人发怔,那样苍白的脸庞,冰冷的身体,他的心被紧紧地揪着。
吴坤表情凝重,恭敬的朝着皇上说道:“回皇上,郡主她……”他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说出这话,脑袋都不保,可还是在那威逼的目光下,最后还是老实的说了出来,“郡主的情况有些特殊,这孩子直接胎死腹中,致使郡主性命危在旦夕,老臣诊根本无计可施。”
看着云静初那颤抖的身体,宇文拓不禁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废物!全部给朕丢到大牢去!”
床上虚弱的云静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容浮上她的唇角,自嘲而薄凉。从前明澈的眼眸此刻沉寂如水,眼底透着深沉的讽刺和悲哀,她就那样定定的,定定的看着宇文拓,清秀的小脸苍白一片,几近透明。
看着云静初这个样子,宇文拓忽然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快速上前,抓住云静初的细手说道:“静初不要怕,朕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曾经的慕白吗?可是为什么让她分不清虚实,辨不出真假呢?云静初心中嘲讽一笑,便压下那思绪,她紧咬着唇,将那欲冲出口的哽咽之声强行堵在喉咙,咽下心头,就仿佛咽下了一柄钢刀,在她的心上,生生砸出一道深沉的血口,艰难的开口说道:“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何须还在装模作样?”
宇文拓眼中的悲伤顿时消失,听着她这话,就已经猜出个大概,面对她直透人心的犀利目光,他微微蹙眉,沉了眼光,侧了身子,没有答话。
这样的沉默,无疑让云静初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或许她曾经真的有对慕白动情过,所以这一刻,仍不免心口巨痛,身子难受的更加颤抖不已,宇文拓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却被云静初无情的躲开,他收回大手,坐在床榻边,面色平静,看不出表情。
云静初手心越攒越紧,极力控制住欲浮上眼眶的泪水,扬起脸庞,牵唇笑着说道:“皇上,静初想请教您一件事情。”
不知道为何,听见这般刺耳的恭维,宇文拓莫名的觉得刺耳,蹙了眉,望着她浅淡而薄凉的笑容,他没开口,只用眼神示意她问。
云静初忍受着那药物带给自己的痛苦,看向他那双冷漠的眼眸,痛在心间蔓延,她艰难笑道:“我腹中的孩儿真的是你的吗?”
宇文拓无忧锐利的眸光一闪,望了她半响,声无波澜道:“静初,你觉得不是朕的孩子,朕会承认吗?”
其实她还情愿听见他回答不是,可是这个答案却如同鼓槌重重砸在她心上,痛到锥心刺骨。她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笑得悲凉无比,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心绪,继而自嘲笑道:“是你的孩子又怎么样,最终你还是容不下他。”这句话说着,云静初简直如利刃刺心,痛不堪忍,或许她有一点没有早日想通,在皇族这个大染缸中,只会是权利和帝位,又怎么可能会存在真情呢?
“静初,朕要的只是你,至于孩子,朕根本不想去理会。”宇文拓大手快速拉起云静初的手,手下传来的温度令他微微一愣,这是比往常还要冷上好几倍的温度,微微皱了皱眉,说道:“相信朕,朕已经命人去取续命丹,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云静初身心倍感煎熬,身躯微颤,手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没入自己的掌心,带着薄凉的讽刺直直地看进他漆黑如墨的眼,那双眼,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半分柔情,只有淡漠的冰冷,她将一切悲伤拾起掩藏在荒凉的眼角深处,继而淡笑道:“不必浪费皇上的珍贵药丸了,孩子是跟静初一体的,孩子没有了,云静初也不会独活……”
宇文拓怔住了,不曾想到云静初会这样说,要知道这续命丹除了皇上与太后,都不曾会给任何人服用,可是她倒是好,不但拒绝他,还执意要去死,难道自己都不曾值得她留恋吗?宇文拓忽觉心中烦乱莫名,他紧皱眉头,眼中不觉浮上一丝怒意,伸手一把捏住她高高抬起的下巴,他不喜欢她都已经虚弱成这样,还是挂着一切的淡漠表情,似乎天底下,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进不去她的心。他眯起凤眸,紧紧盯住她的眼睛,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刺透她的灵魂,沉声道:“你休想,没有朕的命令,你绝对不能死。“
云静初下巴被捏得生疼,她尝试着挣扎,但是此时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索性随了他去,这下颚再痛,又怎及得心中之痛?她倔强地勾唇浅笑,眸光坚定,语气淡淡道:“这一次,你的命令也没有用了。”
宇文拓眼中尽是愤怒,看着云静初的双眸,除了讽刺和嘴角的薄凉,他竟看不出她其它的表情。他还就不信,她的心里,也像她表面看上去这般平静。
宇文拓一手摸上她苍白的脸庞,昂首用不可抗拒的语调道:“朕才是皇上,这个真的由不得你!”
云静初笑了,笑得无比讽刺,这个男人何等的骄傲自负,自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股掌之中。但她会让他知道,纵然世间一切皆随他所愿,可她云静初,不论是他的人,还是她的心,都不由他掌控。
想着,激动的情绪让云静初感觉到一阵难受,心中知道这是药效越来越强,很快,随着呼吸急促,原本好看的红唇变得一片惨白,整个身子萎缩成一团,一直在不断的抽搐颤抖。
感受到云静初的颤抖,宇文拓眼眸闪过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惧,不由将云静初放下,朝着下方的人呵斥道:“来人,续命丹怎么还不拿来?”
即使有了续命丹,也根本于事无补了,云静初看着宇文拓,随着宇文拓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云静初也渐渐失去了知觉,但是就在最后一刻,她努力牵起一边唇角,倔强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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